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幾日都遇見某個人是種什麼感覺？
顧言兮想這大概是種非常微妙的感覺。
雖然說以前並不是沒有被刷過好感值，但是畢竟已經過去了許久，如今再一次碰到這種真正意義的被刷好感度。
說起來倒真有些微妙。
九月二十日。
北陰國的天氣一向都是陰沉的看不見半點陽光，難得碰上一個稱得上好天氣的日子，顧言兮便叫羅衣推她出去走走。
只是剛剛出了屋子，便見西宿眠穿着一身白袍站在不遠處。
在見到她被推出來的時候，西宿眠衝她笑了下，走近了些，“真巧。”
顧言兮看了她好一會兒，纔出聲：“國師大人還真是閒。”
西宿眠笑着，倒也沒有理會她話中嘲諷，百年的閱歷早已讓她成長，“要出去嗎？”
“嗯。”顧言兮點點頭，輕聲應了句，隨後便聽西宿眠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個人倒與她先前所遇到的人有些不同，“那麼九離可否願意與我同行？”
西宿眠話中的親近讓顧言兮皺了下眉，她冷淡的指正西宿眠的話，“陰九離。”
“陰九離叫着太過生份了，倒不如九離來的親暱一些。”
顧言兮愣了下，她不自然的低下頭，語氣稍冷，“隨你。”
見此，西宿眠走上前去，接替了羅衣的位置，推着顧言兮往前走去。
此後幾天，每次出行總能碰上西宿眠，久而久之的，也熟悉了起來。
兩人間的氣氛也從一開始的僵硬要緩和了一些，至少在西宿眠眼中是如此的。
陰九離雖冷淡，可是卻從不會說些拒絕的話，從來只是讓他人知難而退。
若是不瞭解她，倒真要被她的語氣所傷，只是一旦接觸瞭解後，便會發現這是個很溫柔的人，一點都不如她的外表那般冷淡。
溫柔的讓西宿眠常常能從她身上看到另一個人的影子，只是回過神來時總會見到陰九離有些生氣的看着她。
不過也是，沒有人願意當別人的替身。
特別是陰九離這種敏感的孩子。
……
九月二十七日。
“我聽羅衣說你喜茶。”西宿眠晃了下手中帶來的茶葉，不等顧言兮說些什麼，她將茶葉遞給羅衣。
顧言兮皺起了眉頭，她扭頭看向身邊的羅衣，正欲說些什麼，卻見羅衣拿着那茶葉轉身便走了。
“國師大人倒是能耐。”羅衣走的快，她心中的怒火無處釋放，只得將視線放於面前的西宿眠身上。
“羅衣對你倒是誠心的很。”西宿眠笑着說，卻也沒有理會她話中的不滿。
陰九離總是一臉冷冷清清的模樣，那張漂亮的臉蛋也因她身上這份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質，也增添了幾分的光彩。
只是每每注意到她的容色之時，在發現她不良於行時，總是會有了些遺憾。
世間難得雙全。
星命離與陰九離一樣，有着同樣出彩的樣貌，可是卻紅顏薄命，而陰九離卻身有殘疾。
過了一會兒，羅衣端着茶走了出來。
茶香飄散在空中，顧言兮微微的閉上雙眼，她輕嗅了一下，難得的香味縈繞在鼻尖，心中那份深藏的記憶被勾起，她愣了好一會兒才吐出一個名字來，“雲浮茶？”
“我倒是不曾想過你……”西宿眠依舊笑着，並沒有否認顧言兮的猜測。
顧言兮的睫毛輕輕的眨了兩下，她低聲說了句：“謝謝。”
雲浮茶生長於南雪的浮空山上，每年的產量並不多，作爲戰敗國，南雪每年會向北陰進獻貢品，雲浮茶葉便是其中的一樣。
顧言兮突然的道謝讓西宿眠有些愣神，陰九離這人確實和他人所說的不同，“前幾日你救了我，如今這是謝禮。”
“那國師大人這條命還真夠廉價的。”聽她這話，顧言兮只是微微的笑開，與她說笑着，與往前截然不同的笑容讓西宿眠看的有些愣神。
感覺有些像那時她所見到的笑容，如春雪融化般，美的讓她窒息。
說是謝禮，又何嘗不是補償。
她不過是在做些補償，以便自己利用陰九離的那顆心能夠好受些，至少將來她不會那麼愧疚於對陰九離的利用，至少那個時候她能夠坦然的對陰九離說，先前對她的好，算是爲了她人。
她已做出了補償。
如此的想着，西宿眠只覺得心中有幾分的疼痛，不知是爲什麼，只覺得心口那處，難受的很。
……
十月初七。
今日一早尋來的時候，羅衣正打算推顧言兮出去走走，卻在出門時遇見了西宿眠，西宿眠順理成章的便接替了羅衣的位置。
“今日城中很熱鬧，你要去看一下嗎？”西宿眠低聲詢問着。
西宿眠總是想着，她欠陰九離的，因此忍不住的想要去對她好，不管是因爲什麼。
因爲陰九離的雙腿，因爲陰九離自小離家，因爲陰九離將會成爲一個犧牲品……
聽着這話，顧言兮垂下眸子，放在膝上的雙手不自覺的便交纏到了一塊，她低聲回了一句：“不要。”
她的拒絕倒讓西宿眠有些驚訝，這些日子以來，她從未聽到過陰九離這麼直接的拒絕，“爲何？”
“國師大人若是想去的話，可叫羅衣推我回去。”顧言兮的語氣越發的冷淡了起來，西宿眠停下了腳步，有些無奈的說着：“九離你一直拒絕別人不會覺得累嗎？”
“我是南雪王女，希望國師切莫忘了你我的身份。”似乎是發現自己說的話有些過了，顧言兮抿緊脣，她低聲喚着羅衣的名字。
一直跟在兩人身後的羅衣走上前來，接替了西宿眠的位置。
“回去。”
自家主子這麼吩咐着，羅衣乖巧的照着她的吩咐行事。
西宿眠愣了好一會兒，心中明白陰九離在想些什麼，這些日子以來，她對陰九離是太過親近了些，南雪王女與北陰國師，兩個不同立場的人，所以便不該有交集嗎？
西宿眠在心中問了這麼一句，隨後她搖搖頭，否定了這問題。
“九離，我與你相交，從來都未曾想過那些。”
“南雪王女也好，北陰國師也罷，那些很重要嗎？”西宿眠頓了頓，“在我眼裡，你只是陰九離。”
“我希望，你不要將我當做什麼國師，在你面前我只是西宿眠。”
她話音剛落便見羅衣的動作停了下來，羅衣對陰九離忠心，若是沒有陰九離的吩咐，羅衣斷然不會停下，西宿眠的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笑容，陰九離與星命離很相似，都有着一份溫柔，讓人察覺時會覺得格外感動的溫柔。
“九離，不要拒絕我。”西宿眠快步的走了上去，她站在顧言兮的面前，低聲祈求着。
可憐兮兮的話語讓顧言兮看了她一眼，最後竟是扭過了頭，似是半點都不願與她交談。
見她如此，西宿眠有些小失落，她原以爲自己在陰九離心中總是有些不同的，但是她似乎有些高看自己了。
“不是說城中很熱鬧嗎。”
那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冷冷清清的，卻帶着一份的親近。
心臟有那麼一刻慢了半拍，西宿眠當即便露出了個笑容，“今日是陰神節，會很熱鬧。”
城中確實如西宿眠所說的那樣，熱鬧的很，到處都是人，彷彿只要一眨眼，便會被人羣給淹沒。
到處都是張燈結綵的，紅綢帶，紅燈籠，滿地的紅。
“在北陰國，陰神節是個非常重要的日子，與其他國的傳說一樣，北陰國被陰神所庇護，因此在這一天北陰的百姓會舉行慶典會祝賀這一天，也有人家會選擇在這一日成婚。”
“有傳說言，在今日成婚的有情人將會得到上天的祝福，締結三世情緣。”
街上的熱鬧讓西宿眠的眼中也染上了幾分的喜悅，她心情愉悅的衝顧言兮說着話。
只是對方並不怎麼領情，淡淡的回了一句，“我知道。”
“九離，你可真會傷人心。”
“國師大人認爲自己是人？”顧言兮挑了下眉，“十年前我見你時，你是這般模樣，而我不過稚子；十年後再見之時，你依舊是這副模樣，而我卻如你一般。”
西宿眠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無聲的推着她往前走，過了一會兒，西宿眠才輕輕的開口道：“那是因爲有人用她的命換來了我的命。”
她的聲音便輕，聽上去有幾分的失落，顧言兮的面色不改，放於雙膝上的手卻是緊了一下，“想必對於那人來說，國師大人是極爲重要的人。”
“她愛我勝過她的生命。”西宿眠點點頭，十分鄭重的回答。
顧言兮一愣，卻是沒有再說什麼。
走在人羣之中，西宿眠轉而說起別的話，“夜裡的時候會有祭祀舞，很漂亮。”
月亮高高懸掛在夜空之中的時候，廣場處傳來喧囂的聲音。
正向着廣場走去的西宿眠低下頭，衝坐在輪椅上的顧言兮說着話，“開始了。”
“你很喜歡舞蹈？”她話中的歡愉讓顧言兮不禁問了一句。
“我與她初次見面時，她便是在祭壇之上跳着祭祀之舞，那個時候她正在爲島上的居民祈福。”
話音剛落，西宿眠便踏入了人羣擁擠的廣場。
廣場的祭祀臺上，身着華麗又繁重的衣裳的女人正站在那上面跳着祭祀之舞。
舉手擡足之間都帶着一份自然天成的魅惑，顧言兮歪着頭，冷漠的看着那個正站在祭祀臺上跳舞的女人。
“你身爲國師，在這種日子裡，不是由你來跳這祭祀之舞嗎？”顧言兮問了一句，可是卻沒有得到西宿眠的半點回頭。
她感覺身後椅背的重量輕了一些，西宿眠不知什麼時候已將她的手從上面抽離。
“星命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