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寧氣呼呼地寫着,沒發現尋序已經醒來了,坐在牀邊用若有所思的眼光看着他。徐寧記完賬,合上本子,看見尋序探究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量:“看什麼?你昨天晚上用我的手機,把話費都用光了,兩百多塊,我都給你記着了。以後從你的工資里扣。”雖然那個號他不打算用了,那話費好歹也是錢啊。
尋序淡淡道:“你還給我發工資嗎?”
徐寧愣了一下,自己好像沒說過給他發工資,不由得想咬掉自己的舌頭:“暫時沒有,等我以後賺錢了,給你加工資了,就會給你發了。”
尋序淡淡應一聲:“哦。”也不追究什麼時候給他加工資。
徐寧將本子收起來,手機也收起來,又將自己的□□拿出來:“我要上街去買東西,你去翻地,我今天去給你帶個好東西回來。”
尋序說:“我也去。”
“不行,別想偷懶,你還想再像上次那樣,被人當怪物一樣參觀?”徐寧斜睨他。
尋序伸手抓了抓自己的頭髮,難道真的要剪掉,其實以前他也沒留過這麼長的頭髮,但是也沒留過徐寧那樣短的頭髮啊。
徐寧又說:“其實吧,你長得挺好看的,但是這頭髮一留,就變成一個很囧的人了。你要是打算在我這裡呆着,我建議你最好還是剪了,反正頭髮剪了,以後還會長的。而且你這頭髮要是剪了,拿去賣了,應該能買個手機回來了。”
尋序一擡左眉:“真的?”
徐寧點點頭:“當然是真的,不騙你。”
尋序說:“好。”
徐寧笑起來:“那走吧。”總有一個法子能夠成功誘惑你。
徐寧今天沒有去大伯家借摩托車,他準備自己去買輛摩托車。兩人搭了輛村裡的農用三輪車到了街上,徐寧先去辦了個手機卡,再去找伍師傅,跟他約好過兩天去看羊,然後跑到銀行去取了一筆錢出來。
尋序看着徐寧將一疊厚厚的鈔票往揹包裡塞,然後問:“這是什麼?”
徐寧說:“錢啊。”
“爲何不是金銀?”
徐寧似笑非笑地看着尋序:“你沒看書?現在金銀已經不是流通貨幣了,全都用紙幣代替了,金子是儲存貨幣,一般人都沒有。”
“這能買東西?”
“當然,你沒看見我買東西都是給的紙幣?”徐寧白他一眼。
徐寧揹着包出了銀行門,尋序跟他並排走。一個年輕人從他們身後衝過來,將徐寧的包猛地一扯,就奪過去了,徐寧一驚:“搶劫!”
結果那個搶劫犯還沒跑出五米遠,便被尋序撂倒在地了。徐寧跑上去,拿過自己的包,拍了拍灰塵,地上躺着的那個搶劫犯哎喲哎喲直叫喚。徐寧說:“你年紀輕輕的,幹什麼不好,偏要幹搶劫?走,去派出所去。”
地上那傢伙不叫喚了,抱住徐寧的腿:“你饒了我吧大哥,我這是第一次,初犯,以後再也不敢了。我是真等着錢急用啊,我媽躺在醫院裡等錢救命呢。”
徐寧拼命想抽出自己的腿,但是被抱緊了,根本抽不出來:“你放開我。就算是這樣,也不是你去搶錢的理由!”
“求你別送我去警察局,大哥,你送我去,我們全家都完了,我媽沒人照顧,她要活不下去了。”那人哭得眼淚鼻涕一把抓,看起來極其可憐。
徐寧猶豫了一下,要不要放過他呢。尋序冷哼了一聲:“撒謊。”
徐寧擡頭看了一眼尋序,尋序點了下頭。徐寧說:“那把他送到派出所去吧。光天化日的,居然敢搶劫,真是太可惡了。”自己是個年輕人他都這麼肆無忌憚,要是婦孺呢,豈不是隻有被搶的份?
尋序彎下腰,抓住那小子的衣領,如同拎小雞一樣就拎起來了:“去哪裡?”
徐寧和尋序揪着那小子到派出所去報案,快到派出所門口的時候,徐寧突然想到一件事:“你在外頭等我,我自己進去就好了。”
尋序有些不解,但是徐寧堅持不讓他進去,讓他在外面等自己,雖然十分不解,但還是聽從了徐寧的話。徐寧在派出所耽擱了一陣子,做完筆錄出來,看見蹲在外面的尋序,徐寧走過去,吁了口氣:“今天謝謝你啊,幸虧有你在。”沒想到尋序還是個挺好的保鏢。
尋序面無表情,但是眼中卻看得出一絲得色。過了一會兒,他還是把疑問問出來了:“爲甚不讓我進去?”
徐寧看着他說:“你沒有身份證,去了要被盤問,到時候很麻煩的,沒準還會把你當成不良人士抓起來。”
“何謂身份證?”
徐寧說:“就是身份證明,你來自何地、生於何年何月,這是戶籍檔案,哪朝哪代都需要的。”
尋序點頭:“哦。”他明白自己是個沒有身份的人,儘管他自己是個神仙,但是在凡間,卻沒有他的一席之地。
徐寧拍拍他的肩,說:“別擔心,我會給你搞一個身份證的。今天爲了犒賞你,請你吃大餐吧。”他察覺到尋序的情緒有些不對,便想領着他去吃頓好的,有吃的,他的心情應該就好了。結果發現,整條街上居然沒有一家像樣的早餐店,有兩家酒樓看起來還可以,但人家早上也不開張,所以兩個人最後還是隻能吃米粉。這次尋序要了三份臭豆腐,徐寧請客,得吃個過癮才行。
吃完早飯,徐寧拖着尋序去理髮店。理髮店的小姑娘看見長髮幾乎曳地的尋序眼睛唰地一亮:“哇,帥哥你頭髮好長哦。”
尋序往後退一步,不解地扭頭看着徐寧,這女人怎會如此熱情,毫不矜持,跟青樓女子一樣。徐寧趕緊掩飾地咳了一聲,將尋序按坐在一張椅子裡,並將他的頭髮拎起來放到他身前,對小姑娘說:“你這裡有沒有男理髮師?”
小姑娘還不住從鏡子裡打量尋序,這人頭髮那麼長,人也長得挺帥的,真養眼哪。尋序從鏡子裡瞥見對方的目光,不自在地扭動了一下身體。徐寧說:“小姐,我問你話呢。”
尋序不解地擡頭看了一眼徐寧,這個女的是小姐,怎麼現在的小姐如此不矜持,拋頭露面不說,還完全不加掩飾地盯着男人看。
小姑娘終於反應過來,忙點頭:“哦,哦,有的,你等一下。”然後走到後面去了,不一會兒,出來一個頭發弄得全都立起來的青年,髮型看起來非常潮。他看見尋序,吃驚得張圓了嘴:“這麼長的頭髮,要剪了嗎?”
徐寧說:“我的朋友想剪頭髮,你們收頭髮嗎?”
男理髮師點頭:“收啊。”
“他這頭髮值多少錢?”徐寧問。
男理髮師走過來,抓起尋序的頭髮看了一下:“他這頭髮超過一米五了至少,這邊的市價是兩千塊。”
尋序皺皺眉頭,徐寧的手機四五千呢,頭髮才值兩千塊,差太遠了吧。徐寧說:“他的頭髮我量過,連發根一共是一米七多,就算是留十公分,剪下來也有一米六多。而且髮質這麼好,還這麼多,賣到五千塊都不是問題了吧。”
理髮師搖頭:“真不行,我出不了那麼高的價。”
徐寧說:“那行,你幫我把頭髮剪了吧,我們不賣了。”其實他也未必就一定要賣這頭髮,說服尋序剪頭髮纔是正事。
尋序扭頭看着徐寧,一臉疑問,徐寧笑了一聲:“先剪頭髮,其餘的以後再說。”
理髮師說:“我再加五百,兩千五吧,賣不賣隨便你。你說的五千塊,肯定是出不起那個價。”
徐寧問尋序:“你自己說呢?”
尋序說:“手機怎麼辦?”
“賣了羊再買。”徐寧又添了一句,“日後從工資里扣。”
尋序欣然同意,他確實不捨得拿自己的頭髮去換錢,那樣太落魄了,雖然自己現在的確已經很落魄了。
理髮師不知道這兩個人說的是什麼意思:“賣不賣?”
徐寧說:“不賣了,剪頭髮吧。”得趕緊剪,省得他突然後悔了。
理髮師拿着剪刀,咔咔咔,幾剪刀下去,尋序的黑髮便分離下來。理髮師剪掉一縷,徐寧就收下一縷,捏在手裡,慢慢的,就收了一大把在手,一隻手幾乎都握不過來。開頭那小姑娘也站在旁邊,一會兒看看尋序,一會兒看看徐寧手裡的頭髮,臉上的震驚神色一直都沒有消除過。
最後理髮師剪下了所有的長髮,徐寧將剪下的長髮細心地整理好,像做實驗一樣細心,然後用皮筋將頭髮綁緊,沉甸甸的一大把,足有幾斤重,尋序每天拖着這麼重的一把頭髮不嫌累嗎。
理髮師看着徐寧手上的頭髮,沉吟了一下:“就照你說的,五千塊吧。”
徐寧這時候卻說:“算了,不賣了。”好歹是個神獸啊,神獸的毛髮價值怎麼能用錢來衡量,以後等神獸走了,他就把這頭髮供奉起來,有事許個願,沒準能心想事成,子孫後代都受益。
尋序從鏡子裡看了一眼徐寧,眉頭微微挑了一下。
徐寧看着鏡子裡的尋序:“你是不是覺得腦袋一下子輕了許多?這頭髮都有幾斤重,虧得你天天頂在頭頂上,我都替你脖子累。”
尋序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剛剪了的頭髮還沒修,有點亂糟糟的,不過確實感覺輕便多了。一直旁邊圍觀的小姑娘說:“你的頭髮留了多少年啊,居然這麼長。”
徐寧代他回答:“也不久,十來年吧。”
理髮師拿起剪刀,問:“要剪個什麼髮型?”
徐寧說:“師傅你看着辦,他適合哪樣的你就剪哪樣的。”
尋序則說:“同他一樣。”
師父扭頭看了一眼徐寧的髮型,是一款非常普通的男式短髮,徐寧的頭髮非常柔軟蓬鬆,配着他略白的肌膚,看起來還挺潮的。
理髮師說:“你的頭髮太多了,恐怕沒有那麼好的效果。”
徐寧指着牆上貼着的髮型例圖說:“就這個怎麼樣,尋序?”那個模特的線條有些冷硬,跟尋序還有點像。
尋序擡頭看了一眼,沒有出聲反對。徐寧說:“師傅,就剪這個吧。”
半個小時後,尋序的新發型出爐,尋序在鏡子裡看着陌生的自己,腦袋左搖右搖,拼命地瞧着鏡子裡的自己。說實話,他還沒怎麼這麼清晰地看過自己的模樣。小姑娘過來說:“帥哥你要洗個頭嗎?”
徐寧看了一眼尋序:“算了吧,回去自己洗。”尋序應該是不會允許陌生人在他身上抓來抓去的。
徐寧付了錢,用袋子裝着尋序的長髮出門。出來後,尋序還一個勁地伸手摸自己的後腦袋,短短的頭髮在手心裡的感覺刺刺的,那感覺特別奇異。走了好一段,尋序突然問:“好看?”
徐寧點頭:“好看多了。”
尋序笑了一下,終於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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