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倒回到幾分鐘前。
其實建模組的人確實沒有猜錯，把機器人解散重組搭建成大型信號發射器後，江聲聲便開始嘗試聯繫這個世界身居上位以高傲的姿態俯視下方世界，把選秀營裡的人看作隨意逗弄的被圈養的金絲雀的上位者。
然而上位者不愧於他們上位者的稱號，骨子裡的傲慢讓他們在接收到來自下位者世界的信號時，下意識覺得這只是程序亂碼出了一點點bug而已，壓根不認爲這些被他們耍得團團轉的下位者能勘破選秀營的秘密，更不認爲下位者能主動聯繫他們。
從來只有他們對這些家畜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哪有被家畜指揮的道理？
因此江聲聲發出的信號就這麼直接被忽略了。
顯然，這個結果讓江聲聲很不爽。
“呵。”她扯了扯嘴角，冷笑道：“這可是你們自找的。”
江聲聲按下其中一個按鈕，佘戀忽然感覺到地面好像輕微的震動了一下，這震感讓他有一瞬間的恍惚，不確定地問道：“誒，江聲聲，剛剛是不是地震了啊，是我的錯覺嗎？”
這種鬼地方還會有地震？
佘戀懷疑自己熬夜熬多了熬出幻覺來了。
但很快，震感愈演愈烈，剛開始還是遙遠的最底層，現在連帶着他腳下的這塊地皮也抖動了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劇烈的抖動讓佘戀幾乎站不起來，他趕緊扶着一旁的柱子，衝江聲聲喊道：“喂！你小心點！快過來我這邊！”
佘戀脾氣差歸差，但重要關頭還是會想着拉別人一把。
而江聲聲就不一樣了。
最底層的大廳裡，由佘戀親自送下去的電梯，那枚鈕釦大小的小玩意兒晃晃悠悠探出四根短小的肢體，像只蜘蛛一樣走出電梯，隨後爬到綜合管事處，一聲爆破的巨響，露出地底藏着的一塊塊能源水晶，小蜘蛛猛地跳上能源水晶之中，四肢伸長，周身冒出藍光。
很早之前江聲聲便發現了這個地方，小蜘蛛是她發明的東西，類似於病毒的存在，她破壞了選秀大樓的能源供給系統，並化爲自己所用，那些機器人正是被這病毒小蜘蛛操控，任由她拆遷。
像佘戀這種看着冷冷淡淡不問世事對他人也不關心的性格，這種危機時候也放下面子幫人，尚且可以稱爲刀子嘴豆腐心。
對比之下，親自策劃了這場事件的江聲聲可謂人性淡漠，一個世界說在她手下毀滅就毀滅，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病毒是她親手製造出來的，頃刻間瘋漲，幾乎在一瞬間就侵蝕了整棟建築物，這個虛擬世界本質上就是一串數據流，建築物自然也是。
也就是說……江聲聲製作的這個病毒，毀掉的不僅是選秀營，連帶着整個虛擬副本一起，也會被她一同毀掉。
住在雲層之上的上位者們完全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圈養的家畜竟然反過來毀掉了他們的世界，他們看着屏幕裡播放的選秀營集錦，嘻嘻哈哈地評論着家畜們的成色，開始挑選起成團夜後送過來的十個優秀寵物。
蔓延過來的病毒已經開始吞噬他們腳下的地面，這些人瞬間跳了起來，開啓防護系統，想要反殺這個病毒。
“把這該死的害蟲給我抓起來！”上位者們氣得快要捏碎裝着上好原液的高腳杯，恨恨地咬牙道：“查清楚是誰搞的小動作，不知天高地厚的賤蟲們！一羣糞坑裡的蛆也妄想要反抗，真是惹人發笑！”
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某種意義上，對下位者來說，這些高高在上的上位者確實是上帝。
上帝們應對得很快，即刻用他們高度發達的科學技術抓到了病毒蜘蛛，將它關在電子絕緣體中，不給它逃走的機會。
上位者們拿起被關在絕緣體中的病毒蜘蛛觀看了一番，不屑地嗤笑道：“就這個劣質的科技垃圾？”估計擠幹了那可憐的腦髓想方設法做了這麼個殘次品出來，就像他們那可悲的人生一樣。
然而科學家們發現有些不對勁，湊近仔細看了看，病毒蜘蛛一動不動地像是死了一樣，但周身卻還回轉着細密的電流。
“咦？怎麼……”話音未落，病毒蜘蛛一個暴起，體積迅速膨脹變大，細小的四肢蔓延伸展，竟直接反過來吞噬了電子絕緣體！
說時遲那時快，沒有給他們任何反應的時間，病毒蜘蛛張開了它的深淵巨口，一口咬住了科學家的臉，緊接着急速複製分裂，跳上週圍上位者的臉上，瞬間咬住，病毒以恐怖的速度分散，瞬間掌控了一切。
於是藏在雲層中的上位者世界開始崩塌。
“不，不要，不要！！！”最後一位上位者眼睜睜看着由他們一點點建造的世界就這麼毀在一個小小的病毒手上，在也顧不上曾經高高在上的智者形象，痛苦地抱頭。
在病毒侵入他體內的前一秒，上位者低頭看到那個他們棄之如敝屐的下位者世界，那個關着寵物的籠子裡，建築物化作數據廢料湮滅於空中，在那之中，他感受到有一道目光，那道目光很平靜，平靜到令他覺得害怕。
他看到那道目光的主人，生得一張普普通通的臉，恰巧他記得這個寵物，叫慕雲笙，沒什麼人喜歡她，雖然有點實力，但她就算最後成功出道，這兒的人也不打算挑選她當寵物。
可現在，他看到她發現了自己，嘴巴動了動，對自己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
眼神裡流露出……對一個已死之人的憐憫，夾雜着一絲同情，以及深處藏着的上位者對下位者的高傲。
“真可憐。”這聲冰冷的嘲諷分明隔得很遠，他卻覺得近在耳邊。
這句話該由他們上位者來說纔對……該由他對她說纔對啊……！
虛擬世界副本就這樣毀在江聲聲製造出的病毒蜘蛛手上，所有不明所以的嘉賓都被全息艙強制彈了出來，如果不是建模組的人動作快，及時毀掉了虛擬副本的全部數據，那個病毒蜘蛛很有可能追着跑出來，對現實世界的數據網絡造成不可估量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