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河的水總是清清涼涼的,小時候的我總是坐在河邊看着遠處的風景,想着這條河的最終歸宿。村子依山傍水,祥和安定。和所有的小院一樣,我的家很小很溫馨。
在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閃電在忽的在天上劃開一道口子,呼呼的狂風颳着。我家像炸開了鍋一樣。我的父親突然像野獸一樣打着我的母親,我的母親哭着喊着“我是冤枉的,不是我,不是我啊。”我父親紅着眼睛,舉着鞭子一下一下的抽打着我母親的身體,血彎彎延延的直通到堂屋。
我的奶奶在旁邊罵道“你個不知廉恥的女人,敗壞我家名聲!”我從我的小屋跑過來的時候,我奶奶一把把我抱走,惺忪的我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在那個血腥的夜晚之後,我的母親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嬌豔的女人,還有一個未經世事的小妹妹,婉兒。我哭着喊着向平日裡和善的鄰里問我的媽媽去哪了,所有人都表現出一種淡漠和嫌棄。我絕望了,不再找媽媽,因爲我知道我的媽媽會回來看我的。
詭異的事在我母親不見的第七天開始了,就是那個被稱爲回魂夜的那個晚上,整個村沒有一絲風,沒有月亮,見不到星星,忽的狂風大作,吹着乾枯的樹枝發出嗚嗚的聲音,我家的門被那吹起的沙礫撞擊的啪啪直響,我的父親和那嬌豔女人還有我的奶奶臉色慘白的縮在屋子的角落裡,婉兒不知道感覺到了什麼哇哇的大哭,我爲我的母親回來感到欣喜,同時對屋子的氣氛心煩意亂,打開門徑直的出了我家的門,完全忽略了我的父親叫我的聲音。一條黑黢黢的街道通向未知的地方,只有樹幹嗚嗚聲的漆黑夜裡,我依稀的看到了我母親的影像,怎麼也追不上,我用盡全身力氣哭喊着媽媽,卻無濟於事,我看着媽媽的身影漸漸的消失在濃濃的夜色之中,忽的我眼前一片白光,接着我看到了父親那焦急的臉以及那女人不屑的表情。
昨晚一條長長的水漬混着血水從延河的岸邊一直通到村裡的最西邊,全村的人像炸了鍋一樣開始談論昨晚的那恐怖的風以及那詭異的血水,嬌豔女人的一聲尖叫引來了全村的人。看到那副慘景,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我家的雞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全身佈滿傷痕,頭全部被砸爛,血噴的哪裡都是,詭異的是所有雞的眼睛都沒有任何傷痕,呆呆的望着天空,默默的訴說着自己遭受的苦難。人羣裡一聲絕望的呼喊劃破天際“木兒孃的冤魂找全村的人報復來了!!!”所有人的臉色都很難看,默默的不說話,機械般的走出了我家的院子,“咯咯咯咯”一陣笑聲突兀的響起,人們驚恐的回過頭,我站在院子中央拿着輕蔑的眼神看着這一羣人嘴裡發出着冷笑,我的奶奶快速的抱起我捂住了我的嘴巴。我不再出聲,看着四散奔走的大人們。
就在這天晚上,月光冷冷的照着地面,全村所有的狗都嗚嗚絕望哀嚎的呼叫着,愛狗的人家甚至把狗弄進了屋裡,狗叫聲整整響了一夜,人都躲在了屋裡不敢出聲,那三個人又是臉色慘白的縮到屋子裡,我站在牀上居高臨下的看着這三個人,嘴裡發出一陣陣冷笑,那嬌豔的女人受不了了,上前一把把我從牀上拽下來,狠狠的打着我,嘴裡喊着“叫你裝神弄鬼,老孃弄不死你。”突然,那女人不動了,睜着驚恐的大眼睛看着我,不,準確的說是看向我的身後。我開心的回過頭,卻什麼都沒有。那女人歇死裡低的尖叫聲和我的失望混在一起,直到天亮,那女人收拾了行裝準備離開。我的父親問道“你要去哪裡啊?”“我不能在這個鬼地方呆了,我要回去,我要回孃家。”那女人臉色慘白,神經質一樣。我的父親默默的抽着煙,不說話。
那女人的屍體是在延河的邊上找到的,渾身上下全是鞭痕,頭被砸了個稀爛,白的紅的混在一起,經過河水的浸泡,早就沒有那種嬌豔的面目了。完好的眼珠無神的瞪着天空。婉兒在那女人的邊上,渾身連一點水的都沒沾,我的奶奶抱起婉兒,跌跌撞撞的回了家裡。一路吹吹打打,嬌豔的女人就被葬進了我家的祖墳裡。
接連兩天相安無事村裡的人以爲這件事就算過去了。可沒想到,我的奶奶和村裡的王二的屍身在延河的邊上被找到了,死相和上邊一樣,我的父親把奶奶的喪事辦完以後,王二的屍體被扔在了亂葬崗裡。經過這些事我的父親惶惶不可終日,接連酗酒。他心裡明白,是他對不起我母親,只是因爲我的母親屬羊,老一輩上傳“十羊九不全。”就算我父親百般維護我的母親,我奶奶的閒言碎語也狠狠的中傷了我的母親。在我母親生下我後,我的奶奶覺得傳宗接待的事已經完成了,爲了我的父親,也得把這個屬羊的媳婦給換掉。更可笑的是,鄰村的一個剛死了丈夫的女人正想尋夫,和我的奶奶算計了一下,一條毒計應運而生。
我的奶奶先買通村裡的王二,在我父親外出的那個晚上,偷偷潛入了我母親的房裡,在我母親拼死反抗的時候,我的父親回來了,王二緊從後門逃脫,我的父親見我母親衣衫不整,怒從心中起,妻子的背叛燒壞了我父親的理智,再加上我奶奶的慫恿,我的母親深深的感到絕望,恰在此時我出現在了門口,在奶奶抱走我之後,我的母親生生撞死在了自家的柱子上!而後我的奶奶和我的父親一起,用石頭把我的母親沉在了延河的河底。全村的人都知道我母親出軌的事,對我父親娶了另一房妻子絲毫不在意。我可憐的母親,揹着出軌的罵名沉在了河底。
自從我奶奶死後,我再也見不到我的媽媽了,我知道我的媽媽是怕嚇着我,每次都躲着我,其實我是不怕的,不管怎麼樣我的母親是決絕不會害我的。沒過幾天,我父親突然不喝酒了,帶着我和婉兒離開了這個村子。多年以後,我打聽到,那村子突發時疫,全村沒有留一個活口。
多年以後,我回到了那個破敗的小村莊,我不知道母親怎麼原諒了父親,就在我結婚的前一晚,我的父親也不在了,我坐在滿是灰塵的勞務中間,破舊的窗櫺透出來的光照着我,記憶回到20年前,我彷彿看到一個5,6歲的小男孩,從滿是灰塵的土路上跑回家,或是滿臉淚水,亦或是滿臉開心的叫着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