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11,2歲的一天,我和幾個同伴正在下凹的小山窩裡打摘桃子,隱隱約約傳來敲鑼打鼓吹嗩吶的聲音。翹首一望,高處的羊腸小道上緩緩走來一支迎娶隊伍。
突然有個同伴大喊一聲:黑色花轎子!其他人一聽,都沒命地往山上跑去,在山窩裡的孩子眼見跑不及了,便使勁爬上桃樹。
我楞住了,不知道怎麼回事,看看同伴們“逃命”,又看看那支迎娶隊伍。隨着隊伍越來越近,我清楚地看見,擡新娘的轎子被烏黑緞子捂得密不透風,上面掛的花,卻是白色的。黑轎子從我們跟前晃過時,夥伴們幾乎都摒住了呼吸,一動也不敢動。等黑轎子走出幾百米外了,他們才慢慢從桃樹上溜下來,山上的夥伴才竄下來。
我問鐵蛋哥:“那花轎幹嗎用黑布裹起來啊?”
他一臉詭異地說:“冥婚你知道嗎?”
我搖搖頭。
他又說:“意思就是,那花轎裡的女的,不是活人,是死人!我奶奶說過,不管什麼情況下,活人的頭都要比死人的高,否則半夜這死人就會變成鬼來壓你的牀!”
我一聽,又怕又急,忍不住哭了起來,轉而罵鐵蛋哥:“剛纔你怎麼不告訴我,我一直呆在下面!你肯定騙我的!”
他也急了:“騙你是小狗!你還記得張二嬸家的大兒子嗎?就去年死的那個。張二嬸一直想給她大兒子辦個冥婚,前兩天正好隔壁村的林家閨女摔跤摔死了,兩家一撮合,就弄成了這門親事。剛纔就是把林家閨女接過來的。”
“鐵蛋哥,那可怎麼辦哪?!”我着急地晃着他的胳膊。
“辦法有是有一個,晚上他們會把新娘弄進新房,到時你偷偷溜進新房去,在新娘屍體上跨過去,跨一次就行。這等於是你壓過她的牀了,往後她就不會來壓你的牀了。”
什麼?從死人屍體上跨過去?這我打死也不敢呀!我搖頭問,還有其他辦法嗎?他瞪我一眼,說,就這一個辦法,不然你就等着她來壓你的牀吧!
農村裡頭,辦冥婚也跟普通人成親一樣,擺酒請客,村子裡幾乎每戶人家都會派代表過去喝喜酒。我家也一樣,爸媽都過去了,我也去了。酒席間,新娘就坐在最正中央的椅子裡。她頭蒙一塊黑緞子,彷彿從黑暗中正向我逼射出兩道陰光,弄得我眼都不敢擡一下。
大家吃飽喝足後,新娘被擡進新房裡。大夥也漸漸散開了,回家了。我偷偷躲在了新房的牆外面,心跳快得要跳出嗓子眼。
只聽張二嬸跟別人說,行了,你去忙吧,我來給她除衣服。剛纔吃飯的時候,就聽他們議論,說這新娘生前很漂亮。換衣服的時候,一定很有看頭吧?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從窗縫裡往裡瞄,只見她身上的肉還是軟的有彈性的,該豐滿的地方,隱隱約約還在晃動呢!張二嬸出門時把門帶上了,金黃的蠟燭火光一閃一閃,照在新娘的臉上很是生動,感覺她跟活人沒多大區別。
我壯起膽子打開窗戶,從窗口攀了進去,很快就站在她牀邊了。我嘀咕幾句:我沒有壞心的,只是要從你身上跨一下,你不要介意。接着,我踩上牀,一隻腳擡起正要跨過去。
那一瞬間我也分心了,因爲我看見這新娘雖然死了,但還是很美麗動人,瓜子臉,長睫毛,豐滿的小嘴脣……一個不小心,腳踩翻了一塊硬硬的東西,轉身一看,不得了,是新郎的木牌位!一個慌張,身體失去了平衡,整個人重重壓在了屍體上!
壓上去那一刻,很奇怪,不冰涼,但也不是暖和。忽地!她睜大了雙眼!
只見她的臉頰開始動起來,表情很怪很難看,還咕嚕咕嚕地從喉嚨裡發出怪聲!她擡起手,衝我伸過來……
詐屍?!我腦袋轟的一聲,顧不了那麼多,狠狠咬了一口舌頭,把血往她臉上噴。這好像果然有效,她趕緊遮了臉嗚嗚嗚地低叫。
趁機我立馬跳下牀,從門口逃出去。剛出門,就跟張二嬸撞了個正懷,我顧不了那麼多,只管自己逃跑。很快,傳來張二嬸“啊”的一聲長長尖叫。
或許是驚嚇過度,回去後我就病倒了,昏迷了七八天才醒來。醒來後才知道,張二嬸第二天一早,就把新娘下葬了。按照我們當地的習俗,至少要擺上三四天才能下葬的。那天雖然不少人都聽到了張二嬸的尖叫聲,但誰也不敢去看一看,誰不怕詐屍呢?
據說,擡棺材的那幾個人都聽到了棺材裡面有響動,下葬後,人們經過她的墓地時,也聽到裡面有響聲,好似在撞擊還是抓撓棺材板,但誰也不敢多停留,後來大家都不敢從她墓地經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