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心定下來,這些律法規定不過是針對普通百姓,高官子弟哪個沒有犯過事兒?又有哪個真去坐過牢?
只要大權在握,最多用點銀子打發打發,事情便過去了,誰敢真當回事,與高官較真過不去?那是自尋死路。
“多謝許大人釋疑。”文璟一笑,“許大人之言,想必鬱相都聽清楚了,不知鬱相作何想法?”
鬱相沉然不語。
“京兆府看來有人還是有必要去一趟。”文璟淡淡瞥着馬車,“鬱相既然駕了馬車來,倒是方便,可直接送過去,也省得京兆府來拿人了。”
此言一出,四周靜得連絲風都聽不見。
圍觀的大臣們皆將目光投在鬱相身上,想看他這次能怎麼辦。
這些年來,皇帝一直偏護着他,對他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以致他越發不將人放在眼裡,欺上瞞下的事亦沒少做,便是朝堂上許伯年日日參劾,也不能讓他收斂半分。
如今,這是遇上對手了。
也正因如此,衆人對雲微瀾又多了幾分興趣,畢竟鬱方臣犯的這些事,在皇親重臣們的眼裡都不算什麼事,誰也犯不着爲這些小事傷了彼此和氣,但安平王卻爲了一個小小的侍衛不惜與鬱相發生衝突,破壞了和睦,卻是件不小的事。
鬱相的臉色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陰晴不定,極其難看。
他料不到氣勢洶洶而來,十拿九穩之事,到如今卻是讓他陷入進退維谷的地步。
進,文璟必然與他較真,一同鬧到京兆府,鬱方臣必討不到好去——不過是像教訓不懂事孩子那樣打了幾下屁股,如何定罪?便是今晚那般挾持,也是鬱方臣犯事的後果。
更何況許承玉也不是個好說話的主,若真論起律法來,怕是皇帝也不能偏袒於他。
可退……在如此衆多的大臣面前,他如何能低頭?他又何時低過頭?
“爹,咱們回府吧。”車內,鬱明珠忽地一把掀開車簾,昂首對鬱相道,“您是一國之相,何必爲一名小小侍衛動氣,別辱沒了您的身份。既然他是安平王的人,您就賣王爺一個面子,這事就算了吧。”
乾脆爽利的聲音響在這寂靜的夜裡,尤其清脆悅耳。
雲微瀾站在高處,歪着腦袋打量着這位鬱府千金,卻見她對鬱相說完那番話之後便放下了車簾,連看都沒看她一眼,便覺得有點意思。
在她走出王府大門的時候,馬車裡那一雙漂亮的眼睛分明如釘子般釘在她身上,這會兒倒是完全放下了。
到底是大家大戶出來的小姐,心性不一般。
鬱相臉色沉得能下雨,可到底只是額頭青筋動了動,最後翻身上馬,沉着聲喝了一聲,“回府!”
鬱府所有府丁重整隊形,調轉車頭,鬱相一言不發,高坐馬上,率着衆人離去。
雖然頭顱高昂,後背挺得筆直,但誰都知道,這一次,鬱相輸得徹底。
從今往後,鬱相與安平王的樑子怕是結下了,對於他們這些看熱鬧的人,心裡只怕也恨得可以。
“就這樣讓他走了?”雲微瀾有些不滿意。
聽剛纔那位許少卿說了那麼多,她以爲鬱方臣怎麼也得進大牢吃幾天牢飯,可最後居然什麼都沒發生,人家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彷彿先前擺出的那番陣仗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鬧着玩兒的。
“那你想怎樣?”文璟好笑地問。
雲微瀾不答,快走幾步下了臺階,走到還未離去的許承玉面前,“許大人,這事兒大理寺不管嗎?”
許承玉微微一笑,清聲道:“大理寺主管刑獄案件,職掌複覈駁正,此事不在大理寺管轄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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