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快了！
真的太快了！
這樣的速度，讓見慣了蛇毒的人都覺得膽戰心驚。
雲微瀾緊抿雙脣，再不打話，扯過另一人腰帶快速勒緊關四海大腿中部，用力之大，生生將毒氣阻在了腰帶之下。
只是，下面的大半條腿……
“動手！”關四海臉上的汗珠如黃豆般一串串滾落，佈滿血絲的眼睛盯着雲微瀾，提起力氣下令。
這樣的蛇毒，只有將這整條腿砍掉纔有一絲機會活命，且動作要快，否則，一旦毒氣攻心，神仙難救。
關四海是大將，做事向來有決斷，相比起命來，一條腿又算得了什麼。
“將軍！”衆軍扶着他，心中皆是不忍。
“好。”雲微瀾點頭，沒有半點遲疑，向周圍衆人分派命令，“你們幾個扶穩將軍……你去將此情形稟報給長公主，請她派隨行御醫過來……不，不必稟報，直接把人帶過來就是，長公主若責怪下來，我一力承擔……你們兩個，火速出城，回營通知李副將，讓他速帶軍醫過來……還有你，現在立刻去把楊立叫來……再去兩個人通知南安刺史……還有，通知所有人，全都打起精神，進入一級戒備狀態……”
她面容沉靜，說出的話冷靜而有力，一系列的吩咐有條不紊，彷彿有着安定人心的作用，讓一羣人亂糟糟的心全都跟着冷靜下來，所有人立即按照她的話分頭行動。
關四海身受蛇毒之苦，意識尚且清楚，聽她這一條條吩咐下去，似乎對她又有了一番全新的認識。
什麼是大將之風？
當如是。
安排好這一切，雲微瀾再度去查看關四海的毒勢，卻見那蛇毒已快要壓制不住，隨時都有可能往上蔓延。
“將軍，刻不容緩，等不及太醫過來了。”她神情越發凝重。
“不必等……動手吧……”關四海全身忽冷忽熱，咬緊牙關擠出幾個字。
雲微瀾默然點了點頭，緩緩舉起長劍，握緊劍柄，凝聚所有內力於劍身，在頭頂停頓一瞬，忽然用力劈下……rxlc
黑血噴濺，關四海悶哼一聲，暈死過去。
“流護軍，快止血！”扶着他的幾人連忙喊道。
雲微瀾卻緊盯着斷腿處，直到噴出的血液呈紅色，這才快速點了幾個穴位，減緩了流血的速度。
楊立趕過來時，便見她正給關四海止血。
“你快去看看太醫來了沒有！”雲微瀾一見到他立即便道。
“好。”楊立沒有半點耽擱，迅速朝隨嫁人員所住的院子奔去。
半路上，正遇上之前去請太醫的兩人，楊立並不打話，直接扛起其中一名太醫就往回跑，那兩人正嫌太醫走路磨嘰，見此也有樣學樣，擡起另一名太醫就跟上。
兩名太醫嚇得臉都白了。
都說嶺南野蠻，卻不想野蠻成這樣。
然而，等到他們看到噴濺了一地的血和那條黑乎乎的腿，才明白剛纔那點驚嚇根本算不得什麼，真正要命的在這裡。
“還愣着做什麼，快給將軍醫治。”雲微瀾見兩名太醫兀自愣在原地發呆，語氣裡帶了幾分兇狠。
好凶……
待慣了宮廷，見的多是金碧輝煌的宮殿與扶風弱柳般的女人，哪裡見過這等血腥殘暴的場面和粗糙悍硬的軍人，被雲微瀾這一喝，兩人嚇得腿都軟了。
強迫自己不去看滿地的血，兩人提着衣襬和藥箱戰戰兢兢來到關四海身邊，看到那個切面齊整卻駭人的傷口又是一哆嗦。
“將軍中了蛇毒。”雲微瀾快速問道，“你們這裡可有上好的蛇藥？”
“有，有的。”一人忙答，“長公主和親南疆，皇帝擔心南疆的毒物傷了長公主……”
“少廢話！”雲微瀾沒興趣聽他說那些沒用的，“有什麼好藥都拿出來給將軍服下，若是延誤了病情，耽擱了護送長公主去南疆之事，你們可擔當得起？”
這麼大一頂帽子扣下來，讓兩名太醫絲毫不敢藏私，一人連忙跟回去拿上好的蛇藥，一個留下處理傷口。
只是宮中太醫本就更擅長於內科，這隨行的更是專爲慕容丹準備，處理起這種大面積創傷並不拿手。
雲微瀾見他這手抖得跟抽風似的，想讓他好好給關四海處理傷口是不可能，便只讓他進行簡單包紮，又命人將關四海送回房間，等軍醫過來再說。
等將關四海安置妥當，雲微瀾站在房間外的屋檐下，這才感覺到後背的衣衫都溼透了。
“好好的，院子裡怎麼會有毒蛇？”楊立疑惑道，“聽說咬傷關將軍的這條蛇還是從那條死蛇嘴裡鑽出來的，這也太詭異了……”
雲微瀾忽然眸色一緊，“不好！”
來不及細說，轉身便走。
“怎麼了？”楊立連忙跟上。
“你留下，關將軍這邊不能離人，你等李華風到了再說。”雲微瀾頭也不回，“我先去看看長公主那邊的院子，看有沒有問題。”
說話間，身形已很快融入夜色中。
楊立將她的話在心裡過了一遍，臉色一變。
長公主的院子？有沒有問題？
難道說……
今晚之事並非偶然？
雲微瀾一路往慕容丹所住的院子疾行，路過花圃時，順手抓了幾把花揉成花汁抹在臉上，又採其果實直接擠破塗在身上，幾個動作之下，臉上與身上都彷彿沾滿了血。
這種花盛產於嶺南。
花汁被女子用來塗抹指甲，果實的漿汁則用來染布，卻因工藝複雜只被用於官家富商之家，尋常百姓並不能享用。
雲微瀾既要見慕容丹，又不能暴露身份，易形丹的解藥又不到服用的時機，那便只能通過其他方法掩飾。
時值半夜，慕容丹的院子一片寂靜，前面的喧鬧並沒有影響此處，此時裡面的人大部分都已歇下，只有少數宮婢還在爲慕容丹的吃食用度費心熬夜。
從表象上看，院子並沒有任何不妥，即使雲微瀾刻意感受，也只有夜的靜謐，沒有絲毫危險的跡象。
她避過值守在院門內外的娘子軍，潛身落於陰影處，望向不遠處還亮着燈火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