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王府,客房。
戰北越看着站在牀下赤身**的年小刀,驚恐的發出一聲尖叫。
此時的年小刀面色木然,那雙又大又圓的眼睛中失了神采,就那麼**裸的站在牀下,機械的抓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極爲緩慢的穿到身上。
整個過程沒有一絲表情,也沒看向戰北越一眼。
穿好衣服後,蒼白着臉色一步一步的走向門口,拉開房門,還不忘回頭把門關上。
年小刀一邊向外麻木的走着,一邊極爲鎮定的看了眼聽到聲音趕來的冷夏,調回目光,向着廚房的方向走了出去。
冷夏意外的挑了挑眉,隨即瞭然的笑了笑,也不跟着,徑自推開房門走進了房間。
房間內,戰北越抱着被子縮在牀上,整個兒已經懵了,小菜板是……
他擡起頭急切的朝冷夏確認道:“二嫂,她……她是……”
冷夏點頭,接上:“女人。”
戰北越一個高蹦起來,周身**的身體上一片歡愛過的痕跡,眼睛一瞪又趕忙縮回被子裡,帶着幾分尷尬和羞澀,興奮的問道:“你……你早就知道了?”
冷夏勾了勾脣,鄙視的撇撇嘴:“除了你,恐怕沒人不知道。”
她將地上凌亂躺着的戰北越的衣服撿起來,隨手丟到牀上,神秘一笑,提醒道:“再不穿,就沒機會了。”
說完一手拉開椅子,悠然坐了上去,看戲。
沉浸在極大的驚喜中的戰北越,完全忽略了她那句極富深意的話,咧着嘴笑的見牙不見眼,兩顆閃亮亮的小虎牙都散發了幾分幸福的氣息。
小菜板是女人!
本王不用被爆菊了!
本王昨天晚上和她……
吱呀……
房門被從外面敞開,露出手持菜刀立於門口的年小刀,她秀氣的臉上一片陰森狠戾,從牙縫裡惡聲惡氣的擠出三個字,一字一頓:“戰北越!”
戰北越終於從旖旎的回憶中,一個激靈醒了過來,一眼見到站在門口的年小刀,咧着嘴興奮的喚道:“小菜板!”
年小刀睚眥欲裂,臉上瘋狂而扭曲,帶着沖天的殺氣,高聲嘶吼:“小爺他媽的剁了你!”
話音未落,已經揮舞着菜刀衝了過來!
戰北越驚恐的裹着被子,跳下牀就跑,一邊圍着房間躲着菜刀的襲擊,一邊高聲商量着:“小菜板,別衝動!你冷靜!冷靜……”
年小刀倏地停下,對着戰北越陰森森的一笑,猛然把手中的菜刀丟了出去!
菜刀呼嘯着就朝戰北越的腦袋飛過來!
他抱着被子縮了縮脖子,險險的躲過空中急速飛舞的菜刀,菜刀擦着耳朵刮下了幾根頭髮,“砰!”的一聲深深的插到他後面的牆壁上,驚的他出了一身冷汗。
“咕咚”一聲吞下口唾沫,剛要說話,年小刀已經瘋狂的衝了過來,咬牙切齒的大吼道:“小爺去你媽的冷靜!”
年小刀一步蹦到戰北越身前,揪住他的頭髮就是一頓胖揍,拳頭一下一下的砸在他臉上,腳下也不閒着,一腳一腳狠狠的用力踹着!
戰北越趴在地上,感受到從頭到腳各個部位的疼痛,也不敢還手不敢反抗,心甘情願的當着沙包供她發泄,嗷嗷呼痛的間隙處終於高喊出了一句:“本王娶你!”
雨點般落在身上的疼痛驟然停歇,戰北越驚喜的轉過頭,仰視着年小刀,她揹着光站着,臉上看不清表情,但是有兩束森然的視線陰冷的停在他的腰部以下,腿部以上。
那目光中**裸的殺意,全部投射到那個神秘的部位。
戰北越危機感驟起,眼皮狂跳着將腰部以下腿部以上保護好,結結巴巴的說道:“小……小菜板……這個……這個可不是開玩笑的……”
年小刀裂開嘴,露出兩排閃爍着凜凜寒光的森森白牙,擡起一腳狠狠的踩在他的屁股上,使勁的來回碾了碾,碾的戰北越啊啊大叫,痛的四肢都翹了起來,緊緊蜷縮着腳趾,扭曲着臉嘶嚎着。
“娶小爺?”年小刀終於覺得爽了,蹲下身拍了拍戰北越的腦袋,臉上的表情鄙夷無比:“我呸!”
說完拍了拍手,冷笑着轉身離開。
冷夏自座椅上看完了好戲,起身繞過趴在地上嗷嗷直叫的戰北越,悠然走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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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另一間客房。
花千揉着腦袋從牀上坐起,眨眨眼,再眨眨眼,陡然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驚恐尖叫。
他的腿上呈大字型橫躺着一個膘肥體壯的人,“嘎吱嘎吱”的磨着牙,驚雷一般的打着呼,呼聲極富節奏感,一聲比一聲響亮,驚天動地如雷貫耳!
嘴角一條哈喇子在他褲子上流了一灘溼乎乎的痕跡,咂了咂嘴,腦袋在他的大腿蹭了蹭。
這些都不可怕,最可怕的是……
女人!
花千瞬間炸了毛,受不了的將牀上的人一腳踹了下去,張着嘴發出了第二聲尖叫:“女人啊!”
地上的人撓撓頭,拖着五大三粗的身材,換了個姿勢,抱着牀腳繼續睡。
花千兩腿“蹭蹭蹭”在牀上蹬着,抓狂的把牀上的被子枕頭全扔到地上,蓋住了那個虎背熊腰的女人之後,打了個寒顫,呼出一口大氣。
他將自己全身檢查了一遍,終於確認沒**之後,翹着蘭花指拍了拍胸脯,自言自語:“好在奴家保住了貞操。”
地上的女人用昨夜讓他頭暈目眩的象腿,一腳踢開捂着在身上的被子,胖乎乎的手伸到後面,抓了抓讓他眼眸發光的虎背,然後扭着讓他心肝直跳的熊腰,一屁股坐了起來。
女人擡起一張十足爺們的臉,柔着嗓子喚道:“花郎。”
花千頓時麻爪了,爆發出了第三聲崩潰的尖叫:“你叫奴傢什麼!”
女人歪着腦袋回憶了一會,咧開大嘴笑了笑:“花郎昨日好溫柔,抱着人家……
睡覺。”
花千瞬間暴走,一腳蹬上她那張人神共憤的臉,也顧不得穿靴子赤着腳一步躥到門口,撒開兩腿就奔了出去,一邊狂奔一邊反着酸水,終於奔到一棵大樹下,一低頭胃裡的隔夜飯“轟隆轟隆”全噴了出來,狂吐不止。
聽見聲音趕過來的戰北烈劍眉一挑,抱着手臂站在院門口,和另一邊廂的冷夏一樣,看好戲。
待他把昨夜吃的喝的都吐出來之後,才慢慢的直起身子。
身後一個高大健壯的影子突然出現,嬌柔的聲音喚道:“花郎,你沒事吧?”
“噗……”花千猛的噴出一口酸水,弓下身子撐着樹幹,又是一陣歇斯底里的狂吐。
直到連胃都快吐出來了的時候,他晃晃悠悠的扶着樹幹站好,一轉頭看見五大三粗的女人依舊站在背後做羞澀狀,花千一個高蹦開兩米,玉指顫巍巍的指着她,驚叫道:“你不要跟着奴家!”
女人頂着一張純爺們的臉泫然欲泣,淚眼朦朧,可憐巴巴的哽咽:“花郎……”
“嘔……”花千乾嘔一聲,終於看見了站在門口的戰北烈,狹長的眼睛刷刷刷的眨呀眨,腳下如飛揮舞着手臂就撲了過去:“烈王爺,救奴家!”
戰北烈身子一晃,躲過了來勢洶洶的花姑娘,鷹目一瞪,正要再次撲過來求救的花千頓時停下,顫巍巍趴在一側樹幹上。
戰北烈將目光落到膀大腰圓的女人身上,暗自驚詫了幾分花姑娘奇異的重口味,沉聲問道:“昨晚怎麼回事?”
女人“砰”的一聲跪到地上,象腿震得地面都顫了幾顫,仰起頭來。
大秦戰神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這次看向花千的目光已經不是詫異了,鷹眸內滿滿的含着敬意,你究竟是怎麼下得去手的?
花姑娘抱着樹幹,咬着帕子直搖頭,那雙狹長的眸子裡霧氣濛濛,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女人擡着堆滿了橫肉的臉,嬌羞一笑,柔着嗓子稟報道:“回王爺,奴婢水仙……”
“嘔……”遠處一聲撕心裂肺的乾嘔打斷了她的話,水仙擔憂的看了那邊一眼,接着說道:“昨夜花郎……”
“嘔……”遠處的花姑娘呼天搶地痛不欲生,水仙接着說下去:“花郎喝醉了,喚奴婢送他至客房,花郎抱着奴婢睡了一夜。”
“嘔……”遠處的花姑娘已經乾嘔到沒有東西可吐了,臉色比紙白。
戰北烈咂了咂嘴,不得不感嘆蘿蔔青菜各有所愛,他轉身對花千勾了勾脣角,笑道:“既然花姑娘對鄙府的丫鬟有意,這水……仙本王就割愛相送了。”
花姑娘頓時驚大了眸子,驚惶失措的看着水仙,顫抖着嘴脣,突然“嗷”的一聲,甩着帕子跑了。
“花郎……”水仙一聲如泣如訴的呼喚,就見已經跑遠的那個身影速度又快了一些,“刷”的沒了人影。
戰北烈劍眉一挑,漆黑的眸子看着花姑娘逃跑的方向,含了幾絲戲謔,悠然對水仙說道:“唔,此事本王替你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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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着戰北越哀哀呼痛的嚎叫,冷夏從一片狼藉的房間中走出,正好看到從莫宣那邊過來的戰北烈。
兩人對視一眼,眸子裡皆帶了幾分好笑的意味,真是一個精彩紛呈的早晨。
就在這時,周福拖着龐大的身子呼哧呼哧的跑過來,躬身稟報道:“王爺,王妃,宮裡來人了,皇上宣召,西衛使節到了長安。”
冷夏柳眉一挑,西衛來的果然三皇子,她早就猜到這個可能,所以早早的將弒天派遣出去,避免和他的正面交鋒,太子的仇她答應過會報,不過絕不是現在。
如今東楚和北燕態度不明,五國大典之後極有可能會有戰事,此時對付身爲盟友的西衛,實屬不智。
戰北烈看她的神色,也猜出了幾分,不由得心下激動,母獅子這是將自己放在了大秦的位置,可是爲了我?這麼一想,不自覺的傻笑起來。
冷夏看着一側笑的莫名其妙的大秦戰神,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這人最近是越來越奇怪了。
兩人回房間換了正式的宮裝,由鍾蒼駕着馬車向皇宮駛去。
馬車內。
戰北烈一襲墨色蟒袍,手中拿着卷兵書低頭看着,眼角卻一直瞄着對面閉目養神的冷夏。
半響,他深吸一口氣,將書卷合起來放回桌子上,以極爲自然的動作坐到冷夏身邊,大手搭上她肩頭,摟着。
見冷夏沒有反應,戰北烈笑的見牙不見眼,嘴角都咧到了耳後根,將她的頭朝自己肩膀上一摁,心滿意足的當着冷夏的枕頭。
冷夏暗暗的彎了彎脣角,突然,馬車劇烈的顛簸了一下,猝不及防她整個人向下歪去,大秦戰神鷹眸一閃,手腳奇快的扶住她,一瞬間抱了個滿懷。
軟玉溫香,美人在懷!
大秦戰神的一顆心撲通撲通直跳,吞了吞口水,緊緊的抱着懷中的美人,感受着她溫軟的身體,眉飛色舞。
忽然,肋骨驟然一痛,戰北烈揉着肋骨看着冷夏收回的手肘,再看看她那涼颼颼的臉色,不情願的以極慢的動作,將她扶回坐好。
時間緩緩過去,戰北烈的腦中飛速運轉,鷹眸一亮,他挑了挑劍眉,從車簾上偷偷拽下來兩顆珠子,捏在手裡。
冷夏閉着眼睛,搜索着慕容冷夏身體中殘存的記憶……
突然,馬車再次一個劇烈的顛簸,她身子驟然向前一傾,還未倒下,戰北烈已經縱身撲了上來,一把將她抱在懷裡。
她被戰北烈一雙鐵臂緊緊的箍着,無奈的翻了個白眼,此時也明白了,悠哉提醒:“差不多就可以了。”
戰北烈鬆開她坐回原位,笑的極其無辜。
冷夏懶得理他,也不揭穿,任他佔點小便宜樂的傻子一樣。
就在這時,隨着外面拉車的馬高聲嘶鳴了一聲,馬車再次劇烈的顛簸了一下,戰北烈做好準備猛然躥上前,突然一隻無影腳飛了過來,正中胸口!
大秦戰神被踹的“砰”一聲仰倒,就見座位上的冷夏微微一笑,比他還要無辜:“我提醒過你了。”
戰北烈咧了咧嘴角,也不氣惱,爬起來坐回椅榻上,暗自安慰着,反正珠子也用完了。
馬車外面,駕車的鐘蒼嘴角抽搐,眼皮狂跳,爺,馬蹄子都要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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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皇宮正殿內,戰北衍在黃金龍椅上巍然而坐,下方整齊的站着兩排面容肅穆的文武臣子。
殿正中一個儀表堂堂的男子長身玉立,身着一襲藏藍色的華貴蟒袍,長的和冷夏頗有幾分相似,只是那五官少了幾分嫵媚,多了幾分俊朗。
正是西衛三皇子,慕容哲!
慕容哲行過禮後,以一個十足謙恭的語氣,說道:“皇上,哲自西衛帶來了我國獨有的特產,金花琥珀,望皇上笑納。”
兩手一拍,身後站着的西衛使節中頓時有一人邁出一步,高高的捧着一個托盤走上前來,托盤之上,一塊碩大的琥珀安靜的躺着,晶瑩剔透,其內一朵朵飽滿的金色花蕊閃着燦亮的光芒。
只要是別人送的,一律來者不拒!戰北衍秉承着“有的拿就拿不拿白不拿”的優良傳統,笑眯眯的把寶貝收下了,聲音都柔和了幾分:“三皇子遠道而來,周車勞頓,不若回驛館休整半日,今夜朕舉辦了宮宴爲西衛使節接風洗塵。”
就在這時,殿外一聲尖細的唱喏傳了進來:“烈王覲見,烈王妃覲見!”
戰北衍溫和的嗓音,說着假的不能再假的客套話:“三皇子和冷夏兄妹情深,多日不見定是想念。傳!”
慕容哲微微一笑,俊朗不凡,順着杆子就往上爬:“哲的確是想念皇妹,多謝皇上體恤。”
轉頭看去,那雙和冷夏有幾分相似的鳳眼頓時閃了一閃,只見戰北烈和冷夏二人從殿外緩緩走來,冷夏一襲玫紅色華貴宮裝,面色冷冽,昂首挺胸,和他印象中那個已經有些模糊的膽小怯懦的廢物公主,判若兩人。
待戰北烈和冷夏行過禮後,慕容哲上前幾步,親切寒暄:“皇妹,幾月未見大不一樣了,爲兄甚爲欣喜。”
這慕容哲嘴上說着欣喜,眼中卻明明白白的閃着不屑和狐疑,冷夏淡淡的掃了他幾眼,心下嗤笑,冷淡的回道:“三皇子。”
這一說便是與他明明白白的劃清了界限,慕容哲眼中一絲陰狠閃過,面上的親切分毫不變,笑道:“皇妹見外了,還是和從前一般喚我三哥就好。”
從前?慕容冷夏的記憶中可從來沒有過和他的從前,便是見面的次數都屈指可數,冷夏嘲諷一笑,不語。
殿內的氣氛頓時變的尷尬無比。
午時將近,戰北衍急着去給蕭鳳準備愛心午膳,急忙幾句話結束了這次會見:“三皇子和冷夏難得一聚,就一起留在宮中用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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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皇宮,珍饈殿。
慕容哲看着對面殷勤體貼的戰北烈,眉頭都擰成了一個疙瘩,眼睛裡滿是不敢置信。
雖說當日將這廢物送來和親,是盼望着她第一美人的名號能讓大秦戰神手下留情,可這廢物無才無德,性子又懦弱,本以爲能保住王妃之位偶爾得到戰神的稍許眷顧就不錯了,他又哪裡敢想,竟是現在的這樣一幅畫面。
對面的戰北烈一雙鷹眸自始至終都沒離開過冷夏,只要見她在哪道菜上多瞧了一眼,下一刻那道菜立刻就出現在了冷夏的碗盤裡,附帶上八顆牙齒齊露的可親笑容一枚。
冷夏安然的享受着戰北烈的夾菜服務,完全無視了坐在對面那道懷疑探究的視線。
慕容哲輕咳一聲,方欲說話,戰北烈的聲音已經率先響起:“大秦的美食和西衛南轅北轍,不知三皇子用的可順口?”
慕容哲不敢怠慢,立即回道:“自然是順口的,比起西衛的辛辣,大秦的美食更加鮮香,別有一番風味。”
繼續用膳。
慕容哲心急火燎,再欲開口,戰北烈微微一笑,筷子指着一道水煮小白蝦,介紹道:“宮裡的廚子對這海鮮的烹飪最爲拿手,西衛極少吃到這些,三皇子可要多嘗一嘗。”
慕容哲脣角一抖,笑的極其牽強,只能順勢夾起一隻小白蝦,開始剝皮。
戰北烈也夾起一隻,麻利的剝好後放到冷夏的碗裡,那樣子要多體貼就有多體貼!
繼續用膳。
慕容哲食不知味,放下筷子,趁着戰北烈正與冷夏低聲說着話,瞅準了機會正要開口。
誰知道對面的戰北烈像是長了第三隻眼睛,聲音再次適時的響起:“這水煮小白蝦看着簡單,做起來亦是極費功夫,想必三皇子是不知道的。”
戰北烈也不管慕容哲的反應,徑自說着:“先以每日早晨收集的甘露水浸泡,輔以蔥薑蒜煮過第一遍,才能去了這蝦中的腥氣,而這煮的火候亦是多一分則太老,少一分則肉質太軟,不夠爽滑。這煮蝦的水亦是極有學問,井水河水都不可,要以山泉水爲上,所以這蝦肉鹹中帶甜,別有一番滋味。”
慕容哲拿着的筷子手忍不住抖了抖,笑着再次夾起一隻蝦,憋成茄子似的臉頰都快笑的僵硬了,嘴角不住的抽搐。
你說你一大秦戰神,跟我講什麼煮蝦,你不覺得寒磣麼?
繼續用膳。
慕容哲幾次想要說話,都被戰北烈極爲湊巧的給岔了過去,只覺得這頓飯吃的簡直好像吞了一肚子蒼蠅。
冷夏暗笑着放下筷子,終於在沒人打擾的情況下舒服的用完了午膳,朝戰北烈投去一個“做的不錯”的眼神,頓時讓大秦戰神春風拂面,心曠神怡。
擦了擦嘴,悠然起身,戰北烈對慕容哲勾了勾脣角,道:“三皇子慢用,本王和冷夏就先告辭了。”
慕容哲氣的腸子都在抽,深呼吸了幾口,擺出個及其親切溫暖的笑容,回道:“烈王,哲還想與皇妹敘敘舊,此次出使大秦,皇妹的舅舅也跟着來了,皇妹一直居於宮中,還未有機會見一見這至親,想來也定是想念的緊。”
一聲皇妹,叫的要多親切有多親切,生怕冷夏想不起她的身份。
冷夏和戰北烈對視一眼,眸中都帶了幾分冷意,她回過頭冷冷的勾了勾脣,淡淡道:“既然三皇子要敘舊,那就到烈王府坐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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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王府,客殿。
冷夏看着面前這個自稱舅舅的人,嘲諷的挑了挑柳眉。
這人長的和她有七分像,四十多歲,看上去卻像五十歲一般蒼老,臉上帶着幾分惶恐幾分鬼祟,不住的拿眼角瞧着慕容哲的神色。
慕容冷夏的親生母親名叫何琇,只是西衛的一個宮女,因貌美被衛皇看中收進了後宮,然而皇帝的後宮中最不缺的就是美人,這樣一個無權無勢身份低賤的美人,隨着年華遠逝青春不再,又只生了一個可有可無的公主,沒幾年就被衛皇丟到了腦後。
不受寵的女人在後宮中是毫無地位的,甚至連宮女都不把她放在眼裡,日子一天比一天窘迫,沒幾年也就撒手西去了,留下一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女兒,自生自滅。
而慕容冷夏的美貌大多皆是源自於那個可憐的美人,何琇一母同胞的兄長何永生自然也是貌美之極,更是和慕容冷夏長了個七分想象。
一個宮女的兄長沒權沒勢,一直混跡於市井之中,隨着慕容冷夏被送到大秦和親,才雞犬升天被封了個不大不小可有可無的閒散官職,這其中的曲折明眼人都能看個明白。
何永生侷促的站在冷夏面前,瞄着慕容哲那陰沉的臉色,突然“砰”的跪到地上,痛哭流涕:“外甥女啊,舅舅沒見着你娘最後一面,如今可算是見着你了,見你過的好,我和你舅母也就放心了。”
這番聲淚俱下的演出沒讓冷夏面上的神情改變一分,她端起桌上的茶盞淺淺的啜了一口,才緩緩擡起頭,慢悠悠的問道:“明人不說暗話,三皇子費了這麼大的功夫,究竟有何貴幹?”
“夏兒!”何永生瞪着眼大喝了一聲,緊張的訓斥道:“怎麼能和三皇子這麼說話?咱們一家可都受了三皇子的大恩大德,你不能來了大秦就忘了本!”
冷夏脣角勾着個嘲諷的弧度,慕容冷夏有這樣的一個親人,真是可悲。
慕容哲面色陰戾,此時只有三人在此,他也懶的擺出一副趨炎附勢的模樣了,原形畢露,諷刺道:“皇妹來了大秦,果然是不一樣了,從前的膽小分毫不見,就是不知道還記不記得自己到底姓的是什麼?”
他往前走了兩步,緊緊盯着冷夏的眼睛,逼問道:“是慕容?還是姓戰?”
冷夏繼續喝茶,不語。
這番表情在慕容哲的眼中,立時被理解爲了示弱,冷笑一聲,膽小怯懦的廢物果然還是那個廢物。
他緩和了幾分語氣,語重心長:“皇妹,你在大秦就是再得寵,那也是咱們西衛的公主,這一點你要永遠的記得,若是沒有西衛,哪裡來的烈王妃風風光光的今日。”
說完,朝何永生瞥去一眼。
何永生接收到他的一個眼風,立即會意,跟着嘆氣道:“夏兒啊,若是沒有三皇子,咱們一家哪裡有今天這般風光?做人可不能忘本啊!”
冷夏脣角含着抹冷笑,看着兩人這一副唱唸做打俱全的戲碼。
很好,打起了親情牌,給一巴掌送一個甜棗,這慕容哲倒是運用的爐火純青。
慕容哲一副吃定了她的表情,向後一仰坐到椅子上,慢悠悠的說着:“皇兄此次出使,帶來了兩個美姬,本來是想送給烈王的,你琴棋書畫沒有一樣拿的出手,又在這烈王府裡無依無靠,總要有幾個人幫襯着……”
他停在這裡,等着看冷夏焦急的反應,等了半響見她依舊面色泰然,專心致志的喝着手中的茶水,心裡暗罵一聲廢物,咳了咳徑自說着:“不過如今看到烈王對你寵愛有加,皇兄也就放心了,這兩個美姬就留着晚上宮宴送給大秦皇帝吧!”
“聽說這大秦皇后極爲善妒……”他皺了皺眉,一邊站起身一邊不客氣的吩咐着:“到了晚上你多長長眼色,該開口搭腔的時候,可別傻乎乎的呆愣着。”
說完拂了拂衣袖,大步向外走去。
“夏兒,可記得三皇子說的什麼了?”何永生急忙爬起來,不放心的囑咐了一句後,緊跟着慕容哲向外跑去。
冷夏看着兩人的背影,冷冷的勾了勾脣,噙着一抹譏嘲的笑意。
這慕容哲倒是打的好算盤,一邊對自己施壓,一邊送美姬給皇帝,這樣一來戰北烈和戰北衍身邊都有他的人,到時不管是西衛那邊的奪儲之爭,還是整個西衛在五國中的地位,都能得到大秦的支持。
只是他這算盤打不打的響,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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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
和風朗星,皓月當空。
戰北烈和冷夏從馬車中走出來,不約而同的挑了挑眉。
只見遠處一個浩浩蕩蕩的馬車長隊緩緩的駛來,只遠遠的一打量,少說也有二十輛馬車。
最前方領頭的馬車極爲華麗惹眼,翠綠的帷幔鋪頂,豔紅的輕紗罩簾,巨大的車廂上掛着滿滿的各色鮮花和鈴鐺,跑動間濃郁的花香瀰漫四溢,刺耳的聲響驚天動地。
不用看裡面,只瞧着這馬車的裝潢,也知道絕對是花姑娘無疑了。
馬車在戰北烈和冷夏的身前緩緩停下,一隻翹着蘭花指的玉手緩緩伸出,將車簾輕輕掀開,花千妖嬈的腦袋頓時探了出來。
他衝着戰北烈嬌媚一笑,然後衝冷夏噴出個冷哼,甩着帕子跳下馬車。
隨着他下了車,後面緊跟着走下來四個衣襟大敞的小廝,妖媚的,魁梧的,陽光機靈的,溫文爾雅的,四個小廝四個類型,一應俱全。
戰北烈朝着後面的一隊馬車望了望,還未說話,那個陽光機靈的小廝已經會了意,一邊點着後面的馬車,一邊解釋道:“這些都是咱們姑娘的日常用物,十車衣裳冠帶,五車珠寶首飾,五車古玩玉器,五車日常器皿,一車琴笛樂器,一車胭脂水粉……”
戰北烈和冷夏瞭然的點點頭,鎮定非常:“花姑娘,請。”
花千掩着帕子笑的花枝亂顫,一邊扭着腰肢朝裡面走着,一邊輕笑道:“奴家就喜歡和你們這樣的人打交道,不像那些個少見多怪的,最是無趣。”
說着朝戰北烈靠了靠,再靠了靠,一點一點靠的近了一些,花千心尖直跳,暗暗激動,眼看着就要貼上……
一側的大秦戰神悠哉的吐出兩個字。
“水仙。”
花千頓時一個趔趄,一頭栽向前面,幸好被健壯的小廝扶着,穩了穩身子,翹着蘭花指拍拍胸口。
他驚魂未定的瞥着前方兩個已經走遠的身影,恨聲嘟囔着:“這戰神,也不是什麼厚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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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一邁入皇宮御花園,便感覺到一道熱切的目光向着自己投來,不用想也知道是慕容哲,冷夏心下冷笑,目不斜視一路走到自己的席位。
“二嫂……”一道恍恍惚惚的聲音自一側響起。
冷夏轉頭看去,只過了一日,戰北越已經瞧不出那機靈可愛的模樣了,臉色灰白,大眼睛裡也失了神采,一反平日的飛揚跋扈,蔫了吧唧的耷拉着腦袋。
他朝冷夏這邊挪了挪,嘆了口氣,沮喪的說着:“小菜板失蹤了。”
冷夏挑了挑眉,情理之中,那姑娘看上去沒心沒肺吊兒郎當,其實女兒家的心思是極重的,自然容不下戰北越用這樣的法子。
不過……
想起兩人平日的相處方式,再將目光落到遠處的慕容哲身上,冷夏嘴角一勾,篤定道:“跑不了,三日之內,必定回來!”
戰北越一雙大眼睛瞬時有了神采,急忙問道:“二嫂,你怎麼知道?”
冷夏神秘一笑,不語。
隨着大秦皇帝戰北衍的姍姍來遲,一杯酒敬下,這宮宴總算是開始了。
酒過三巡,御花園中的氣氛還算和諧。
突然,一陣悠揚的琴聲響起,樂聲婉轉猶如天籟,絲絲縷縷的盪漾在御花園的上空。
緊接着琵琶相和,輕吟淺撥,曲調纏綿,似湖畔水面盪漾着的魚鱗波紋,綿綿不絕,又似情人間的含蓄低語,如泣如訴。
這樂聲好似撩撥在衆人的心尖兒,一時都聽的癡了。
冷夏循着聲音望去,遠遠的可以看見御花園最外一座涼亭內,兩個妖嬈的身姿若隱若現,曼妙輕撫。
再看了眼慕容哲那隱含得意志在必得的神情,心下了然。
待樂聲落下,慕容哲拍了拍手,兩個輕紗遮面的女子從涼亭內緩緩走出,如水的眸子似含了千言萬語,含羞帶怯的望着首席上的戰北衍,一步一步輕扭着走來。
兩人停在御花園中央,齊齊跪拜,音似黃鸝:“奴婢雲霓、月舞,參見皇上。”
冷夏朝戰北衍瞥去一眼,只見他眯着狐狸眼笑的高深莫測。
她搖搖頭,脣角一勾,若是看不出慕容哲那點小心思,戰北衍也就算不上是千年笑面老狐狸了。
“皇上!”慕容哲志得意滿的站起身,拱了拱手道:“此二女是哲精心培養的兩個美姬,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詩詞歌賦無所不能。”
“還有這樣貌……”他說到這停了下來,得意洋洋的看着衆人的神色。
二女會意,將面上的輕紗緩緩取下。
“嘶……”
隨着兩塊面紗的掉落,御花園中頓時響起了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響,真正是兩個傾國傾城的美人!不少人抻着脖子想看的清楚些,眼睛裡滿是癡迷。
倒是有四個人,完完全全的將兩女視爲空氣。
花千兩隻玉手狠狠的絞着帕子,羨慕嫉妒恨的跺了跺腳,冷哼一聲:“呸,什麼東西。”
戰北越依然沉浸在小菜板失蹤的沮喪中,耷拉着腦袋無精打采,目光渙散沒有一分心思去注意美女。
戰北烈專心致志的幫冷夏夾菜,自始自終沒有擡眸看過一眼,甘之如飴的將家規之五貫徹的淋漓盡致,守身如玉,不得有偷雞摸狗之行爲。
戰北衍狐狸眼一閃,摩挲着下巴微笑不語,眼睛裡閃爍着促狹莫測的光芒,這戲你要唱,那就唱個夠吧。
慕容哲眼睛掃了一圈衆人的反應,見幾個主要人物眼皮擡都沒擡,不由的暗恨的皺了皺眉,硬着頭皮接着說道:“哲特將這兩個美姬,覲獻皇上!”
戰北衍微微一笑,猶如春風和煦,溫聲細語的問道:“獻給朕,那就是朕的人了?”
有門!沒想到這麼容易,慕容哲急忙回道:“自然自然!”
他心下歡喜,然而這喜還沒表現到臉上,戰北衍的下一句話直接一盆冷水澆到了頭頂。
“那就由朕賜給烈王吧!”
慕容哲嘴角一陣抽搐,但隨即想到了戰北烈的身份,也暗自安慰着,烈王就烈王,反正原本的意思也是要送給烈王的。
戰北烈頭不擡眼不睜,誰的面子也不給,丟垃圾一樣揮了揮手,嫌棄道:“不要!”
慕容哲發現戲碼完全偏離了軌道,攥了攥拳頭,在所以人都看不到的角度,朝冷夏打了個眼色,那意思,上!
冷夏冷笑一聲,無視他那直恨不得甩出來的眼珠子,看也不看他,悠然享用着戰北烈夾過來的菜,那副事不關己的悠然神情,讓慕容哲一頓血氣上涌!
戰北衍在戰北烈那裡吃了個癟,也不氣惱,摸着下巴在衆人身上打量了一圈,提議道:“花姑娘?”
花千一個高蹦起來,翹着蘭花指退了兩步,踩了大便一樣,拍着胸口連聲叫道:“你們不要的垃圾都塞給奴家,奴家可不依!”
慕容哲的臉徹底的黑了,繼續使着勁的給冷夏打眼色,可對方紋絲不動,完全當他不存在。
戰北衍仿似無奈的揉了揉太陽穴,面色爲難又極其善解人意的看着慕容哲,輕聲安慰道:“三皇子莫急,朕一定幫你把她們送出去。”
這話落下,慕容哲的臉頓時鐵青一片,氣的腸子都在疼,什麼叫幫我送出去?
好像真是兩個沒人要的垃圾一般。
那兩個美姬更是羞憤的眼淚都掉下來了,臉色漲的通紅。
戰北衍將目光落在低垂着腦袋悶悶不樂的戰北越身上,問道:“越王?”
戰北越正要回絕,旁邊冷夏的一句小聲吩咐傳了過來:“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