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遵誨手下的這一千名騎兵可是後周最爲精銳的騎兵部隊,不但馬術精良,還都有一手好箭術。衝在最前面的二百名士兵個個手持騎弓,箭無虛發,愣是將白從暉倉皇派出的近衛部隊一舉打殘。
不過此時,白從暉已經成功地關上了營地的營門,正在組織部隊在營門處頑抗。白從暉更是大聲挑釁道:“郭威的狗腿子,你們有種往這裡衝啊?!老子就在這裡等着你們!”
緊跟着劉慶義衝出來的乃是張逸,就見他一邊彎弓射箭一邊笑着喊道:“老子對男人沒興趣,要是你老婆在這裡,老子還用你挑撥?!”
白從暉氣紅了臉,怒聲指揮弓箭手們,對張逸所部進行覆蓋性射擊。可是張逸他們馬術精良,早就笑着躲了過去。白從暉怒吼着:“騎兵集合,老子要親手剁了他!”
董部共有一千名士兵,其中有五十多人水土不服,或者戰馬受傷。董遵誨便令曹銓留下來統率他們,在山林中呼嘯作響,扮成大部隊即將到來的樣子。就在白從暉發怒的時候,董遵誨留下劉慶義、張逸兩部四百人在此監視、挑逗白從暉,自己率領剩下的五百餘人前往晉州城下。
此時晉州城下的北漢軍士兵已經慌了神,聽到收兵命令的他們唯恐被當成了棄子,跌跌撞撞就往營裡跑去。許多人不小心絆倒在地後,就連手中跌落的武器也顧不得撿起,低着頭就往營裡鑽。
董遵誨大聲喊道:“全軍成鋒矢陣,突襲城下!”聽到他的命令,士兵們自覺地控制坐騎,分列開來。而董遵誨作爲軍中戰力最強的人,便充當了這鋒矢陣的箭頭!
就見董遵誨手持一柄丈八長槊,挑刺反轉間,北漢軍士兵已然血流遍地,衝鋒路上更是無一合之衆!董遵誨左右護衛以長槍護衛、緊密相隨,讓董遵誨可以放心大膽地往前衝鋒。鋒矢陣發動起來,很快就擊破了當面北漢軍那脆弱的防禦,讓北漢軍士兵全都成了潰兵!不少人更是嚇破了心膽,跪倒在地,舉手投降!
董遵誨大聲喊道:“變雁行陣,驅趕潰兵前往敵軍大營!”聽到他的命令,左右兩翼士兵立即加快衝鋒速度,很快趕了上來,驅趕着潰兵就往大營方向衝去。
潰兵們只恨爹孃只生了一雙腿,哀嚎着就往營地裡衝去。許多人跑着跑着就跌倒在地,喘不上氣來。幸運的跪倒在路兩邊,舉手投降;不幸的正好攔在了董遵誨所部衝鋒的路上,愣是被戰馬撞飛,然後跌落在地。進氣少出氣多的他們有死無生!
當然也有不少意志堅定的潰兵繼續往大營方向跑去,他們不求跑得過騎兵,只要跑過同僚就行。反正大營外面有鹿角、拒馬,還有壕溝,足以阻攔這些騎兵的衝鋒。
還是那句話,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士兵們好不容易纔跑到壕溝邊上,還沒等繞過壕溝,就被後面的袍澤撞了進去。跌到壕溝裡的潰兵們很慶幸前幾天偷懶沒往裡面埋木刺,他們一邊大罵,一邊往溝上面爬去。可是,沒等他們找到出路,壕溝邊上就又有士兵被撞了下來,正好砸在他們身上。被撞的頭昏腦脹的士兵們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砸在了壕溝深處,一層層士兵砸下來,最下面的士兵們很快就被活活踩死,而壕溝也就此填平!
倖存下來的潰兵們在董遵誨所部騎兵的追殺下,踩着袍澤的屍身衝過壕溝,撞開鹿角,推開拒馬,衝進了列陣以待的長槍兵叢中,將自家好不容易纔擺好的隊列衝了個稀里嘩啦!這是什麼精神,這纔是奉獻精神,毫不利己專門利人!一心一意求混亂,全心全意來搗蛋!
劉承鈞上吊的心都有了,他剛剛可是把所有的親衛全都派上,這纔在敵軍騎兵到來之前勉強組成了一道防線。可是現在壕溝被填平了,鹿角拒馬全都被推開了,就連長槍兵們也被衝散了,再也無法抵擋敵軍的衝鋒了!
劉承鈞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他的侍衛副將滿頭冷汗從營門口跑了回來,拽起劉承鈞就往營後方跑去。劉承鈞怒聲說道:“放開我,放開我!”
副將低聲說道:“殿下,防線全完了,敵軍馬上就能毫無阻攔地衝進大營!趁着他們還沒有殺到,我先帶着殿下撤吧!”
“我的大軍啊!”劉承鈞哀嘆一聲,卻沒有出言反對。
副將連忙勸道:“留着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長壽村還有監軍大人的兩千人馬,還有糧草輜重,咱們可以退到那裡收拾殘兵,捲土重來!”
“可……臨陣脫逃……”劉承鈞低聲說道。
“怎麼是臨陣脫逃?殿下的全部儀仗都在高臺上擺着,就連旗幟也都在高臺附近插着,殿下的衛隊也折損殆盡,分明是殿下奮力抵抗,只是力有不逮只能轉進!就算是在陛下面前,微臣也敢照此交待!”副將義正言辭地說道。
劉承鈞再無異議,迅速與那副將聚攏十餘名衛士,搶上戰馬轉身就逃。他是如此的迫不及待,甚至沒有通知仍在一側營門堅守的白從暉,只是一個勁地往北而逃。
幾乎就在劉承鈞逃出大營的同時,董遵誨也率領部隊衝進了北漢軍大營。營門口脆弱的防禦早就被潰兵們衝得蕩然無存,根本沒有阻擋董遵誨片刻時間。董遵誨大聲下令道:“馬德海,給你一百人,去攻佔那邊的高臺。党進,給你二百人,驅散敵軍大部,決不讓他們重新集結。其餘人等,隨我進攻敵軍,接應劉慶義、張逸他們!”
白從暉大聲咒罵着對面的張逸,雖然他並不知道對面的這個傢伙叫什麼名字,不過“膽小鬼”、“懦夫”之類的標籤已經被白從暉貼到了他的身上。正在白從暉越罵越痛快的時候,有親兵疾聲提醒道:“將軍,快看那邊,東門破了!”
怎麼可能?白從暉詫異地回頭,就見無數的騎兵正從東門那邊涌進營中,而營中更是潰兵遍地走,跪倒投降的青壯比比皆是!
白從暉踉蹌一步,幾乎栽倒在地,他一把揪住親兵的衣襟,疾聲問道:“招討使呢?!”
親兵搖了搖頭,他只是眼尖,這纔看到遠處東門被攻破,至於招討使劉承鈞,觀戰的高處旗幟飄揚,似乎也有幾個人在那邊,應該還在那裡吧……
白從暉幾乎是怒吼着說道:“三營,七營在此留守,騎兵部隊立即隨我前去救援招討使!”
劉承鈞可是皇帝如今最年長的皇子,日後可是要繼承帝位的。如果在此有了閃失,皇帝怪罪下來,自己就算是被抽筋剝皮,也不能緩解皇帝心中的怒火。爲今之計,也只有迅速救出劉承鈞,然後再憑藉救助的功勞來彌補自己戰敗的過失。反正劉承鈞同樣打了敗仗,應該會爲自己開脫。
白從暉打得主意很好,只不過劉慶義、張逸兩人難道就是擺設不成?!見遠處烽火連天,兩人便知道董遵誨的迂迴攻擊取得了成效。眼看着營門處守衛大減、主將撤離,劉慶義和張逸立即催馬上前,率領部隊向營門處發動衝鋒。
守衛在營門這裡的部隊聽着身後袍澤們絕望的哀嚎聲,看着白從暉率領騎兵離開,頓時心中充滿了被拋棄的感覺。加上又遭受劉慶義、張逸兩部的堅決進攻,守軍們還沒有堅持片刻,就潰不成軍!
到了現在白從暉也顧不得身後了,他只是帶着自己手中的這百餘騎兵,迅速往劉承鈞先前待着的高處衝去。接着,就與董遵誨衝了個正着!
董遵誨的長槊上已經沾滿了血肉,身上更是被敵人的鮮血濺得發紅。他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沫,見對面衝來了百餘騎,立即率領大家往前衝去。
因爲營地裡空間有限,所有人的戰馬都沒有成功加速,騎兵奔跑的速度相對放緩,這也給了大家兵對兵、將對將的條件。
董遵誨的長槊照着白從暉就劈了下來,好個白從暉,臨危不懼,雙手舉起戰刀,就往上迎了上去。就聽咔嚓一聲,白從暉的戰刀愣是被董遵誨從半空中劈落,刀背狠狠地砸在了自己的左肩之上,將自己的左肩猛地砸斷!
白從暉慘叫一聲,狂噴一口鮮血,他顧不得指揮人馬,立即掉頭就走。白從暉的幾個親衛家眷都被白從暉榮養,他們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連忙衝了上來,攔在了董遵誨馬前。等到董遵誨三五個會合將他們全數斬殺之後,白從暉已經不見了蹤影。
白從暉這麼一逃,他手下的騎兵們頓時亂了套,許多人拋下武器就此投降。董遵誨留下十餘士兵看押他們,領着剩下的部隊立即向門口衝去,不久就接應到劉慶義他們。衆人合兵一處,迅速向營中衝去,北漢軍大亂!
白從暉拼死衝破馬德海的阻攔,好不容易衝到高處,卻見此地空無一人,這才得知劉承鈞已逃。他狂噴一口鮮血,悲憤難耐,大哭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