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點我穴道!”雲微瀾咬牙切齒。
“這樣比較讓人省心。”文璟負手於身後,懶懶地道。
門廊下光線不明,玉樹蘭芝般的男子卻蘊着珠玉之輝,將這一方天地都鍍了華光,他眉目研麗華澤,淺含輕笑的脣畔勾人心魄,一襲白衣更顯得他丰神玉秀。
雲微瀾突然扭過了頭,閉緊了嘴,不想跟這人說話——她還想着關照楊新幾句,這回什麼都不用說了。
楊新還沒坐穩,馬車就已啓動,想要說什麼也是來不及,只能不斷地回頭,看着雲微瀾越離越遠,眼裡漸漸蓄上了淚水。
他曾爲偷銀子的事而慚愧懊惱過,事後他又慶幸,若非那一次的交集,他們可能永遠都沒有機會與瀾大哥相識。
然而爲了他們這些萍水相逢的人,瀾大哥卻不惜賣身爲奴,雖然安平王很好,可爲奴爲僕畢竟委屈了瀾大哥那樣的人。
如此想來,他竟不知道自己當初的行爲是對還是錯,是該慶幸還是該自責了。
馬車很快遠去,只留下一個少年愧疚而難過的神情,雲微瀾僵着脖子一直看着探出窗外半個身子的楊新消失不見,才收回了視線。
一回頭,卻見文璟已顧自往裡行去,而頭頂,忽而飄下一個黑影,嚇了她一跳。
還未看清那人長相,那黑影已毫無聲息地越過她,上前合起王府大門,然後,又當着她的面無聲無息地飄上了樹梢,想要再去尋,卻是再也尋不到了。
“那是……文七?”雲微瀾不太敢確定。
裡面光線不甚明亮,那人動作看似緩慢,實則連給她看清的機會都沒有,要說他是一朵飄忽的雲,那也是慢了,倒不如說他是一朵被風推着走的雲還差不多。
“文七聽到這話肯定得傷心,才這麼幾天你就不認識他了。”唯一沒走的初一抱着福來,小臉認真。
切!
就文七那對什麼都一臉漠然的模樣,還能對她傷心?鬼才信。
“你家主子怎麼就這樣走了?”雲微瀾倒是對文璟相當不滿,“難不成他還想讓我在這站一晚上?”
那男人小氣得很,今晚又是出銀子又是出房子,還出了這麼大的力氣趕走了鬱相,這會兒指不定想着怎麼從她身上找回來呢,故意刁難刁難她也不是沒有可能。
初一還沒說話,福來已經不想再面對她,受不了地跳下初一的懷抱,昂首挺胸邁着貓步走了。
蠢!真蠢!非常蠢!蠢得無以復加!
這樣的蠢女人主子還當個什麼似地護着,八成是被鬼迷了心竅了。
“主子纔不會做這種事。”初一對文璟的維護立馬顯了出來,轉身就走,“你要是想站在這裡一晚上,你就站吧,我走了。”
“哎——”雲微瀾連忙擡手去捉他,“別走啊,你走了我跟誰說話去……”
話說到一半,她忽覺哪裡不對,抓着初一的肩膀低頭一看——能動了?
“男女授受不親,你不能老是碰我。”初一一本正經地拿開她的手往前走。
“咳咳——”雲微瀾頓時被他這話嗆着了。
“主子剛纔那一下根本就沒怎麼使力,也就約束了你片刻功夫。”初一接着道,“臨走時跟我說了,讓我給你安排住處。”
“那你可要給我安排個舒服的地兒。”雲微瀾大步跟了上去,將他往懷裡一摟,“你看,咱倆都抱在一塊兒了,再說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話也晚了不是?我也不要你以後娶我,只要看在咱們這樣親密的份上,以後多給我點份例銀子就成。”
初一被她猝不及防一抱,頓時鬧了個小臉通紅,使勁掙了掙,竟然也沒能掙脫,又聽着她不知羞臊臉皮奇厚的話,已然連脖子都紅了個徹底。
“你,你先放開我。”
“不放。”
“不放,不放我就喊人了。”
“你喊吧,正好就大夥兒都看看,你已經是我的人了。”
“你,你真臉皮厚,我要去告訴主子。”
“你去告訴吧,他臉皮比我還厚呢。”
“那,那我不給你份例銀子。”
“不給銀子我就喊你非禮……你看,你的小手還擱在我腰上呢……”
“你怎麼顛倒黑白呢,我是在推你……”
“有個詞叫欲拒還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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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地調笑了一番初一,雲微瀾滾進牀裡邊,抱着被子着實想笑。
那可憐的孩子,今晚怕是睡不着了吧,瞧瞧最後他水光盈盈的大眼睛,要再說下去,恐怕得哭出來。
沒辦法,這孩子太老實,跟在文璟身邊也沒將他那厚臉皮學個一二成來,只能由她親自調教了。
不過說這孩子實在,他就是實在,若換作別人,被她這麼“欺負”,恐怕得給她安排到柴房豬圈裡去,可她現在住的這房間,竟比文璟住的那屋子差不了多少。
唉,還是太老實。
累了一天,又過了大半晚上,再加上牀上錦被如雲,雲微瀾從不認牀的性子讓她很快就覺出了睏意。
可腦子裡總覺得靜不下來,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就跟走馬燈似地在她腦海裡轉,轉得她想睡不得睡,漸漸生出了頭疼。
翻來覆去地折騰了一個來時辰,總算是陷入了昏昏沉沉的淺眠中,可還沒等睡着,院子裡卻傳來了一聲極其輕微的響聲。
那聲音極輕,像枯枝被不小心折斷,幾乎可以忽略,可雲微瀾本就沒睡實,警覺性又高,這一聲動靜便讓她的身體本能處於戒備狀態,全身細胞都醒了過來。
四周並沒有人,她是注重隱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