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神堂,李乘風的弟子房中。
此時距離亥時還有半個時辰,李乘風百無聊賴,喚出了自己的妖寵--“小白”,跟它逗着玩。
“小白”是一隻渾身雪白的雪貂,它對李乘風的依賴越來越深,同時跟着他久了,也多了相似的頑劣脾性。
看着“小白”在屋子裡穿來穿去,翻翻這個,聞聞那個,李乘風感覺時間還過的快一些。
無情在今日的議事堂中,用秘音告訴自己要在御神殿與他相見,李乘風自然歡喜得緊。
她爲何要選在御神殿,目的很明顯了,掌門李元憫就是在這御神殿中。
“小白啊小白,你說我孃親與我爹爹這麼多年沒見面了,第一句話該說什麼呢?...”李乘風拖着腮幫子,若有所思。
... ...
御神殿的大廳中,李元憫早就端坐好了,彷彿在等待着什麼人。
距離亥時還有一段時間,李元憫的神色難得現出一絲慌張,他不時地向門口瞟一眼,卻是看看那人來了沒有。
一絲絲薄霧悄悄從門縫處鑽了進來,緩緩飄向大廳的中央。
這薄霧纏繞起來,慢慢形成一個女人的影子,竟然是無情。她的身姿傲然,渾身洋溢着難以名狀的典雅氣質。
李元憫眼睛一亮,慌忙起身,走上前迎接,“無情,你終於來了...”
無情面無表情地看着李元憫,瞧他走進了,趁其不備,一腳踹在他的肚子上。
散仙的一腳可不是鬧着玩的,雖然沒用上真力,李元憫還是倒飛了出去,直直砸進了牆壁深處。
冷哼一聲,無情纖手一揮,李元憫又從破開的大洞中飛了出來,直直栽到了她的腳下。
李元憫被弄得灰頭土臉,正要質問,卻覺得一隻腳踩在了自己的背上,而後傳來無情那冰冷的聲音:
“死老鬼,今日在那議事堂上,我兒受了那般委屈,要不是他天資聰慧,早就被唾沫淹死了...你這當爹的,卻是死到哪裡去了,啊?”
李元憫悶哼了一聲,這一腳顯然不輕,“無情...我身爲蜀山掌門,與你有這層關係,萬一讓別人察覺出來,就不妥了...”
“所以,你就去當個縮頭烏龜,讓我娘倆衝鋒陷陣麼?十幾年沒見了,你怎麼還是這幅德行呢...如此在意世人的看法,你這掌門當得也太窩囊了吧...”
李元憫被無情死死壓制,暗歎了口氣,“無情,咱們的事雖然只有幾個人知道,但是在那種場合,我還是要回避得好...咱們的年齡差距實在太大,你又是我的師祖,讓我如何面對蜀山的人啊...”
無情本來揍了李元憫一頓,氣也是消了大半,但是他說的此番話卻又讓她升騰起怒火。
她將落在李元憫背上的腳來回捻着,露出狠色,“你剛纔說什麼?我年齡大?...”
李元憫痛得“哎呦”叫了一聲,“姑奶奶,我說錯了,你還年輕,你還是風華正茂....啊...輕些...輕些啊...”
就在這個時候,閉合的門“吱啞”一聲被人打開,卻是李乘風閃了進來。
他在武神堂待的心煩意亂,想着早早見到母親,於是便提前來到了御神殿。
沒想到剛打開大廳的門,就碰到如此不堪的畫面,老爹被人按在地上蹂.躪,這還是自己第一次瞧見。
“娘?你爲什麼要打我爹?”
李乘風脫口而出,無情聽在耳中卻是身子一顫,眼睛裡閃動着晶瑩。
身形一閃,無情現於李乘風的面前,她顫抖的雙手慢慢托起李乘風的手,目光中充滿了慈愛,“風兒,你剛纔喊我什麼,能再說一次麼?”
“娘啊?你不是我親孃麼?”
李乘風愣了一下,無情再也控制不住,將李乘風抱在懷中,“風兒...我的風兒,娘想死你了...”
感受着無情身體的溫度,李乘風心都要融化了,這就是有孃的感覺,真好,真美妙...
無情的眼淚流淌了下來,這是幸福的眼淚。李乘風拍着無情的背,卻在安慰她,“孃親,兒子不是好好的麼?以後您在蜀山,咱們可以天天見面啊...”
聽着自己兒子說着貼心的話,無情盡力停止了哭泣,她看着李乘風,滿眼都是關愛,“風兒,你看你如此瘦,簡直要皮包骨頭了,這蜀山的伙食這麼差麼?還是有人欺負你?你跟娘說,我定讓他吃不了兜着走!...”
李乘風聽孃親胡亂猜疑,神色立刻慌張了起來,“不是您想的那個樣子,蜀山的伙食很好的...也沒人欺負我...我天生就是不長肉,沒辦法的...”
“那就好...那就好...”無情舒了口氣。
李元憫此時從地上爬了起來,他撫着自己的老腰,暗暗想着,“哼,這小子不欺負別人就燒高香了...”
李乘風一家三口聚到了一起,有說有笑,其樂融融。
“對了,乘風,你這歲數也不小了,可有心儀的女子?”無情插了一句,死死盯着李乘風。
而李乘風被自己親孃這麼一問,頓時呆了一下子,隨即一臉苦笑,“娘,兒子自小生活在蜀山,接觸的都是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師姐師妹,哪裡有會這種心思?...”
他本來以爲這麼一說就可以矇混過關,但是無情的眼睛卻是一亮,“風兒這麼說,就是早有喜歡的人了?定是那些新入的女弟子吧?...讓爲娘想想,是不是五行堂御水司的那個叫歐陽霖霖的?她可是名門之後,知書達理,是個好女孩兒呢...聽說你們上次蜀山比武還是一個隊的,是不是對人家有那麼點意思?”
李乘風趕緊搖搖手,“不是她...不是她...歐陽師妹早已經有心上人了,而且我對她沒有感覺的...”
無情嘆了口氣,現出一臉可惜的神色,她想了片刻,眼睛又亮了起來,“那可是神獸營的那條小鯉魚?我今日去鹿老那裡時,恰好碰到了她,性格雖然潑辣了些,但是心地很善良,最重要的是,她可是火仙派的少主...”
李乘風一聽自己的孃親提起了祝遊鯉,肝都要綠了,急忙打住了她,“娘,您不要再說了,打死我都不會跟她...唉...兒子如今心念蜀山,哪有心思來搞兒女私情,您還是省省吧...”
李元憫抽了一下鼻子,饒有興致地看着自己的兒子,這番大義從他這混世魔王口中說出,讓他哭笑不得。
“算了,無情...你就別難爲他了,這小子機緣到了,自會找到合適的人的...”李元憫爲李乘風打了個圓場。
李乘風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同時覺得哪有娘一見面就給兒子說媳婦的,看來以後有自己受的了。
“好...既然風兒沒這心思,我也不強求了...”無情雖然嘴裡這麼說,但是心裡卻是有了主意。
剛纔顯然是她故意試探,活了這麼多年,她早就成精了,當然能從自己兒子的身上看出些蛛絲馬跡。
頓了一頓,無情看着李乘風,伸出一隻手來,“風兒,你的那把‘碎夢’呢,給孃親瞧瞧?”
李乘風沒料到無情會有心思看自己的兵刃,雖然心有疑慮,卻還是掏了出來,遞到了無情的手上。
看着手中泛着黑色幽光的“碎夢”,無情用自己的仙識審視了它一番,隨後點點頭,又把它還給了李乘風。
“看來時機還是未到...乘風,這把兵刃你可要好生保管,萬萬不可丟失...”
看到無情露出一臉凝重的神色,李乘風不禁點了點頭。
這“碎夢”是自己的貼身兵器,他當然不會輕易地丟失,但是娘口中說的“時機未到”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李乘風想不通,看向自己的老爹,但是李元憫卻閉口不答,看來他們兩人早已有了約定,這個秘密李乘風恐怕是難以知曉了。
夜越來越深,秋天馬上就要過去,初冬的寒冷凌厲漸漸顯露出來,但是這御神殿的大廳內卻是處處洋溢着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