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沉只覺得口中有些澀，乾乾的，不知道怎麼開口，久久也才憋出了一句，“時默那裡可好些了？”
“二小姐剛服過藥，現已歇下。”
見場子又冷了下來，秦羅便問了一句，“這麼晚了，四書你怎麼不去休息？”
“奴婢來尋人。”四書垂下眼簾，掩去一切的情緒波動，她乖巧的答了句。
她這話倒讓北陵瀾嗤笑一聲，好似四書說的滿口都是謊言。
“尋誰？”
四書說到尋人，言無憂心裡便有不好的預感，她今早出門的時候小築還未起，原本打算逛過一圈便回去的，但是被北陵瀾拖着，她也就忘記了這事……
“言家小姐。”四書剛一提到她，言無憂便走了出來，她有些歉意的看着四書，只覺得尷尬異常。
那個北陵瀾先前一直在說四書的壞話，認爲四書是想吊着大小姐不放，所以在哄過二小姐後便急忙的趕來這裡哄大小姐。
偏偏北陵瀾說的又很對，言無憂也認爲她說的挺對的，但是實際情況卻是，四書是來找她的，不是找大小姐的。
“小築尋了言小姐一天了，若非實在找不到人，她也不會尋到奴婢這邊，言小姐下次出門……”見到言無憂四書明顯鬆了口氣，她正說着話卻被那邊一臉不耐的北陵瀾給打斷了。
“主子的事情輪的到你來管？”
四書的臉色有那麼一瞬間是僵硬的，一瞬過後她又是那個滿臉笑容的四書，“是奴婢逾矩了。”
“夠了。”時沉突然開口，冷漠的聲音讓咄咄逼人的北陵瀾看了她一眼，霎時間所有的怒氣全都散去，北陵瀾冷漠的看着四書，開口趕人。
“既然如此，你還在此做甚？”
四書再次行了個禮，恭敬十足的說着，沒有半點的不願，“奴婢告退。”
【叮！觸發隨機選項——該選擇影響到在場所有攻略對象的好感。】
【a：衝北陵瀾大喊一聲“你太過分了”並追上四書的腳步。
b：無動於衷的留在原地。
c：追上去。】
言無憂：a和c有區別麼？
【自然有。】
留下來與三個攻略對象增進感情，還是去追一個沒有任何價值的侍女。
這個，是個人都會選擇。
只是於情於理，她都該選擇追上去，四書是她醒來後見到的第一個人，可是北陵瀾口中的四書卻和她所看到的四書截然不同，一個玩弄着時家兩個小姐的感情的綠茶婊。
那麼她還有必要追上去嗎？
很明顯，利益至上，她完全沒有那個必要追上去。
言無憂回頭看了三人一眼，而後衝她們點點頭，轉身便追了上去。
北陵瀾說着時沉喜歡四書，然而剛剛時沉卻沒有半點維護四書，這樣子算得上喜歡？
言無憂以爲的是喜歡，是那種不顧自己的性命都要護好所愛的人，不讓她受一點傷害，對她有種偏執的霸道，就算是欺負也只能由自己來欺負，絕對不允許其他人欺負。
四書到底是不是在玩弄兩姐妹，她不知道，但是爲了自己還不確定的事情而將一個壞人的標籤打在她人身上，未免有些可笑。
言無憂急忙追上去，將四書給攔下，“四書，對不起。”
“言小姐不必向奴婢道歉。”她的嘴角依舊帶着一抹笑，彷彿剛剛的事情從未發生過。
記憶裡似乎聽人說過，一直一直都是以笑容示人的，不是真正的樂天派就是將所有心思全都掩藏起來的僞裝者。
四書是前者還是後者？
能在兩個小姐身邊轉的，總覺得會是後者。
“言小姐雖是客，但是也算是奴婢的主，主子向奴婢道歉，倒是亂了規矩。”
她越是這麼說，越讓言無憂有些生氣，心裡的那點懷疑也更盛了些，畢竟以退爲進的並不少。
“我不是你的主子。”
四書話也不說了，只是站在原地，低着頭，一句話也不說。
言無憂看了她好一會兒也不知道該怎麼做。
她最是討厭這種性子的人，怎麼說也始終不會給你露出第二個表情，永遠都是那張笑臉。
太過溫柔的人，心裡的戒備卻永遠都比他人要重，因爲人類最常用的面貌便是溫柔，她已經習慣了用溫柔的面具去對待他人，自然不會被輕易騙倒。
人輸在自己不擅長的領域上遠遠比輸在自己擅長的領悟上的機率要高的多。
“夜已深，言小姐還是早點回去歇息吧，奴婢先告退了。”
她的說的話還是如之前那樣溫柔，可是莫名的，言無憂卻只感受到了疏離。
四書並不高興，也並不歡喜她的追來。
爲什麼呢？正常人至少都會感動一下的吧？
【玩家一開始沒有看到她的介紹嗎？這可是五星難度的人，都叫你要慎重選擇了，留在那裡好好刷好感度比什麼都好。】
回到院中的時候，天黑的厲害。
小築坐在門檻上，雙手抱着自己的膝蓋，將自己團成了一個球，她的邊上放着一個燈籠，那燈籠的光有些弱了，看樣子小築已經等了好久了。
見到言無憂回來，小築急急忙忙的起身，“言小姐。”
小築並沒有說什麼，只是行了個禮，喊了她一句，便再無其他，這表現比剛剛的四書還要更冷淡幾分。
“小築，今天的事情對不起。”
“這都是奴婢的錯，是奴婢起晚了沒能來得及跟着言小姐。”
“我應該跟你說一聲的，對不起。”
“言小姐去哪無需跟奴婢交代。”
不管言無憂說什麼，小築都只是將責任往自己身上攬，好似錯的真的是她。
躺在牀上時，言無憂回想起今天的事情，不由得有幾分的感慨。
‘古人真是悲哀，古時候的奴婢更是悲哀，不管對與錯，受罰的也是她們。’
【每個世界皆遵循強者爲尊。】
‘你說的也對。’言無憂點點頭，‘真慶幸不是出生在這種年代。’
爲奴不能拒絕主人的任何的命令，哪怕不是自己的錯誤也需要全部包攬下來。
真幸運呢。
言無憂是個幸運的人。
……
早上起來的時候，小築已經候在門外，她一打開門便看見了小築，看她的模樣似乎是一夜都守在了門外。
“你守了一夜？”
“不曾。”小築搖着頭，言無憂可以清晰的看見她眼底的那抹黛色，幹嘛不說呢？這樣子一切都由着自己受着真的好麼？
用過早飯後，言無憂便提出了出去走走的話，小築倒也沒有反對，只是乖巧的取了東西跟在了她的身後。
“四書住哪？”走出院落的時候，言無憂才慢悠悠的問了一句。
“四書姐姐住在紅楓苑。”
“哪個方向？”過橋時，言無憂隨口問着，她的腳步本來是準備往前方走去的，但是卻因爲小築的話改了個方向。
“西邊。”
言無憂記得死前聽到的那道聲音，那雙白色的鞋子，那兩個坐在亭子裡的人。
她想起那晚的場景，但是腦海裡的畫面並不清晰，那黑沉的天空給她一種壓抑感。
原來那個人是四書嗎？那麼另外一個是誰？
“四書單獨住在西邊嗎？”
“不是，四書姐姐原先住北邊，她是莊主身邊的人，後來因爲二小姐生病，莊主便讓四書來侍候二小姐了。”
“二小姐生什麼病了？”
“奴婢也不知，只是從那以後二小姐便很少出現了，偶爾送食過去碰上二小姐時，總能看見二小姐坐在窗邊看着，有時候好奇的看過去，二小姐的笑容總讓人覺得有些怪，總有種希望二小姐不要再笑的感覺。”
言無憂記得上次小築可不是這麼評價二小姐的，她只是說了二小姐雖然也笑的溫柔，但是看上去卻總有些怪異。
“我聽說大小姐和二小姐都喜歡四書？”
小築愣了下，似乎沒想到她會問出這種問題來，她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說：“主子的事情不是奴婢能夠談論的。”
這丫頭的嘴還真嚴。
上次說的那麼坦誠，這次每每扯到四書總會悄悄的轉開話題。
如果人身上有一條好感值的話，言無憂想小築對她的好感應該是爲零，只是礙於身份所以纔會對她有好臉色。
“你不好奇我是從哪裡聽來的？”
小築看了她一眼，隨後慢慢的答着話，她說的話有些慢，但是每一個字都念在調上，“進府的那一天，管事都會對奴婢們說，在時家做事最重要的便是，不問不知不說。”
“不問，不好奇任何事情；不知，不知曉任何秘密；不說，不談論任何事情。”
言無憂看了她好一會兒，只覺得面前的人陌生的很，一點都不像剛開始見到的小築，她抿了下脣，挪開視線，往着長廊盡頭走去。
“你真不像小築。”
輕飄飄的話從小築的耳邊閃過，她的身體一僵。
她眨了下眼，伸手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臉，然後慢慢的，一點一點的勾起一個笑容來。
她不是小築的話，還有誰是呢？
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