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 暗夜之魂

這裡是初始之地,璀璨寰宇中微不足道的一粒沙塵。它如燈塔一般在寂靜的穹幕下閃爍,週期性地散發着微弱的金色光芒。只要稍微隔得遠些,那些可憐的微光就淹沒在了無盡的時空裡。

初始表面的溫度並不是很高,而蝕湖因爲一些化學物質的影響,冰點從普通海水冰點(零下1.85攝氏度)降至了零下15.32攝氏度。當然更多的初始子民們相信,湖水在如此寒冷的氣溫下也不結冰,是因爲湖底保存着紫媚和煞的遺體所以纔會這樣。雖然可能是謬論,但怎麼說呢,華水、紫媚、黑煞和鋅雨的故事無論在何時都是一個強大而有力的傳說。

傳說,華水將力量賜給了腳下的礫石,初始才能在一定的時間內打破黑暗的束縛,得到光明的擁抱。正因爲自然光線都來自地底下,在建造多層建築的時候,樓上的地板就會使用抗衝擊的聚碳酸酯夾層玻璃,讓光線得以通過,再經過天花板上六邊形小鏡子的反射,滿足室內的照明需要。

“殿閣!講故事!”洗漱完畢、穿了一身可愛睡衣的女孩一進屋就又唱又跳地跑到了牀邊,開心地撲在牀上,從枕頭下摸出一本書遞給一旁的男人。而男人只是把一杯水遞到了她的面前,讓她喝完立馬就睡。

“睡覺,阿蒂。”這顯然不是命令的語氣,但阿蒂就是覺得異常不快。一把搶過水杯,喝完後又丟還給了殿閣。而後者只是默默地接好空杯,轉身離開。

“殿閣~”女孩嬌嗔的呢喃,然後偷偷瞥了一眼從樓底下傳到房間中越來越暗的光芒,又望了望如山一般屹立在她眼前的殿閣,最後再低下頭去,賭氣地望着底樓的光線慢慢地縮回了土壤中,顫巍巍地說,“我真的怕……”

聽了這話,男人停下了腳步,但沒有回頭,“沒事的,阿蒂。亭蘭(夜間守衛)一會兒就到。”

“不,殿閣,請你留在這兒!”女孩急了,用命令的口吻叫道,“不是的,只有今天……”那命令瞬間又轉變成了乞求的語氣,聲音底氣不足地小了下去。

“你每天都這麼說,阿蒂。你看,一會兒你就要休息了,對吧?我一樣也需要休息啊。”男人又開始往前走,將杯子換到右手,左手轉動了身前的門把手。

“不!不!不!真的!就只有今天,只有今天。請殿閣一定要留下來!”女孩急了,想下牀去追,可不知怎麼的,四肢都不聽使喚地就直接倒了下去。

任何事都不能爲命令所動,這才應當是殿閣的作風。倘若一直慣着她,恐怕是沒有盡頭了。男人就這樣自我嘲笑了一番,輕輕地推門出去,原地轉身,小心地掩好門後,再慢慢鬆手,讓鎖舌迴歸原位。“嗒!”的一聲,在寧靜的夜裡發出脆響,不過這也不足以吵醒女孩了。時間差不多了!晚安,阿蒂。睡着了,就沒有什麼好怕的了。晚上一切的事情,都交給亭蘭就可以了。所有的光芒都在紫媚黑夜(相傳華水帶來了光明,紫媚創造了黑暗)的威脅之下匆匆地鑽入土壤,好讓華水的礫石保護它們。初始迎來了無邊的黑夜,那個叛徒(代指紫媚,紫媚背叛了姐姐華水投靠了敵人黑煞)所創造的暗色籠罩了大地,讓一切都歸於死寂。

【如果沒有黑夜該多好……】殿閣無奈地想。

不多久,門又被悄悄地打開。即使藉着天上的星光,也看不太清來者的模樣。她就是殿閣口中的亭蘭。走近女孩,把她抱回牀上,挪到合適的位置,再替她蓋好被子。好好睡吧,次,別怕,明早又是嶄新的一天。

礫石的光芒仍舊沒有甦醒,而我卻已在翹首期盼黎明。

如此美好的一天,又要被這種事打破了。外圍第一防線起了絲波瀾……哼,又是什麼自不量力的傢伙嗎?亭蘭瞬間將防護網全開,那些如電流一般的銀色追蹤網,瞬間將大樓照得通亮。

“誰?!出來!”亭蘭用防護網將聲音約束在只有那位“夜間訪客”才能聽得到的範圍內。不料,那人破防線如切豆腐那般容易,瞬間亭蘭的術就被瓦解得連渣都不剩了,追蹤網也如星辰般破滅了,點點的銀光掉落在了地上,立刻熄滅了,大樓內又重歸死寂。

背後有氣旋!亭蘭被驚得一身冷汗,已經向身後揮出了十幾排排氣流刀片,可是好像什麼都沒有碰到的感覺。防護在次的身邊升起,將熟睡的孩子牢牢地守護在中央,就像一個小而微弱的希望。而亭蘭身邊的防護卻像是被阻斷了似的,遲遲沒有反應。從來沒有,從來沒見過這麼強的對手!是誰,如此熟悉這個堡壘(阿蒂亞次的住所通道錯綜複雜,堅固異常)的路線?是……

“嚓”,還沒來得及辨別刺客的方位,暗器貫穿了亭蘭的命脈,從生命線與暗器緊貼的地方能感受到,他的身份、他的所思所想。刺客的目標只是自己而已,並非阿蒂。

也對,的確,這樣就能結束了。你們的計劃,真的、真的非常成功呢!把所有仇視王族的人都給騙了。時間差不多快到了,大概已經在盤算怎麼處理掉她了吧,到頭來我變成第一個犧牲品了嗎?這可真是不幸呢……

隨着神經毒素在血液裡傳播,很快就麻痹了亭蘭身體的大半部分。無法操控運動神經的亭蘭只能任由自己重重地倒地,然後懷着怨恨與無奈死去。刺客收回暗器,看了看一旁熟睡的阿蒂亞次後,沿原路離開了案發現場。

那年,是【冥日紀57回】。

夜啊,漫長而悲傷的夜吶,它終於結束了!地上的礫石應着華水的召喚,從土裡甦醒了過來,一個個興奮地歡呼着,大地爲之顫動。它們更加快活了,剎那間,光子從岩石縫隙裡逃逸了出來,將沉睡的土地化爲了一片溫暖的光明世界。還有一些光柱從蝕湖中衝出,紫色的湖水被照得晶瑩透亮。倘若靜下心來聽的話,似乎有細細密密的樂聲,在水中盪漾。那是或許是華水與紫媚曾經一同唱過的歌曲吧,那種空靈的天籟之音……

〈第二幕完〉

哪怕是能有片刻處於這種溫室當中的孩子,都應當被稱作“幸運兒”。生命本來就是這般脆弱易碎,我們不可能永遠生活在象牙塔中。有時,我們恐怕幸運過了頭,所以到不得不獨自面對之時,就會手足無措。醒醒吧,沉睡的無知又無能的孩子啊!你們總有一天必須要從這個社會中成長起來的啊。在夜的暗色之中,誰又在策劃着什麼呢?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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