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商絮哭的累了過去時,已經過了很久,顧言兮只是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後背,安慰着她。
她經歷過許多個世界,扮演過許多種人,看過許多事情,好的與壞的。
女主與男主要達成he總是困難重重,不管那個世界到底有多麼普通,他們總是需要經歷許多,那些事情或許是爲了成長,或許是爲了讓兩人的感情更加堅不可摧。
只有經歷過磨難的感情最後才經得起任何的考驗,只是有時候只要加一個致命的誤會,這份感情便會徹底的終結,走向結束。
多麼可笑又可悲的事情。
商絮與沈洛傾同樣也是,明明本該是死也不會往來的角色,卻在重生後意外的被牽連在了一塊。
她與商絮也同樣如此,明明有些時候,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避免,但是偏偏,只能如此。
“你恨我嗎?”顧言兮突然問了一句,可是懷裡的人卻不會回答她這個問題了。
顧言兮被愛過,被恨過,她清楚的知道那是什麼樣的一種情緒,愛的形成很簡單,只是心的抉擇而已,恨也同樣簡單,只是在心上劃下一刀而已。
“好好睡一覺,醒來就沒事了。”
底下出現了一縷亮光時,顧言兮才微微的睜開了眼,在她的周邊,隔着五米的地方,那些蛇正吐着蛇信子看着她。
那一雙雙的豎瞳死死的盯着她,彷彿隨時都會撲上來,咬破她的脖頸,吞食她的血肉。
顧言兮笑了起來,她調整了下懷裡商絮的位置,然後慢慢的伸出自己的手,那蛇羣的蛇在盯着她好一會兒,然後一條黑色的小蛇慢慢的匍匐着前進。
顧言兮將手放下,那條蛇便順着她的手臂爬了上去,它口中發出嘶嘶的聲音,那蛇擡起頭,正準備對着她的手咬下時,顧言兮突然一個反手抓住它的蛇頭。
那蛇叫喚了幾聲,下一秒,成羣結隊的蛇羣再度的涌出——
咔——
閘門被開啓的聲音突然響起,整個黑暗的坑洞裡突然亮了起來,在角落裡,堆滿了骨頭,有人的,有動物的,那些蛇全部藏在那裡面,不斷的從裡面穿行。
地上還有些蛇蛻,密密麻麻的,很多,散落在這個坑洞的周圍。
古怪的笛聲跟在耳邊響起,穿着白袍的男人慢慢的走了進來,在他的身後,跟着花流一人。
仿若受到了什麼蠱惑般,那些蛇紛紛的退下,徹底的讓出了一條道路。
白袍男子走到顧言兮的面前,向她伸出了手臂,他不言不語的模樣讓顧言兮看了他一樣,然後鬆開自己抓着那蛇的手。
那黑蛇竄逃之前卻不忘反咬顧言兮一口,顧言兮的手臂上頓時溢出黑色的鮮血。
白袍男人還未來得及斥責那條黑蛇,便見纏在他手上的黑蛇突然從他手臂上滑落,最後落在地上,它的身體透着黑,比原本的顏色還要沉幾分,黑的厲害。
男人愣了下,他猛地看向剛剛被咬了的顧言兮,只見她嘴角勾着一抹笑,再看去時,她又好像從未笑過,只是抱着商絮從地上站起。
男人低下頭看了眼地上死去的黑蛇,不禁搖了搖頭,她並沒有做什麼,都是黑蛇自己咬了她,只能怨它自己。
上輩子與這輩子,其實只要做出一點改變,就會變得很不同了,只是改變人生這種事情,一向是不可取的,畢竟再怎麼錯誤的人生也是自己做下的。
……
如果一個人有機會回到過去,將所有人的未來大肆篡改會如何呢?原本不該死去的人因此死去,原本該活下去的人卻死了,地獄裡的生死被篡改,所有人的人生軌跡被篡改。
如此,會如何呢?世界崩塌,從內裡開始,逐漸的陷落,最後全部崩塌,再不存在。
“大小姐,奴婢來守吧,您已經好久沒有休息過了。”
銀織站在邊上等待了好一會兒,才猶豫的開口,自從回來後,大小姐就一直守着那個不久前進府的絮小姐身邊,也不離開。
大小姐身體本就不好,先前帶着絮小姐胡鬧也就罷了,可是現在……這個絮小姐……
顧言兮低着頭看着自己被緊緊拉住的手,然後說了一句,“不用了,你下去吧。”
人類有一種所謂的雛鳥情節,對待自己醒來後看到的第一個人,總是會有種莫名的依賴心理。
商絮死後重生,心裡的戒備遠遠比常人要深許多,她所需要做的是打破那層防線,徹底的在商絮的心裡紮根。
商絮上輩子,並不是多堅強的人,在經歷了各種殘忍的對待後,也只是性情變得陰暗,卻無法手段狠辣,說到底也是因爲先前從未遇見過,突然遇到之時,什麼都不會。
重生之後的商絮,只是用着自己上輩子的經驗在面對這份嶄新的人生。
第二天天晴的時候,商絮才睜開了眼,她身上的傷口已經被上了藥,雖然依舊能夠感覺到疼痛,但是比起上輩子的痛來說,輕了許多。
感覺到自己身上的變化後,商絮纔將心思分了幾分出去,她的手指微動,便感覺到自己的手裡緊緊的牽着另一隻手,冷冰冰的,和那些冷血的蛇一樣,卻沒有它們的滑膩感。
商絮怔愣了許久,也沒有收手,只是張着一雙看不見的眼睛看着自己手心的位置。
她那個時候,以爲又要重蹈覆轍了,只是花臨突然出現了,和上輩子的情形完全的不一樣,開始的時候,也是花臨這個意外,讓她以爲不一樣了。
待在黑暗中,原以爲再沒了任何的希望時,花臨的話給了她莫大的勇氣,任誰在絕境之中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都會死死抓着不放。
商絮是不幸的,同時也是幸運的。
不幸於自己的人生,幸運於自己的人生有那麼一個人出現。
“你一直盯着我看做什麼?”
突然間,一道低啞的女聲響起,沉沉的,與平日裡有些不同,可能是因爲剛醒的緣故,所以聽上去很不一樣。
“我沒有看你。”商絮微微撇過頭,否認道。
顧言兮只是笑着,也不開頭戳破她的話,安靜的氣息讓商絮稍有不安,她又說了一句,像是在爲自己的話語做掩飾,“我看不見,纔沒有在看你。”
她這話倒是讓顧言兮愣了下,顧言兮起身,單膝跪在牀邊,身體猛地湊近了商絮,溫熱的氣息撲打在商絮的臉上,讓她只覺得有些微癢,躲避的心情將商絮所覆蓋,她下意識的想要逃離,卻聽到面前的人對她說:“商絮,我帶你去治眼睛可好?”
商絮張了下嘴,突然而來的話語讓她的腦子有些混亂,她下意識的就問了一句,“爲什麼?”
“我想要你看到我。”
“我想要你的眼裡出現我。”
“我想要你的眼裡有我的存在,而不是與周圍的黑暗一樣。”
顧言兮一連說了三個想要,近似表白的言語讓商絮的臉紅了些,她手足無措的抓緊身上的被子。
無形的黑暗中,只能感覺到有一雙灼熱的眼睛緊緊的盯着自己,商絮低下頭,連連喘了幾口氣纔回答:“……好。”
花臨想要爲她治眼睛,這是好事,她的眼睛好了就能做很多很多事情,從這個地方逃出,遠離那些人,過上她自己的生活,只要她的眼睛好了。
顧言兮伸出手,食指的指腹撫摸着商絮閉上的眼睛,指腹下傳來的異樣讓她勾了勾脣,“我們明日就走。”
“那麼快?”商絮驚訝的問了一句,顧言兮卻是收起了嘴邊的笑容,冷漠的說了句,聽上去,似乎非常的不滿她的反對,“不然你還想留在花家,任由老頭再一次將你推下那個蛇坑?”
“我……”
“你不是花婉柔的女兒,你對花家來說並沒有任何的用處。”
兩輩子都聽到這樣的話,似乎只要商絮不再是商絮了,那麼她這個人就沒有了任何的用處,商絮抿緊了脣,“如果是真的商絮的話,對花家有什麼用處?”
到底是爲什麼,要毀了她的家?
顧言兮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有再說,似乎很不願意讓商絮知道原因,“你別多想,明日我們就啓程。”
之後,便是什麼都沒有了,她的聲音突然消失,整個房間歸於一片寂靜之中。
商絮覺得有些害怕,這突然安靜下來的世界,讓她覺得恐慌,什麼都看不見,就連聲音也突然消失,周邊全是黑暗,什麼都沒有,只有無盡的黑。
“花臨?”
“花臨?”
商絮叫了幾聲,可是卻沒有人迴應她,莫名的恐慌降臨,商絮緊張的抓緊了身上的被子,然後一聲輕到幾乎沒有的嘆息聲響起。
商絮原本緊繃的情緒突然鬆了下來,她小心的問了句,“花臨?”
“我在。”
商絮悶悶的說了一句,“我以爲你走了。”
“你有聽到關門聲嗎?”顧言兮冷淡的哼了一聲。
“沒有。”商絮愣了下,她搖搖頭,如實的回答。
“那你怎麼會認爲我離開了?”顧言兮嘆了口氣,“商絮,我一直在,不要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