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正好,宮內的夜並不寒涼,雲水煙坐在馬車內,閉目養神,忽而幾聲利器破空之音。
“嬤嬤,怎的了?”
“陛下,宵小之輩罷了。”蒔嬤嬤收起隱於腕上的袖劍,一揚手,“陛下回宮!”
雲水煙看向倒在地上的此刻,窄袖長袍夜行衣,還有他衣袖上的暗紋刺繡——無疑是齊燕人士,只是,她何時招惹了這偏遠小國之民?
也罷,趁着過些時日八方來拜之時,多多留意齊燕使者。不管是他國主之意還是兄弟鬩牆,惹到華西,雖遠必誅。
“陛下,夜已深了,快些歇息吧。”嬤嬤站在屋外,輕聲道。
“朕知曉,嬤嬤去歇着罷。”她將案頭的燭燈熄了,躺上軟榻小憩。
撇去了一堆煩心事,她隱隱約約地聽見笛瀾宮傳來的一曲《雨霖鈴》,悽清委婉,還有幾分冷。
睡得倒也安穩。
翌日一早,雲水煙又去了笛瀾宮,只見瀝塵已伏在琴上眠了。
她嘆息,走到男子身邊,探了探他額上的溫度——確是燒了。她用了些力,把瀝塵整個抱起,放置牀上,掖了被子。
“烏三。”
“奴才在。”烏三跪在門前。
“去喚太醫來,瀝塵燒了。”她拿起一旁的洗漱盆,準備去打水。
“喏。”烏三連忙起身,跌跌撞撞地走了。
“這傢伙……也真是不機敏。”她搖了搖頭,當初若不是這小太監心地良善,怕也到不了笛瀾宮,享着和蒔嬤嬤一樣的待遇。
沾了些熱水,她用毛巾給瀝塵擦拭前額,“還說朕,你纔是傻的吧。”
沉眠的男子眉頭緊鎖,口中喃喃:“陛下……”
“朕在。”
“陛下……”
“在呢。”
“你怎地胖成一隻豬了?”
雲水煙停下了手,深呼吸,一下子把溼帕子砸在了某病號的臉上!
“對不住,手滑……”她毫無歉意地撿起帕子,繼續擦拭。
“陛下……”睡夢中的瀝塵依舊不安生。
“閉嘴吧你。”她覺着太醫來了,便收了手,將盆子放在了一邊。
“陛下。”睡眼惺忪的太醫強撐着行禮。
“免禮,老太醫還是先歇息一會兒再來診斷吧,若是引了病症,倒是朕的不是了。”她有種深深的罪惡感。
“喏。”
約摸清醒了一刻鐘,老太醫顫顫巍巍地拎着藥箱,坐在了瀝塵邊上。
中醫講究望聞問切,他卻只是診了脈,“回陛下,公子並無大礙,只是憂思過度,加之勞累,有些燒,一會兒服了藥,出一身汗,便會好了。”
“嗯,烏三,你隨着太醫去抓藥吧。”
“喏。”
她坐在瀝塵牀邊,伸手捏捏男子高挺的鼻樑,“真是……胡鬧至如此。”
“陛下……”瀝塵忽而睜開了眼,他覺着,頭疼腦熱,而眼前人偏生得一副天神模樣。
“讓你好好歇息,非要把自己折騰壞了,如此覺着有趣?”她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罵了,還用食指戳着瀝塵的額。
他伸出手捏住那蔥白的手指,力道還不小,“無趣,非常無趣。”
“那你還……”
“聒噪。”瀝塵有些惱了,許是一病失了神智,他一把將雲水煙拉到牀榻上,蓋上被子,蒙好。
如此便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