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的衣襬垂落在椅子邊,隨着窗外吹進的冷風,輕輕晃動。
司馬瑾顰眉,轉頭看着屋外的宮人:“你們怎麼照顧皇后的?這天這麼冷,還讓她睡在窗戶下?”
萍紅和小太監嚇得立刻跪地磕頭。
“陛下,奴才們勸過娘娘,可是娘娘不聽啊。”
唐果被吵醒,睜開惺忪的睡眼呆呆地望着門口,茫然的目光與司馬瑾的撞在一起。
“下去吧。”
司馬瑾皺眉揮了揮手,拾步朝着唐果走去。
他走到窗邊看着唐果蒼白的臉,眼神輕輕閃了一下,將往下滑的狐裘往上提,彎腰將她從美人靠上抱了起來,闊步朝着內室走去。
唐果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睛靠在他懷裡。
“陛下怎麼今日來了?”
她神態憊懶,面容帶着少許疲倦。
司馬瑾目光漸深,但很快掩去了眼底的暗光,反問道:“怎麼?不想朕來?”
唐果睜開眼睛,那雙如黑曜石般的星眸中閃動着明光,笑盈盈地看着他,似乎沒有半分疏離,不見絲毫恨意與怨懟。
“想了好幾天了。”
她彎着脣角,將手從狐裘中伸出,耍賴一般抱住了他的脖子不撒手。
右手擡起時,闊袖從纖細的手腕滑下,露出了纏繞在皓腕上的白色繃帶,繃帶上滲着暗紅色的血,看着便多了七分悽楚脆弱。
她不在意地雙手抱住他,司馬瑾卻沒辦法不在意,目光從她傷口處移開,臉色繃得更緊了。
“陛下今日可要在鳳鸞殿用午膳?”唐果眼底一片歡欣。
似乎她真就如此愛慕着眼前這個男人。
司馬瑾的確長得十分好看,劍眉星目,身形挺拔瘦削,周身皆是威正嚴肅之氣,偏偏長着一副微微含笑的臉。
如若說明蕭月是初春裡碎落的三尺冰雪,司馬瑾便是千仞崖前盛開的灼灼桃花。
唐果眉眼流轉,暗暗欣賞好人好風景,等着他的答案。
“朕與丞相約了半個時辰後在御書房議事。”
司馬瑾垂眸深深望了她一眼,看着她嘴角的笑容漸漸淡去,心也只是略皺了一下。
很快他便告訴自己,唐若不值得憐惜,她用自己的命換唐家榮華富貴,一切只是按照當年所約定好的。
再看向唐若時,司馬瑾眼底的幾分糾結便煙消雲散。
唐果鬆開了手,乖乖坐在牀上低頭看着兩人絞在一起的衣襬,低聲問:“皇上,臣妾的血真的能救她嗎?”
司馬瑾沒回答她的問題,鬆開了手坐在她身側。
“你乖乖養好身體,不會出事的。”
他猶豫了一下,將她柔弱無骨的左手握在掌心,輕輕拍着她的手背。
“等朕處理完朝政就過來看你。”
唐果擡頭,眼睛倏然亮起:“真的?”
“君無戲言。”
“再過段時間,臣妾能出宮去看看嗎?”唐果小心翼翼地問。
她的眼底滿是渴望,但司馬瑾臉色卻驟變,聲音陡然轉厲:“你想出宮?想離開?”
唐果見他如驚弓之鳥,便知壞事兒,這狗皇帝簡直就是隻驚弓之鳥。
她搖了搖頭,不在意司馬瑾態度轉變:“再過段時間梨花就開了,在江州的時候,皇上不是答應過臣妾,一定會帶臣妾去看清湖寺的梨花嗎?”
唐果拉着他的衣袖搖了兩下,像剛認識他的時候一樣,眼底總是亮晶晶的,讓人會不由自主地沉溺。
司馬瑾知道是自己反應過度,安撫道:“等朕忙完這陣,就立刻安排。”
如今成玉的命全靠唐若吊着,不能出分毫差錯。
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他多是會遂她意。
只是出宮……他並不想應,就怕其中生變。
“好,這輩子陛下一定要陪臣妾看一次梨花。”
司馬瑾微微頷首:“一定,朕跟你保證。”
前前後後司馬瑾在鳳鸞殿待了不到一刻鐘。
待他離開後,唐果翻身從牀上坐起,臉色漆黑如墨。
“靠,這狗男人太難搞了!”
“連我出宮看個花都推三阻四,我想見鄢成玉,這輩子都沒可能吧?”
棗棗適時安慰:“果果別泄氣,總會有辦法的。”
“我剛剛試探了他一下,司馬瑾對唐若真的是一點兒感情都沒有。”
棗棗也嘆了口氣:“沒辦法啊,男女主情比金堅。男主對唐若的好感度現在是5%,已經算是很高的,在所有女性中僅次於女主的。”
“5%?”唐果瞳孔地震,“這還搞個屁!”
雖說在吐槽,但唐果腦子飛快轉動。
想通過狗皇帝見女主,估計是沒可能了。
那就只能從其他能見到鄢成玉的人下手了!
伺候鄢成玉的宮女太監?
可是她根本不知道鄢成玉被狗皇帝藏在哪兒,更別說什麼人在那人身邊伺候。
剩下的,也就只有那個取她血給鄢成玉的太醫院使。
“我決定了,勾搭一下那個太醫。”
棗棗嚇得背後發涼:“那男人一來就放你血,你確定要勾搭他?”
呸,它在說什麼啊?!
“不,你不能勾搭那個太醫,你是皇帝的老婆啊,你要是爬牆了,那肯定是血流成河。司馬瑾雖然不喜歡你,但肯定也不會讓自己頭上變成青青草原!”
唐果一腳踩在牀沿,活動了一下脖子和肩膀,嘴角掛着惡劣的笑意。
“司馬瑾這麼對我,不把他頭頂綠成呼倫貝爾大草原,我就不姓唐!”
棗棗:“我什麼都沒聽到,別cue我。”
“裝聾作啞是沒用的。”唐果涼涼地笑着,“明蕭月現在在哪兒?棗棗,開啓地圖搜一下呀。”
【叮!地圖掃描開啓。】
棗棗不情不願地說:“明蕭月剛到太醫院。”
唐果立刻笑沒了眼,走到架子邊,隨手將邊角的花瓶推到地上摔得稀巴爛。
屋外傳來慌張的腳步聲,她慢悠悠地臥倒在地,然後拍了拍臉頰,裝昏迷。
“快來人啊,傳太醫,娘娘暈倒了。”
萍紅衝進屋內後看着一地狼藉,立刻將唐果扶坐起來,伸手摸了摸她冰涼的臉頰,嚇得都快哭了。
唐若的重要性她是知道的,要是唐若出一丁點事兒,她的命就保不住了。
太監立刻慌里慌張地往太醫院跑去,宮女和另一個小太監合力將唐果搬到牀上,又將地上的碎瓷片打掃乾淨,檢查唐果被碎片割破的皮膚。
唐果爲了增加效果,故意將左臂壓在碎瓷片上,都是些細小的傷口,但沒清理乾淨時看得還挺恐怖的,袖子上一片血紅。
“明太醫,求您了,快點兒。”小太監焦急地催促着。
明蕭月不慌不忙地提着藥箱,衣袍翩飛,但腳步愣是沒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