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貓在尋序離開之後,終於停止了慘叫聲,尋序一進屋,它的毛髮又炸了起來,開始叫喚,徐寧聽在耳中,覺得它的聲音都已經沙啞了。尋序怒吼一聲:“你煩不煩?”
小花貓猛地一哆嗦,嚇得忘記了出聲,尋序威脅它:“再敢亂叫喚,我就讓你永遠也叫不出來。”
小花貓似乎察覺到危險,嘴巴張了張,發出了一聲細細的低鳴。徐寧走過去,摸摸它的腦袋:“乖,別怕,也別亂叫了,我給你做個窩吧。”翻了老半天,找出一件老羊倌的舊衣服,放在一個紙箱裡,將小貓放進去,端到窗戶下,繩子系在窗框上,“睡在這裡好了。”
然後纔去翻出自己的睡衣,拿在手裡:“你要洗澡嗎?”
尋序斜睨他一眼:“在外頭洗?”
徐寧一囧,原來那天晚上他都看見了。“我這還沒有澡堂,只能那麼洗,你不是不怕冷嗎?”
尋序道:“誰道我不怕冷?”他是沒凡人那麼怕冷,但他不是沒有知覺的。
“你穿得那麼薄,我以爲你自帶了冷熱調控器呢。”徐寧聳聳肩,“你不洗澡也沒什麼,反正你都是待在那裡面。”說着指了指桌上的羊首。
尋序擡着下巴,朝着牀說:“我要睡牀!”被關押了一百多年,伸展個姿勢都難,誰還要窩在那裡面,放着大好的牀鋪不睡,這不是傻呢麼。
徐寧一下子跳了起來:“不行,你睡了我的牀,我睡哪兒?”
尋序說:“你自己想辦法。”
徐寧一擺手:“門兒都沒有,我是僱主,你是僱員,相當於我是老闆,你是夥計,夥計怎麼能睡老闆的牀?”
尋序盯着徐寧:“你說了現在人人平等,老闆難道比夥計高人一等?”
徐寧語塞,他要怎麼跟他解釋,人人平等,並非一切共享啊,他想了想,清清嗓子說:“人人平等,指的是沒有特權階層,不管是乞丐,還是主席,大家都是平等的人,沒有誰比誰高一等。我是老闆,你是夥計,我們的地位是平等的,但是每個人的私有財產是神聖不可侵犯的,這屋子是我的,我租下來的,使用權歸我,而不屬於你。所以我的牀,歸我睡,你不能睡。”
尋序聽了這話,還是沒明白怎麼回事,他不做聲,當着徐寧的面,將自己的袍子脫下來,露出消瘦精幹的身材。徐寧斜睨了一眼,轉過身去,要放在以前,他纔不會迴避,大家都是純爺們,扭扭捏捏個屁啊,但是自打鬧出了那場緋聞,他才知道,原來男人和男人之間也會有□□,這讓他不得不防。
尋序穿上衣服,結果發現沒有衣帶,便敞着胸對徐寧說:“你這衣裳壞了,怎沒衣帶?給我找個腰帶來。”
徐寧轉過身來,看見自己的睡衣掛在尋序身上,明明自己穿起來很寬鬆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卻像個大人穿小孩的衣服。“上面有釦子啊,你沒看到?”
尋序低頭看着衣服,終於發現了比自己指甲還小的扣子,他拈起一顆,然後試着扣了一下,居然扣上了,便咧嘴一樂,像是嘗試成功的孩童一樣。這笑容被徐寧看着正着,心裡鄙視了一下:明明是個小孩,卻要學別人裝酷。
尋序繫好上衣釦子,沒注意到自己扣錯釦眼,衣服一邊高一邊低,他也沒發現,然後又去換褲子。徐寧的褲子比他自己的褲子好,不用腰帶,褲頭是一根有彈力的鬆緊帶,穿上去就不會掉了,尋序覺得新奇,拉着褲頭彈了好幾下,挺方便,新鮮。
沒有澡堂,徐寧自然不會天天冒險到外面去洗澡,他洗了把臉,泡了腳,又跑到產房去看了一下,發現後面產崽的母羊又生了兩隻小羊羔,這麼一來,他就有九隻小羊羔啦。徐寧喜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太好了!他要發財了。然後樂顛顛跑回房間來睡覺,還非常興奮地說:“尋序,尋序,我的羊又生了兩隻羔。”
然而沒人回答他,徐寧走到牀邊,發現那傢伙四仰八叉地躺在自己的牀上,睡得正香呢。徐寧簡直氣不打一處出,這完全就是鳩佔鵲巢啊。他坐在牀邊,心裡盤算着該怎麼辦,把人趕下來嗎,還是自己去大伯家住?但是去了大伯家,伯母肯定要重新給自己鋪牀,這大晚上的,老人家都睡得早,還爬起來替自己折騰,實在有點不好意思。
想了想,便將老羊倌的被子拿出來,扔到牀上,將尋序身上那牀被子扯過來,跟這傢伙擠一擠吧,一人一牀被子,應該沒什麼,反正這牀也有一米八寬,兩個人都不胖,還能擠得下。
尋序那鼻子堪比動物的鼻子,他在睡夢中嗅到了一股子羊羶味,皺着眉頭忍受了一會兒,發現那味道還沒消散,倏地睜開眼睛,發現那味道是從被子上散發出來的,難怪去不掉呢。一扭頭,看見徐寧裹着另一牀被子睡在自己旁邊,大手一伸,就去搶徐寧的被子。
徐寧還沒睡着,發現尋序搶自己的被子,自然不幹:“不是已經給了你被子嗎,幹嘛搶我的。”
尋序的力氣比徐寧的大,他拽住被子那頭不放:“我不要那被子,臭。我要這個。”
“這是我被子。”徐寧也不願意忍受那羊羶味啊。
於是兩個人都不想讓,在牀上展開了拉鋸戰,徐寧穿得少,身體沒尋序那麼好,凍得直打哆嗦。最後尋序鑽進了徐寧的被窩,說:“一起蓋。”
徐寧瞬間石化,趕緊拉過老羊倌的被子:“算了,讓給你。”大不了明天再去買一牀被子,還得買一張牀,堅決不跟人睡一牀。
尋序洋洋得意地裹緊了被子,這被子上雖然有徐寧的味道,但是比起老羊倌留下的羊羶味,那味道簡直好太多了。
徐寧在黑暗中咬牙:我忍!
第二天天不亮,徐寧就爬起來了,雖然睡得並不好,外面依舊很冷,但他急於逃離那種羊羶味,所以早早就起來了。
他跑到產房一看,發現後半夜的時候,又有一隻羊下了兩個崽,徐寧覺得一晚上沒睡好的鬱悶都消失了。他昨晚上放的那些水,都被這些母羊喝完了,於是他又給每個盆裡注了點空間水。那些羊一聽到有水響,趕緊都湊過來喝水。昨天摘出來的那朵桃花,這麼冷的天,依舊開得十分燦爛,甚至還有花骨朵都綻放了,可見空間水還真是個好東西。反正水有那麼多,一個湖呢,看樣子還不是死水,是活水,以後給所有的羊都喝這個水好了,至少能增加抗病能力吧,搞不好,連防疫針之類的都免了。
徐寧心裡打着算盤,一頭小羊養一年,一隻至少賣一千,那昨天晚上就賺了一萬多了,還有那麼多頭母羊要下崽呢,下個二三十頭,那就是兩三萬,足夠養活自己了。這事要是放在三個月前,在徐寧來說是想也不會想的,一年賺兩三萬,頂哪兒啊,他一個季度的課題經費都不止這點呢。徐寧發現自己居然也挺隨遇而安的,這種無絲竹亂耳、無案徒勞神的生活也挺好。
徐寧忙完這些,回屋看見尋序那貨還在牀上呼呼大睡。徐寧心想,自己這個老闆都起來了,這個夥計怎麼能還躺在牀上呢,要不把他叫起來吧,但是起來好像也沒什麼事,估計除了放羊,這傢伙別的都幹不來吧。便把門一關,上街去了。
農村人一向早起,但是到了農閒季節,一般還是會睡到天亮纔起來的,所以徐寧到了他大伯家的時候,他伯母張秀芝纔起來,正開了門在門口梳頭,看見徐寧:“寧娃子,啷個這麼早?”
徐寧笑笑:“伯孃,我要去街上買點東西,還借你家的三輪車用一下。”
“又要買啥子?豆腐渣兒還是米糠?”張秀芝問道,這些都是給羊備用的乾糧。
徐寧搖搖頭:“不是的,我家裡來了個朋友,他要在我這裡住一陣子,我想買張牀,再買牀被子。”
張秀芝說:“你買牀做啥子喲。你家裡原來不是有好幾鋪牀,沒得地方擺,給你伯伯收起放到樓上了,你要用,搬一張下來,洗洗就能用了。被子我這裡還有,都是自己栽棉花做的,你拿一牀去嘛。”
“哦,好。”徐寧一想,覺得也有道理,既然有,就不用買新的了。當初父母去世之後,他辦完喪事,家裡的一切都託付給了大伯處理,他也沒好意思跟大伯提起這些瑣碎的東西。張秀芝是仔細人,會過日子,看不得年輕人亂花錢,想着能省則省了,而且她總覺得徐寧在家裡呆不長,何必浪費那個錢,她這麼隨口一提,倒替徐寧省了不少心,不用買牀和被子,也能省下一筆錢。
徐寧又說:“那我借伯孃家的摩托車用一下,上街去買點東西。”等過幾天自己也去買個摩托車好了,出門什麼的也方便,昨天晚上一晚就賺了一萬多,錢賺來就是用來花的嘛。
“要得嘛。”張秀芝滿口答應,又隨口問,“你要買啥子?”
徐寧說:“我朋友過來了,什麼都沒帶,我給他買點日常生活用品去。伯孃要帶什麼沒有,我順便幫你買了。”
張秀芝說:“也沒得什麼要買的。我們想要什麼叫你伯父去買好了,反正有摩托,也方便。”
“好,那我走了。”徐寧將車子推出來,一溜煙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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