神恩城碼頭區偏僻角落處,冬日的寒風在牆角吹出嗚咽之聲,夕陽的紅光將周圍染上一層血色。焦明主僕和三個少年就這樣互相打量,彷彿在比拼着什麼,誰也不想先開口。
於焦明來說,本心是對三個少年懷有些許愧疚的,畢竟是與瘋子人格達成‘各玩各的’這種協議,也便是以對於諸多‘活玩具’與不人道的魔法實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換瘋子人格不對蘿花與鱷魚領等人設套。
無形之中,這便是一種形同共犯的狀態。
於三位少年來說,卻相比於悽慘的死亡,以及周圍殘酷的大環境,卻並不覺得瘋子人格的做法有什麼問題。此時也只是習慣性等着瘋子人格‘發瘋而已’,只要忍耐過這一段聽不懂的開場白,就可以開始談正事了。
最終,還是焦明憋不住,索性直奔主題,讓蝶噠詢問所委託的任務進展。
而三個少年卻也瞬間判斷出當班的不是瘋子人格,皆是暗鬆一口氣,渾身肌肉下意識的鬆弛下來。
“抱歉先生。過程並不順利,但已經確定了那項技術的存在。雖然保密程度不高,但想拿到資料還需要一些時間。”
這項所謂的技術,便是大批提高普通人的魔法抗性,成爲合格的炮灰部隊。當初在伊扶森神權國與魔法師協會的戰爭中,正是因爲如此情況,魔法師協會纔不得不臨時招募大批水系魔法戰士,給鱷魚領一個好機會。
而焦明圖謀這項技術,便是給普通人以‘縮短’不平等的辦法。眼下普通人毫無魔法抗性而被一些簡單的魔法秒殺,即使有全套現代化武器,也不用奢談反抗。
“你叫什麼名字來着?”焦明問。
蝶噠則是將問題擴散到三個少年。兩男一女分別報上自己的名字:吉姆、小山與白陽。
“如果我想盡快的話……如何?”雖然是露底線的說法,但時間緊迫,焦明也顧不得許多。
三個少年對望一樣,吉姆繼續道:“近日我們忽然晉升五環,那麼想來是您晉升高環纔對。”
“正是。”焦明點頭承認。
“我們所在的牧師學院正在招聘高環魔法師爲助教,若您願意屈尊的話,很快就可以獲得進入圖書館的資格。然後在圖書館內部以空間魔法,進入更高層秘藏之所。”
“很快是多久?”
“若是以往,大概需要半年的試用期。但現在大約七天,甚至更短。”
“你們牧師學院出問題了?”
吉姆點點頭,“具體不清楚,但有幾乎整個神恩城都知道一個傳言,那就是這所牧師學院因派系鬥爭而面臨裁撤。”
焦明不置可否,雖然對於進一步捲入神恩城早有預料,心中卻在懷疑真的如此之巧?猶豫之中索性轉移話題,詢問三個少年爲何臉上帶傷,這種程度以五環的自愈能力,不會留這麼久纔對。
“我們在牧師學院的身份是三環水系魔法戰士,如此程度的自愈能力正好。另外這些傷也可以免了那些牧師家族出身的學員不斷來找麻煩。”
“哦?牧師學院也有霸凌?”焦明確認問,卻是想起了薩丁城平民小學的狀況,這還真可謂‘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
聽完蝶噠的翻譯,白陽則是悄聲對吉姆說了句什麼,吉姆點點頭,繼續道:“神恩城的牧師學院現有六所,但在開啓魔法紀元之初,伊扶森神權國立國之時,卻有八所。其中四所招收來自全國各地的有魔法天賦的平民子弟……”
由此,吉姆滔滔不絕。宗旨無非是牧師——或者說魔法師中,固有食利階層對新晉平民階層的打壓,對上升渠道的搶佔,甚至直接擠垮的兩個平民牧師學院,最近更是進入新一輪高喵潮。
而其中最讓人唏噓的是,許多跳的最歡的家族或個人,多是從這一渠道獲得晉升。不得不說階級立場決定態度,或者直白一點:屁股決定腦袋。
而聽完這些,焦明感慨之餘,一邊讚歎蝶噠半步不落的同聲傳譯真厲害,一邊瞥了那個叫做白陽的少女一眼。顯然這番話徹底打消了焦明的顧慮,而吉姆正是得了其提醒才長篇大論起來。
“如此說來,你們臉上的這些傷……”
“正是外校那些牧師家族出身的學員找茬挑釁的結果。”吉姆點點頭,接着道:“學員還是如此程度而已,教師和助教方面的欺壓則更是厲害,各種騷擾和挑釁,包括家人和朋友,可謂無孔不入毫無下限。畢竟期望從這種事情上獲得高層賞識的人太多。是以我們牧師學院面臨極大的教師缺口。”
“到了基本的信仰審查也不顧的程度?”焦明對於剛剛吃飯時的遭遇仍舊耿耿於懷。
“借用您曾經送給我們的那些書中的一句話,研究魔法是個特殊的工作,勝任這項工作的人需要許多特製。而從總體的角度來看,任何一個大勢力,想要取得魔法上的進步,研究魔法的學院或研究院之中都不可能摻雜進太多‘不可探究或懷疑’的信仰與忠誠。畢竟那些研究者會很快很輕易地發現這兩樣東西的可笑之處。”
“有點意思。”焦明微笑點頭。這話無疑暗示牧師學院內對於信仰問題很放鬆,而理由雖然合情合理,但這種事還是眼見爲實比較好。至此,焦明已經傾向於接受三個少年的建議。
接下來小山與白陽回返牧師學院,吉姆與焦明回到平民窟的藤蔓法陣做進一步的交流,併爲應聘做準備。比如一些基本的生活習慣與禁忌,還有假身份的擬定,還有應聘流程與兼職招聘官的校長本人的某些性格特點,以增加通過的成功率。
只是一個晚上的時間,雖然倉促,但一個行爲木訥的苦行僧形象還是豐滿起來。
“這邊也有苦行僧?”
“少吃飯多幹活,這種存在哪裡都會受歡迎,也自然有苦出身者選擇這條路。”
焦明不由上下打量吉姆一番,這個看問題的思路有點意思。而從這一晚的言談之中,更能感受到這是一個有智慧的少年。至於道德與理想,在瘋子人格的誘拐下,就難說了。
“順便打聽個事,在公共場合沒有進行餐前祈禱,是個什麼程度的事情?”
“喪失進入天堂的資格,隨着這個世界一切崩潰滅亡。”吉姆頓了頓,還是補充道:“這是最新版《古樹經》中的內容。而這個最新版,不知爲何,變得更爲嚴厲且明確。給我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教義更新了?”焦明驚訝問。
“是的。”
“多大程度,什麼時候的事情。最近國內外有什麼大事發生?”
吉姆點點頭,“今年年初。前後對比,有變化的條貫約佔百分之四十。如此篇幅規模的修改,這是歷史上的第三次。而前兩次,皆是在伊扶森神權國獲得三分大陸的地位之前。”
所有封建勢力,即使包上宗教的外皮,既得利益階層所推崇的就是‘維持現狀’。而伊扶森神權國的立國根基,法理上就是這個類似聖經的教義總典。這東西居然在沒什麼大的內部動盪或是外部壓力的情況下被改變,可是十分的詭異。對比地球某宗教,危機四伏的情況下,對總綱教義仍舊僵持一字不改,可謂鐵了心。
暗暗記下此時,焦明又詢問起有關餓疫和死翼鳥的信息。
吉姆迷惑道:“請問,這是什麼?”
“前者是一種病症,會在一段時間的飢餓後發病,迅速消耗身體能量,短時間內讓人變成一個活骷髏並迅速死亡。平時零星出現,並不會傳染。但在特殊情況下,會大面積爆發,正常人也會出現類似症狀,必須足量進食才能倖免。”爲了避免誤會,焦明儘量詳細描述,而負責翻譯的蝶噠更是補充了更多細節。
吉姆皺眉沉吟片刻,緩緩搖頭。“在我進入牧師學院之前,從未聽聞過。但在圖書館中,似乎看到過相關記載,但只是隻言片語,似乎是在立國之後便從未出現過的一種疾病。”
焦明與蝶噠對望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一種喜意。接着又將死翼鳥描述出來。而這一次吉姆卻是點點頭。
“這是神鳥。教義中有言,其會給人帶來幸運與吉祥,見之需跪地膜拜,切不可做出追逐或攻擊等褻瀆行爲。否則將招致神鳥的反擊並永世淪落火獄。”頓了頓,吉姆補充道:“這一條並沒有改動。”
存在死翼鳥,卻不存在餓疫,這無疑是將好消息確認。焦明一拍大腿,猛的站起身,想大笑三聲,卻注意到窗外東方天際已經泛起魚肚白。意識到已經相談一夜,頓時睏意上涌,便也沒了叫嚷的心思,直接招呼吉姆和蝶噠休息。
中午時分,補眠結束,吃過午餐,在吉姆的指導下換過衣服,三人一起前往那一所招納平民學生的牧師學院。遠遠看到目標,焦明差點以爲回到了薩丁城的平民小學,頓時有一種絕望之感。
“你確定這裡面的圖書館會有我們想要的資料?”
“當然有,圖書館內的秘藏區域是存在魔法的,與其他幾個學院相同。”
焦明點點頭,猜測是空間魔法一類。待到達大門口不遠處,吉姆點點頭,避嫌率先進入。主僕二人等了大約半小時,焦明又練習了一番‘呆若枯木’的表情,這才進門。
一切言語應答皆有蝶噠這個苦行學徒負責,在化妝術的掩飾下,失去光澤的黑珍珠十分適合這個角色。
而正如吉姆所言,這個牧師學院也確實是缺人缺瘋了,只是十分鐘左右,主僕二人便見到了校長,再是十分鐘過後,便成爲水系魔法學院的助教,或者說是神術助教。
至於這個應聘過程,雖然按照吉姆的提醒,說了許多冠冕堂皇的話,但焦明總覺得,‘免工資’這一條纔是打動這老校長的最核心因素。
而緊接着,焦明便也認識到其餘幾個牧師學院所豢養的‘小鬼’是多麼喪心病狂。只是在一箇中年婦女教師的帶領下逛了一遍這寒酸破敗的校園,便在辦公桌上收到威脅信,畫着血色審判庭符號的那種。
焦明裝模作樣的掃了一眼,便遞給蝶噠,這無比淡定的態度,讓帶路的中年婦女十分詫異。待這位中年婦女離開,於再無他人的教師辦公室內,焦明才詢問信中所言。
“大意是趕緊滾蛋,否則後果自負。”
“那麼多字,你也別太概括了好不好。”焦明笑道,立刻又在蝶噠的提醒下恢復面無表情的樣子。
“通往天堂之路已經顯現,而其上註定沒有‘不潔者’的位置,希望我們認清現實,迷途知返,不要與‘不潔者’接觸過多,永墮火獄,失去晉升天堂的機會。到時悔之晚矣,不要抱怨沒有提醒。”
焦明撇撇嘴。“先留着吧。”
至於這個應聘過程,雖然按照吉姆的提醒,說了許多冠冕堂皇的話,但焦明總覺得,‘免工資’這一條纔是打動這老校長的最核心因素。
而緊接着,焦明便也認識到其餘幾個牧師學院所豢養的‘小鬼’是多麼喪心病狂。只是在一箇中年婦女教師的帶領下逛了一遍這寒酸破敗的校園,便在辦公桌上收到威脅信,畫着血色審判庭符號的那種。
焦明裝模作樣的掃了一眼,便遞給蝶噠,這無比淡定的態度,讓帶路的中年婦女十分詫異。待這位中年婦女離開,於再無他人的教師辦公室內,焦明才詢問信中所言。
“大意是趕緊滾蛋,否則後果自負。”
“那麼多字,你也別太概括了好不好。”焦明笑道,立刻又在蝶噠的提醒下恢復面無表情的樣子。
“通往天堂之路已經顯現,而其上註定沒有‘不潔者’的位置,希望我們認清現實,迷途知返,不要與‘不潔者’接觸過多,永墮火獄,失去晉升天堂的機會。到時悔之晚矣,不要抱怨沒有提醒。”
焦明撇撇嘴。“先留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