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卯時,東方纔透出一絲絲光亮,鮫人宮封印塔前卻已經佈置好了法場。
兩排海龍圖騰柱子上,掛滿了火把,火焰搖曳着,跳起了神秘的舞蹈。
圖騰柱直達封印塔,在盡頭處有一圈被整理過的空地,這空地外圍被點燃的紅燭包圍着。
空地中央的位置拔地而起一根幾丈高的木頭柱子,在柱子上密密麻麻地佈滿了神秘的符號。
一個身着寬大異族袍子的男子,手握一根枯木權杖站在圓形空地。他臉部帶着一個詭異的獸形面具,四周裝飾着鮫人島上特有的鳥類羽毛。
面具男口中唸唸有詞,同時圍繞着木樁跳起了舞蹈。這舞蹈也奇異非常,但是讓人覺得渾身不自在。
不一會,一個蒼老的黃鮫人由幾個鮫人侍女簇擁着走了過來。這黃鮫人面容憔悴,頭髮花白,甚至身上的黃色鱗片都現出了黑色的斑點。但是由他頭頂上閃閃發光的頭冠還有身上精美的服飾來看,這個老人無疑就是鮫人城的城主了。
城主後面還跟着幾位自己的妃子和兒子,顯然這次祭祀格外重要,竟然驚動了整個鮫人宮的權力人物。
城主由幾人攙扶着,晃晃悠悠地坐到了安排的座位上。他顯然對這場祭祀沒有多大的興趣,再加上他的生命已經所剩無幾,渙散的眼神中絲毫沒有生氣。
那幾位年輕美貌的妃子也就坐,卻是饒有興致地交頭接耳,他們深居宮中,這種刺激的場面卻是頭一回看到,自然是興奮異常。
城主的幾位兒子並排站在他座位的後面,其中一位竟然是藍鮫人,真是讓人出乎意料。
這位年輕的藍鮫人身材高大,容貌英俊,一看就不是尋常人物。
但是,他的幾個兄弟卻故意疏遠他,時不時用鄙夷的眼光瞟向他。
“樂瑪奎特,這種場合你就別來參合了,看看你那卑微的藍色鱗片,我都爲你感到恥辱...”其中一側的黃鮫人兄長對他小聲說道。
但是樂瑪奎特卻仍然是一臉的堅毅,他彷彿沒有聽到剛纔的譏諷一般。
“哼,竟然假裝聽不見麼!等着祭祀結束了,有你好看!”另外一個黃鮫人兄長威脅道。
城主彷彿聽到了後面這幾人的竊竊私語,他轉過頭來,向樂瑪奎特說道:
“奎特,你過來,坐到我的旁邊吧...”
樂瑪奎特一愣,隨即聽命走向前來,向父親施了一禮,坐到了他的旁邊。
那幾個兄長頓時傻了眼,嫉妒和恨意充滿了他們的心,但是卻無可奈何,看來城主最器重的,竟然是身爲藍鮫人的兒子。
城主慈祥的看着樂瑪奎特,對他緩緩地說:“奎特,我一看到你的樣子,就想起了你的母親...”
“那個時候,是她救了我,而且助我奪取了鮫人族城主之位。但是,她生下你以後就離開人世了...”
“她在世的時候,一直跟我說,藍鮫人、黃鮫人都是鮫人族,要一視同仁。但是我卻迫於其他貴族的壓力,最後沒能達成你母親的心願,廢除藍鮫人的身份制約...”
“不過,他留下最大的遺產,就是你,樂瑪奎特,我的兒子。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你要好好繼承我們鮫人族的榮耀,守護鮫人島,完成我們家族的使命...”
“最重要的,你要繼承你母親的博愛精神,消除我們鮫人族之間的芥蒂...”
城主說了這麼多,已經年邁的他不禁連連咳嗽。樂瑪奎特趕緊握着父親的手,安慰道:
“父親,你要保重身體,奎特一定聽您的話,繼承樂瑪家族的使命...”
城主點了點頭,他顯然把家族的希望寄託在了奎特身上。
這些話當然也是跟身後的幾位其他的兒子說的,讓他們明白,奎特在他的心裡,已經是正式的儲君了。
其他的兒子雖然氣憤異常,但是卻不能怎麼樣。不過,他們每位身後都有不同的貴族支持,而這藍鮫族的奎特有什麼呢?想到此,幾人都暗暗陰笑着。
那城主見時候不早了,對還在陶醉地舞蹈的面具男說道:
“大祭司,你先別跳了,我這把老骨頭了,可經不起什麼風吹草動。咱們趕緊開始吧...”
原來那面具男正是此次祭祀的主持,大祭司。他聽令立刻停止了舞蹈,對手下吩咐道:
“把那個冒犯神明的大陸人族帶上來!”
一個身材壯碩的黃鮫人**上身,敲起了豎起的一面獸皮大鼓。鼓聲陣陣,隨後從圖騰柱中間的道路上緩緩走來一個人族少年,兩側由兩位士兵押解着慢慢走了過來。
這人族少年滿身傷口,顯然吃盡了牢獄之苦。看那容貌,竟然與麟兒有許多相似,不過略顯稚嫩,眼神中卻顯出和年齡不一致的倔強與堅毅。
樂瑪奎特看到這少年,內心中一陣異樣,他暗暗感覺這少年有種說不出的神聖,和鮫人族崇拜的海神一樣,有種讓人膜拜的氣息。
“父親,真的要殺了這大陸人族麼?”樂瑪奎特對父親說。
“唉...不是我要殺他,是大祭司要殺他,因爲他冒犯了大祭司,就是冒犯了海神啊...”城主搖着頭說道。
樂瑪奎特帶着憐憫的目光,看着一步步走向死神的這個人族少年,他此時心裡在想些什麼呢?
大祭司命令押解的兩名士兵將這少年捆在柱子上,然後讓他們退了下去,此時中央的圓形區域內只剩下大祭司還有少年兩人。
大祭司用手中的枯木杖擡起了少年的下巴,左右看着他那張還略帶稚嫩的臉龐。
“小子,都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你還不認錯?我一向是心慈手軟的,假如你在城主面前跟我道個歉,我可以考慮讓你死得痛快一點...”
少年盯着大祭司,露出不屑一顧的表情,說道:
“魔頭,廢話怎麼這麼多,我真後悔爲什麼隻身闖入鮫人島,上了你這老混蛋的當!”
“嘎嘎嘎...”
大祭司喉嚨裡發出瘮人的聲音,他渾身興奮地震顫着,手舞足蹈。
“絕望吧,吶喊吧,可憐的人族,我已等待多時,你的血將祭祀給偉大的神明!”大祭司雙手舉向天空,周圍的火焰彷彿都隨着瘋狂地飄舞。
那大祭司單手擡起了手中的枯木杖,杖身的尖端瞄準了少年的心臟位置,就要刺下去。
城主的幾位妃子此時都用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但是卻通過指間的縫隙偷偷看着。
樂瑪奎特的幾位哥哥卻瞪大了眼睛,生怕落下了什麼細節,這些可都是他們茶飯之後的談資啊。
“住手!我看誰敢殺他!”
一個聲音憑空闖了進來,因爲摻進了勁力,穿透力非常,鮫人族的凡人都受不了,紛紛捂起了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