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忍你們很久了

一直糾纏着簡錦輝不放、大家最討厭的可惡私生,是嫵螢?

沒想到會有一個炸.彈突然丟下,包括簡錦輝在內的衆人都愣了。

“你是私生?不可能!”

守在天台的後援會女生第一時間反駁,她們跟嫵螢雖然只接觸了半天,嫵螢自信勇敢的印象已然深入人心,怎麼可能跟陰溝老鼠般的私生扯上關係?

簡直太荒謬了,誰會信!

“別急着反對,你們仔細想想,不是很多特徵都對得上嗎?”嫵螢說,“比如長相,身高,在你們看來尤其出格的行爲,已經不用我舉例了吧。”

簡錦輝的過激私生粉的特徵,嫵螢其實剛知道,但不影響她故意順着說,輕而易舉就將衆人的思路引靠了邊兒。

話音方落,女生們臉色大變,頓時失去了語言。

她們不自禁地想,是啊,嫵螢會長的特徵跟私生真的對得上,兩人都不高,身材都很嬌小,對錦輝的愛都深到難以想象……

不對!私生對錦輝的“愛”,根本不是愛。

那個女人只是爲了滿足一己私慾,不顧錦輝意願地靠近他、傷害他!她已經不要臉了,誰都可以唾罵她,嫵螢明顯不是這樣!

她們見到的嫵螢,始終坦然地行走在陽光下,愛與恨都會直率地說出來,從不像她們一樣軟弱退縮。

可回想到嫵螢第一次出現時的表現,那般勢無可擋地來到偶像最近的地方……難道,真的沒有任何問題嗎?

——那是被社會唾棄的行爲,不矜持、不含蓄、不禮貌,其他女人都不會做,就只有厚顏無恥的私生……

再看向嫵螢的目光裡,已有忽略不掉的懷疑和排斥,大部隊甚至往後退了一步,人羣裡,只有貝佳佳還站着沒動。

嫵螢不怪她們變得太快,這個結果是必然的。

嫵螢調整了一下掛在耳上的擴音器,沒猶豫地接着說:“我是簡錦輝的私生——唔,私生這個詞我不喜歡,我只是深深愛着他的無數人之一,所以我不覺得自己有錯。”

她的聲音被如實擴大,不只是天台,底下幾層和對面門診部裡的不少人都聽得見。

看熱鬧的人羣反應也不出所料,透出窗戶的腦袋一邊努力往上看,一邊發出鬨堂大笑,發出不屑的噓聲:“搞半天是私生鬧事?切,我聽說過簡錦輝被私生跟蹤偷拍的事,太噁心了,少廢話了直接去死吧!”

“啥是私生啊,不過不重要,那女的長這麼醜也敢囂張,還拿個擴音器,嘔!”

“錦輝!錦輝啊!不要讓私生得逞!離噁心的醜女遠點!私生死了就死了,你千萬不能受傷啊!!!”

簡錦輝畢竟是大人物,他被私生騷擾的八卦前段時間傳得沸沸揚揚,連路人都聽過,醫院裡也有不少他的粉絲,場面比方纔更加瘋狂。

嫵螢只露了一下臉,說了兩句話,頓時成了惡行滔天的罪人。

她就像沒聽見一樣,安撫地摸了摸拼命想說話的周思晴,又站起來,嘴裡自語:“嗯,比起只是要跳樓的普通女人,還是打了不要臉標籤的女人更招人恨,罵了也不需要承擔後果。”

“雖然我什麼都還沒做,只是長相醜陋,話語直白……”

這些低語同樣被放大,落到他人耳裡,就成了無恥狡辯。

“還真不要臉啊!”醫院裡簡錦輝的粉絲先氣炸了,“你給錦輝送禮物,寫情書,偷窺他的生活,還跟自稱愛他,粉絲的臉都被你丟完了!”

嫵螢反問:“原來這就叫丟臉?”

“會……嫵螢,你做這麼多,難道是想利用我們接近錦輝嗎!”後援會衆人沉默片刻,郎鈺最先沉不住氣。

嫵螢想了想:“算是吧。”

她回得實誠,聲聲入耳,把線上線下的聽衆都氣得不輕。

線下的當然就是老汪直播間的觀衆,越來越多網友聞訊而來,暴怒的髒話彈幕佔了滿屏,瘋狂爆炸的熱度讓老汪喜不勝收,恨不得讓嫵螢再多說幾句。

嫵螢的確說了:“事到如今,我承認我嘗試接近簡錦輝的方式有問題,無視他的隱私和自由是錯的,可我想見他並沒有錯,我想與他說話,以及,我‘愛’他這件事——也沒有錯。”

“那是我的自由,難道你們的人生因此被我踐踏了嗎?爲什麼要像自己被侮辱了那樣生氣?”

多少雙憤怒的眼睛怒視向嫵螢,哪怕她身影單薄,手無縛雞之力,在他們眼中仍如妖魔般面目可憎。

——爲什麼?

他們覺得這個問題本身就很莫名其妙,還能爲什麼?

“因爲你醜陋不堪,既不溫柔也不賢淑,還膽大包天,不經允許就把“愛”掛在嘴邊,看中的對象還是公認最完美的男人!”

“你只是個醜女,不在家捂着臉躲着,恬不知恥地到外面騷擾英俊的男人,這就是你的錯!”

又因爲大家都堅守這個原則,且多少年來從沒人質問過,便說明“原則”絕對正確。

無論男女無論身份,他們都感到被嫵螢大聲挑釁了,自然怒不可遏,即使這件事本質跟他們無關,也恨不得讓嫵螢現在就死。

聲勢浩蕩的背景下,可能稍微安靜一點的,只有後援會衆女和簡錦輝本人了。

後援會的女生們得知被利用的“真相”,立馬加入進辱罵嫵螢的行列都很正常,可她們不知爲何啞口無言。

似乎有什麼“東西”,是跟嫵螢相處過短暫時間的她們隱約察覺了,可絕大多數的人們仍一無所覺的……

是什麼?

到底是什麼!

“原來……”

如約現身的簡錦輝停在天台中央,看了嫵螢很久。

他的眼神很是複雜,不顯看到糾纏自己的私生應有的厭惡,反而浮現出震驚與恍惚。

似是經過一番努力的分辨,簡錦輝終於確認了嫵螢的隱藏身份:“竟然是你。”

簡錦輝平和的反應非常真實,找不出半點演技,與他人形成鮮明對比,嫵螢摘掉遷怒的濾鏡,對他不由得增添了不少認可。

不愧是天命之女看中的男人,全世界都在偏激,只有他尊重女性,這樣的男人怎麼可能出軌!

出軌的事情先放到一邊……嫵螢站在欄杆後幾乎停不住腳的凌空臺階上,閤眼片刻,再睜眼時,氣質已悄然變化。

“我只是,想真正地,沒有隔閡地見你一面。”

嫵螢笑得悵然,仿若隨時會消散在風裡。

“我知道。”簡錦輝沉聲應道,眼裡浮出幾分不忍。

他們正在平靜對話,可週圍之人卻無法容忍:

“簡錦輝憑什麼要理她,要跳趕緊跳!”

“這種醜女活着也只是浪費資源,譁衆取寵,死了得了!”

“跳!快跳!”

旁人不知道的,還以爲醫院成了刑場,十字架高高架在天台,嫵螢是無惡不作的魔女,必須立刻送上絞刑架判處火刑。

而簡錦輝——世上最完美的男人,他站在這裡一言不發,但他就是神,吆喝着“處刑”的凡人裡,一半嫉妒着被神垂憐了一面的魔女,一半嫉妒着神的權威。

嫉妒與嫉妒無從紓解,那就發泄到唯一的“罪人”身上,誰叫她醜,還作惡多端!

“……”

“同樣是凡人,一個什麼都沒做就被捧做神,更多的人沒做錯什麼,卻好像連人都不是了。”嫵螢嘆息,只有自己能聽到。

嫵螢看似平靜,被怎麼辱罵都無動於衷,可此地內心最不平靜的——也是她。

“已經忍你們很久了。”

到現在,已經沒人記得最初要跳樓的是周思晴了,火力完全集中到嫵螢身上。

這些憤怒猶如一條條絲線,輕易連接到隻身一人的少女身上,憤怒的主人高聲批判,罵到少女絕無洗白餘地的“罪過”時得意昂揚,卻不知此時的自己五官猙獰,更加面目可憎——

絲線本不存在,但無人知曉,時間在這一刻倏然停滯。

所有人的表情定格,直播畫面不再閃爍。

天台上,一隻白嫩細膩的手擡起,輕悠悠地在空中虛抓,仿若真的握住了一把來自四方的線團。

嫵螢抓住“空氣”,顛了顛,又試着拽了拽:“哼,逼我動用瞭如此多珍貴的神力,該來的回報,你們就好好享受吧!”

她拽——呃,錯覺嗎,怎麼稍微有點拽不動……

箭在弦上,拽不動也得動。嫵螢將這點異常歸結於自己太激動,很快就勾起嘴角。

“你們都想讓我死嗎?既然如此……”

——錚!

時間恢復流動,人們依然義憤填膺。

可不知怎麼。

他們憤怒的雙眼望到樓頂的少女,腦中突然炸開了陣陣嗡鳴。

所有人都懵了,以爲自己眼花,要麼就是看到了幻覺。

“怎麼可能……”

“站在樓頂的,怎麼會是……”

嫵螢消失了,他們眼裡看到的,是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女性。

一股從未體會過的戰慄由心而生,剎那侵入全身,帶來冰冷刺骨的寒意。

“不、不行!!!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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