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究其天下九
這是一個異常殘暴的親吻。
啃咬的動作像是要將她活生生吃了一般,異物順利撬開了齒關,順勢而入,顧貞然的手已經端不穩粥碗,想要掙扎,又被對方的武力鎮壓住,一雙手半舉在空中,將動不動,直到感受到一股粘稠順着手腕流下,她才恍惚明白白粥灑了。
“砰咚”一聲。
瓷碗敲落在地。
男人的氣息意外的霸道,身形的巨大差距,讓她無處可逃,無論在哪裡,都是被他的氣息包圍,親吻不曾間斷,異常安靜的空間裡,只剩下衣物婆娑的聲音。
牀單的一角微微皺起。
香薰曲曲折折,縹緲消散。
君墨掐着她的下巴,另一手攔着她的腰肢,輕輕將人往自己身上貼了貼。
不同他泄憤似的吻,動作卻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一年不見了。
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唔……嗯……你瘋……嗯……”
顧貞然得空剛說了半句話,就被他的細碎的親吻攔住。
不知過去了多久。
那人終於稍稍撤退了一分。
顧貞然一雙眼睛早已溼潤,失去焦點的美眸迷茫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附着身,明明是同一張臉,此刻卻異常深沉與神秘,只他看着她,眸色暗沉,似乎有無數秘密隱藏在其中。
半晌,他沙啞的開口道:“呼吸。”
“啊?”
什麼?
男人掐着下巴的手轉了個方向,撫摸過她的臉頰,最終在她眉眼處停留了下來,道:“你忘記了?”
“……”
臥槽,大哥你誰啊?!絕對不是張大勇吧?!我的老大不可能這麼霸道總裁!
男人一聲輕笑。
但在見到自己長滿老繭的手之後,那笑容明顯一僵硬。
他的眼神很奇怪,像是從來未見過自己的身體,在一瞬間深皺起眉頭,顧貞然總覺得自己在哪見過這種表情,但不等她開始思索,眼前人自嘲似地一笑,“算了。”
算了?什麼算了?
老大你親過就算了嗎?這不行啊!是說!
“老、老大!”她驚恐地出聲道,“你……該不會是那個吧?”
君墨:“什麼?”
顧貞然:“……”
君墨:“說。”
顧貞然內心掙扎了一下,最終還是說出了她的猜測:“你該不會是喜歡……額……喜歡男人吧?”
別人她不清楚。
在張大勇這個缺心眼的眼裡,她可一直是個男人。
莫非他受了個傷就性情大變,順便發現自己內心深處的真正渴望?
“……”
突然有種會被掐死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君墨突然很嫌棄她,看也不看地坐起身來,這具身體受的傷還未癒合,只稍稍一用力,血色已經染紅了紗布,這點小傷對君墨來說算不得什麼,從小的經歷讓他對傷痛特別麻木,面無表情地從牀榻上下來,脫下礙手的外裳,低頭解起自己的紗布。
因爲常年勞作的緣故,男人的身體頗爲健壯,背後的線條流暢優美,小麥色的肌膚與紅白色的紗布相襯,宛如在前線征戰的大將軍負傷榮歸的場景。
顧貞然連忙給了自己兩個巴掌!
醒醒!在你眼前的就是個廚子而已!
聽到響動的君墨回過頭去,發現顧貞然正一臉懊悔的模樣,不自覺勾脣笑了笑,而在她擡眼看來的時候,一張臉又立馬崩了起來。
君墨:“看什麼看,還不過來幫忙?”
顧貞然:“……”
秦玉在門外很是糾結,從剛剛開始就沒有聲響,突然聽到一句“你該不會喜歡男人吧”讓她大爲震驚,連帶着方纔那一陣巨響後的沉默都變得奇怪起來,心想,她的單大哥(什麼時候變成單大哥了)生的那般貌美,饒是她見過那麼多美人兒,也沒人可與他相提並論,就是男人見了會愛上,也不奇怪。
而且自己病發的時候,也是這人不怕死地撲過來救了單瑃,正常情況下,看到有人拿着刀殺氣四溢的時候,會不怕死地湊上來嗎?
那畫面越想越可疑,越想越詭異,最終在見到張大勇的時候,他的腦袋上似乎是活生生地頂着斷袖這兩個字!
可惡!
面對情敵,秦玉一點也不肯退讓,在兩人走出門口的瞬間,她毫不猶豫地撲向自己的單大哥,將人的胳膊抱在懷裡,一副貓咪護食似的瞪着君墨。
君墨過人的雷達天線自然也接收到了這種敵視。
皺眉看了她一眼。
顧貞然被秦玉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完全沒有看出兩人之間的暗潮涌動,本着將來要一起謀朝篡位還是好好相處的想法,她柔和的低頭問道:“怎麼了?”
秦玉看着她信誓旦旦:“你不用怕!我會保護你的!”
“?”
“走!去吃飯!”
“……”
不知道爲什麼,兩個本該在房裡用餐的人一左一右地夾着自己,張大勇出奇地安靜,秦玉也反常地熱鬧,一口一個單瑃,並且殷勤地給她夾着菜。
顧貞然的頭頂冒着幾個問號。
“單瑃,這個菜燒得不錯,你試試。”
“你太瘦了,多吃些肉吧!”
“南瓜真好吃,我最喜歡吃南瓜了,你呢?你喜歡吃什麼?”
“啊,這裡沒有蝦,我去叫人做些。”
顧貞然連忙拉住她:“不、不用了……”
秦玉一頓,然後看着她眯眯笑道:“好吧,也對,這麼多菜我們也吃不光呢。單瑃,這個春捲好像也不錯,張口,啊——”
“砰咚”一聲。
旁邊的人起身太快,連椅子都翻倒在地。
重響之餘,顧貞然擡眼看去,只見他面無表情,連個眼神都不施捨給他們,只留下一句輕飄飄地“吃飽了”,轉身離去。
顧貞然看着他幾乎沒動過的飯碗,心想之前張大勇可是一頓吃三碗都喊餓,看來是真的傷的很嚴重,連食慾都沒了!
一直在默默扒飯的二狗子簡直欲哭無淚。
阿瑃啊阿瑃,你真的就看不出來,老大這是吃醋了嗎?這氣壓低得差點就嚇得他拿不穩筷子……不過阿瑃是男人,老大也是男人,老大爲他吃醋……
二狗子瞬間覺得自己找到了老大打光棍的原因!
可憐君墨,在不知不覺中被扣上一頂斷袖的帽子。
與此同時,阜南城外。
袁淵領着幾十人站與門口,潑盆大雨從天而降,打落在濘泥的土地上,溼透所有人的衣衫,溼潤的髮絲貼着他刀削似地側臉,前所未有的悲愴滲入他的血液。
壯漢的妻子原本就病重,這一場雨,無非是雪上加霜。
她的面容慘白,被壯漢緊擁在懷裡。
耳邊傳來難抑的嗚咽聲。
袁淵在城門口痛心大喊:“太守!官爲天下父母官,有人在此備受煎熬,還望太守打開城門,放我等進城!”
然而這喊聲被雨點敲打,聲聲壓抑,陷入土裡。
偌大的城門緊閉,淒涼而空曠的城門口,除了哭喊聲再沒有其他。
沒有迴音。
就是最好的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