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聲聲護住女孩的舉動惹怒了其他人,於是針對女孩的惡意便統統轉了個彎,該爲針對她。她被打得遍體鱗傷卻無法反抗,不是她不想,是她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她就像一個旁觀者,默默“看着”她自己承擔着來自和她一樣穿着校服青春洋溢卻無比醜惡的同學們的毆打、辱罵以及各種各樣數不清的整人手段。
他們長得有鼻子有眼的,卻比那吃人的怪物還要可怕,有着巨嬰般思想和魔鬼般的惡意,或許只是覺得有趣,或許只是打發時間,又或許是爲了樹立那可笑的威嚴,他們肆無忌憚地傾瀉着骨子裡的暴力因子,用嘻嘻哈哈的笑聲譜寫出一副副滲人的畫面。
原本承受這一切的是那個親親蜜蜜叫她小聲的女孩,但因爲她的舉動,女孩得救了,那些人於是加倍奉還在她身。
江聲聲“看見”那女孩在目睹了她所受的一切後慌亂挪開視線,避如蛇蠍的冷漠態度;“看見”自己試圖向大人求救,那些道貌岸然的大人卻說他們只是和你打鬧而已不用擔心,蒼蠅不叮無縫蛋,你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你和他們道個歉就行的顛倒黑白的言論;她“看見”自己傷痕累累地回到家中,母親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弟弟溫聲細語地哄,對她毫無關係之意,繼父總用奇怪的眼神看她,時不時碰碰這碰碰那,她找母親,母親卻冷漠得嚇人,看她的目光不像看女兒,反倒是像看仇人…
她絕望得恨不得立刻死去,但她碰到一個男孩。男孩是住在她家附近的鄰居,是別人口中沒出息的混混,但他卻看到了她的痛苦,他給她買藥,捧着她手說會保護她,送她上學接她放學,雖然學校裡的生活依舊難熬,但至少她有了期盼。
他們躲在天橋底下悄悄約會,她想讓他帶她走,去哪裡都好,只要不是在這,他說好,他讓她相信他,她當然信。
但她沒想到這份救贖的信任換來的卻是粉身碎骨的下場。她唯一的希望把她送給了另外的人,他親眼看着她在他人身下受辱,數着錢笑得很開心。
生命中所有的苦難彷彿都降臨在她一個人身上了,她漸漸變得絕望、麻木,生理和心理的雙重打擊讓她成了一副行屍走肉,沒有了思想,也沒有了生的希望。
難得的一天,繼父爲她買來生日蛋糕,冰冷的家裡響起了歡快的生日快樂歌,以及另外的壓抑的痛苦的慘叫。晚上她滿身瘡痍地爬上了天台,雙手打開,閉上眼睛幻想自己成爲了一隻自由自在的小鳥,無拘無束,能飛往任何地方。
江聲聲“看到”自己跳了下去,這還不算完,當她睜開眼時,她又回到了最初的教室,曾經經歷過的一切再次上演。
一次又一次,在這永無止境的重複中,江聲聲也一點點奪回自己身體的控制權。
這是個緩慢的過程,並非一次性奪回來的,而是一次重來給一點,一次重來給一點…她從一開始的全然無感,到一次又一次感受着這一切帶來的痛苦,身體上的、精神上的,這無疑是個地獄。
任何一個人經歷這樣無休止的折磨,都會瘋的。
就連觀衆看了都覺得不忍。
【天吶…要瘋了…】
【雖然知道是假的但還是好窒息…受不了了,我先溜了,我怕再這樣下去我要抑鬱了】
【攻心戰太可怕了…這期節目的boss都好變態啊,嘉賓需不需要心理醫生我不知道,我感覺我很需要】
【這些怪物是要一點點磨去人的意志力吧?因爲正常人一開始都會有反抗之心,怪物就不讓他們動彈,先被迫承受一遍,然後就溫水煮青蛙,哪怕最後奪回了身體控制權,估計精神也崩潰了,怕不是要直接自殺】
【看了一下感覺江聲聲這邊的是最折磨的,對比後我竟然覺得林希和佘戀那邊還好】
【林希是被迫出櫃遭到所有人的歧視,佘戀是男身女心做變性手術卻苦難重重…哪邊都不輕鬆,太折磨了嗚嗚嗚嗚嗚嗚】
【剛從隔壁過來,林希和佘戀已經拿回了身體全部控制權,但輪迴根本沒結束,他們還是被困在幻境裡出不來】
當新一輪的幻境開啓,這一次,江聲聲終於拿回了自己身體的全部控制權。
“來,快起來呀。”
江聲聲已經不知道這個場景是第幾次在她面前上演了。放學後的教室,人來人往吵鬧不聽,一個平時和她交集並不多的女孩對她伸出手,給在地上蹲到腿麻的她搭把手將她拉起來,然後她卻跌入了地獄。
第幾次了?第一次她眼睜睜看着內心平靜,第五次她手指能動了身體卻動不了,第八次她好不容易能開口了,張開嘴只能發出嘶啞的聲音,第十五次痛感迴歸,第二十次她開始感知情緒,承受着靈魂撕扯的精神上的痛苦…
江聲聲沒有擡頭,手掌緩慢的,卻又堅定的,握住了女孩的。
女孩衝她微微一笑,用力把她拉了起來,“走,一起回家嗎?”
“嗯。”
江聲聲點頭,下一秒就被忽如其來的力度推搡着往後退了兩步,如果不是她下盤穩大概率要被推倒在地,和她手牽手的女孩差點摔倒,藉着她的手臂穩穩站住。
該發生的還是來了,女孩很害怕,戰戰兢兢想要求饒,江聲聲並不怪她,哪怕她後面爲求自保對自己避而遠之,江聲聲也覺得無所謂。
你不能去苛求一個自身難保的人對自己伸出援手,這場暴力對女孩來說也是無妄之災,因爲害怕而遠離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但江聲聲不是正常人,不做正常事。
於是,在女孩驚呆了的目光中,江聲聲正面硬剛,拳拳到肉,把這些想要欺辱她的人通通揍了個遍。
她沒有被情緒支配,變成只會用暴力發泄的怪物,她點到即止,對這羣癱倒在地的用怨恨的眼神恨不得把她盯出個洞的人視若無睹,轉而對女孩說:
“走吧,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