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然還有地方去。”鬱相道,“安平王將外城的王府舊宅給了你跟那幾個乞兒住,這事本相也知道,本來不想在朝堂上說,但你既然不替安平王考慮這個面子,本相也不必替你瞞着。你是否想說,你沒有回安平王府,是因爲去了那處舊宅?”
王府舊宅?
雲微瀾詫異地望向文璟,卻見他只是略一勾脣,算作回答。
那就是……真的了。
她以爲那不過是文璟購置的一處私宅,王侯高官哪個不是除了正經府邸之外,在外面購置幾處宅院田地的,可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那竟是安平王府的舊宅。
也就是說,在如今的安平王府之前,那裡纔是文璟的家?
一瞬間,腦海裡浮現着那宅院裡的佈置格局,一草一木,那種大氣疏朗,高階闊臺,每一處都不同於如今安平王府的那種精緻奢華,當時便覺得甚合自己心意,未想那纔是真正的將帥之第,可是文璟沒有對她言明,他下面的人也沒有告訴她。
可她也確實想不到,只因那處舊宅大氣歸大氣,可到底佔地不多,要說做爲王府,實在是太過於簡陋了。
何況,那舊宅地處外城,大門上還連塊匾額都沒有。
在場的大臣們也是極爲驚訝,要知道那處舊宅已空置多年,當初老安平王過世之後,文家老祖宗便帶着文家退出京都,回到江南祖居,一把大鎖鎖住了舊宅大門,從此人去宅空,空餘時光摩挲屋角窗櫺,塵埃陳積。
兩年前皇帝召安平王回京,御賜府邸一座,便是如今的安平王府,那處舊宅便仍是空着,只聽說安平王讓人時常灑掃,除去蛛絲灰塵,卻是一日未曾回去住過。
給雲微瀾去住,卻是誰也想不到。
“你不回安平王府,回舊宅也說得通,但回去總得走個大門,你連門都不邁,又是如何回去的?”鬱相見她吃驚的模樣,又久久不語,只道她心虛,更爲氣勢逼人,“難道你是飛進去的不成?”
雲微瀾被鬱相拉回現實,按下心中震驚,很想實話實說——她還真是飛進去的,只是被文七提着,姿勢不太好看。
“鬱相果然不愧爲鬱相,連盯人家大門也盯得理直氣壯。”她嘲諷道。
鬱相冷哼一聲,對此毫不在意,盯大門算什麼,若非顧慮到文璟,他早直接抓人了。
雲微瀾吸了口氣,緩緩道:“你說得再多,也拿不出半點證據證明你兒子是我打的。空口白話誰都會說,我還想說,我懷疑你今日在此對我發難,不過是爲了不讓我當這個監察御史,故意找人打你兒子一頓,來一場苦肉計。”
“豈有此理!”
“您也覺得沒有道理啊?我也這麼覺得。”她點點頭,表示贊同。
腦子裡快速盤算着如何洗清這個嫌疑,鑑於之前她對鬱方臣下的“狠手”,眼前這盆髒水放在面前,好像也很難擺脫,更何況那個時辰她出了宮,又沒從大門回府,也是值得人懷疑的地方,又沒有人證……
“難爲鬱相日理萬機,還要勞心勞力照顧小小安平王府的前後門。”一直靜靜作壁上觀,不曾參與爭論的文璟忽然含笑道,“敢問鬱相,令公子昨晚是在何處被人所傷?”
鬱相神色一滯,有些難看,片刻,說出幾個字:“玉瓊街後的巷子裡。”
玉瓊街?
殿內剎時一靜,不時,大臣們彼此互望,眼裡寫着心照不宣,露出彼此看得懂的隱晦笑容。
反倒是作爲當事人的雲微瀾,露出一絲迷茫之色,玉瓊街?沒聽說過。
文璟轉而問道:“小八,鬱相說鬱公子乃是在玉瓊街被人所傷,你昨日可去過那裡?”
雲微瀾擺手,“我連玉瓊街怎麼走都不知道,去那裡幹什麼?”
“鬱相,你聽到了,她說不曾去過。”
“他說沒有就沒有?”鬱相冷冷一笑,“他剛剛還說出宮之後就回了府,不也說了謊。”
雲微瀾怒,誰說謊了?
“鬱相,別的事我可以不計較,但你這樣無憑無據冤枉我,我不能忍。”她道,“且不說那什麼玉瓊街我壓根不知道在哪裡,就說你兒子吧。腳長在他身上,他要去哪裡也不可能告訴我,難道我還能未卜先知,事先就算到了他要去玉瓊街?有這麼個新技能我自己怎麼不知道?”
“有些事我本來不方便說,可是你一直逼着我,我也實在沒辦法。”說到這,她轉頭看向慕容佩,“你說要人證,人證其實是有,只是……咳……”
她有些欲言又止,目光卻炯炯有力,直直地盯着慕容佩,而這炯然的目光下,卻含着隱隱的威脅。
對,她就是要找慕容佩當墊背。
昨日被逼着吃藥,她一直覺得慪得慌,而且,若非因爲他,她也不會不等文璟就離開,今日就不會被人懷疑,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爲自己辯解。
她向來懶得與人爭辯,有時寧願讓人誤會也懶得解釋,但今日這情景,沒個結果肯定不能善了了,那就只能給自己找個證人,證明自己無辜。
昨日出宮時,她隱約看到前面有輛馬車離開,與今日慕容佩所乘極爲相似,因此,她猜測慕容佩與她出宮的時辰不相上下,也就是個前後的區別。
那麼,她找他作證再爲合適不過,時間上說得過去,只看他如何解釋,他若不幫忙,她就把他與明貴妃的事捅出來,大不了同歸於盡!
慕容佩眸中閃過一絲驚詫,隨即很快隱去,接收到她眼裡的威脅之意,眸中的陰鬱濃了幾分。
雲微瀾彎起脣角,定定地注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