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一個‘我’字,擲地有聲,鏗鏘有力,毫不拖泥帶水。
軒轅重九略有些複雜的看了他一眼:“你既主動獻身於孤,孤也實在不好推卻。算起來,孤也算是你的表兄……”
“誒,殿下此言差矣,在夢中,殿下可是一口一個哥哥的喚着我呢。”
軒轅重九腸子都悔青了,若早知他能在夢中看見自己,說什麼他也不會那麼孟浪,說什麼他也不會喚他一聲‘戈戈’!!!
東離楚戈看着軒轅重九臉色青紅交加,十分愉悅的將玉石收進自己的袖袋。白楚戈就這樣從一個袖袋換到另一個袖袋,從這個角度去看軒轅重九那張棺材臉,頗爲有趣兒。
“以後孤就喚你阿楚好了,你也不必殿下殿下的叫,聽着生分,就喚我重九吧。”
“那重九現在可以上書給皇上了,咱們的事兒,總得讓他知道的。正好重九可以在我這別苑歇息幾日,我也好把那一魂還給你,也省得咱們連夢中的小秘密都守不住。”
軒轅重九好不容易恢復的臉色,頓時黑如鍋底。
他這小表兄弟,可真有意思。
“修,接下來的事兒就有勞你了。待此事了結,你也不必再守着我了。這麼多年,我虧欠你太多了。”
顏修拿着玉葫蘆的手微微顫了顫。顏家乃上古醫族之後,世代行醫。當年他跟隨祖父行至澤陽,得聞東離家公子身患絕症,一心尋求至高醫術的祖父就此留在東離府,只爲醫治好東離楚戈。
只是沒想到後續的治療會如此麻煩,竟叫人半步都離開不得。祖父故去後,這擔子便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記得那時僅僅七歲的東離楚戈,倚在欄杆上,寂寂的看着灰濛濛的天,他說:“修,你走吧,我會拖累你一輩子的。”
然而看着那小小身影,他卻怎麼也下不了狠心:“誰說一輩子好不了了,這裡是藥谷,得天獨厚,我是醫族之後,什麼疑難雜症沒見過,你放心,假以時日,我一定會找到徹底根治的辦法的。”
東離楚戈只是默默的看着天空,不知他看到了什麼,只見他原本死寂的眸子忽地閃過一抹光亮。
“你說的是啊,世事變遷,誰知道於絕境中會不會出現什麼生機呢。修,我相信那一天不會太遠的。”
那一天,果然來了。
東離楚戈叫老管家收拾出一間房來,並在房中佈下結界。他與軒轅重九面對面盤膝坐在牀上。而白楚戈所在的玉石此時正漂浮在二人正中間的半空中。
他面前站着顏修,只見他掌心託着九轉玉葫蘆,玉葫蘆通身散着翠綠光芒,那光芒照在自己身上,突然涌現出一股強大的吸引力,將他生拉硬拽着從虛無中拖了出來,緊隨其後的,還有兩道虛影。
“九轉回魂大法,起!”
顏修緊繃着臉,絲毫不敢懈怠,白楚戈眼睜睜看着兩道虛影鑽入東離楚戈體內,同時,從他身體裡飄出另一道虛影,一陣風似的落入軒轅重九身體裡。
而漂浮在正中的困住自己的那片虛無,竟然是一塊石簡。細看下,正是自己奉爲天書的通寶伏天籙!
再想想這石簡明明是軒轅重九在極東之地那塊巨大黑石上削下的一角,難道說,這一塊石簡,竟是當年東陽神將化身的那塊鎮壓鎮魔石的玉石?
如今被軒轅重九削下,鎮魔石缺了一塊,那豈不是……
不對啊,玉吱吱說,這通寶伏天籙本就是東陽神將的東西,難道說,當年東陽神將並未身化玉石,而是將神力封印在這通寶伏天籙裡,用以鎮壓鎮魔石?
白楚戈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等他再回過神兒來,那兩人三魂已安,沒事兒了!
石簡被東離楚戈收下,在徵得當時大啓皇帝的同意後,二人也啓程往黎陽王城成婚去了。
而自己這個突然多出來的魂魄,竟然莫名的附身在九轉玉葫蘆上,跟着顏修一路向北而行,直到北方一個名叫雪國的小國家,王城所在的都城喚作仙樂都。
“到了到了,楚哥,九爺,快醒醒,咱們到仙樂村了。”
白楚戈被風誠聒噪的聲音吵醒,睜開眼就對上風誠那張清秀小臉,他先是迷茫了一陣,待回過神兒,立刻轉頭看向身邊的座位,早已沒了人。
“坐在我旁邊那位小夥子呢?”
風誠一腦袋問號:“小夥子?啥小夥子?楚哥你做夢了吧,你旁邊這座椅是壞的,根本沒人坐啊。”
白楚戈看了眼已經塌陷的座椅,捋了把臉,難道真是做夢了?可爲何夢境又是那麼真實?
“嘿,白楚戈幹嘛呢,磨磨蹭蹭的,快點兒,我們先走一步,再慢可就訂不到賓館了哈!”
吳琅扯着嗓子喊了一句,隨後就被擁擠的人羣簇擁着下了車,拎着玉吱吱直奔賓館跑。
白楚戈深吸了口氣,轉頭見白重九睡的正香,他使勁兒晃了晃他,還是不醒。司機都急眼了。
“我說,我這還趕着接下一班人呢,你們能不能快點兒!”
白楚戈道了歉,任命的將白重九扛起來。
“小誠,給吳琅打電話,問他賓館的位置。”
雖然與北城相隔僅一百多公里,可仙樂村這裡的氣溫要比北城低上十幾度,是真正的天寒地凍。
風誠抖抖索索的開了手機導航,定位了賓館的位置,白楚戈扛着白重九,跟在後面。
“到了,楚哥你看,前面就是仙樂村了。”
風誠指了指路標,那路標下面豎着一塊石碑,上頭刻着三個字——仙樂村。
白楚戈站在石碑前看了好一會兒,又想起適才做的那個夢來。仙樂都和仙樂村,這二者之間會不會有什麼聯繫?他不會無緣無故就做那樣一場夢境的。
“怎麼了楚哥,這石碑有問題?”
他搖了搖頭:“沒什麼,先去找吳琅吧。”
吳琅速度倒是快,訂到了仙樂村條件相對不錯的一家賓館。說是賓館,其實就是農家樂。
由於仙樂村極寒,這裡家家戶戶都有火炕,任你外頭天寒地凍,只要進了屋,添上把柴火,火炕燒的暖烘烘的,往炕上這麼一躺,多年的老寒腿都舒服了不少。
吳琅從水盆裡撈出一個凍梨,帶着冰碴的,咬一口,鮮嫩多汁,涼涼的感覺在舌尖縈繞,一口下肚,別提多爽了。
玉吱吱坐在炕頭吃香蕉,那火炕燒的熱,炕蓆子都紅了一塊,它挪着被燙紅的猴屁股往前蹭了蹭:“這位九爺又怎麼了?”
白楚戈也有些奇怪,就算是睡着了,他揹着他走了這麼遠,路上又不好走,就是顛也給他顛醒了。
溫良玉吸溜着凍梨的汁兒,探頭往炕上瞅了眼,道:“沒事兒,就是多了一魄而已,等那魄適應了他的身體,自然就醒了。”
“多了一魄?什麼時候的事兒?”白楚戈驚道。
“上車前還好好的,下車就這樣了,那就是在車上咯。”吳琅說道。
在車上?
白楚戈眉頭緊蹙,環視一圈,道:“你們當真沒見過一個穿着異族服飾的小夥子?笑起來甜甜的,還有兩個小梨渦。”
吳琅哈哈大笑:“白楚戈,你做春夢了吧,還小夥子,你也不怕躺着那位知道了,吃你的醋。”
說着吳琅還學白重九的樣子,雙手握小拳拳在眼前揉揉:“嚶嚶嚶,戈戈不要我了……”
白楚戈扯過靠枕扔了過去:“滾你大爺的!”
既然白重九沒事兒,白楚戈也放了心。不過,如果大家都沒看到那個小夥子,那就說明,那人是衝着自己來的。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有什麼目的。
白重九莫名多了一魄,或許與那九轉玉葫蘆有關。夢境的最後,顏修來到仙樂都,這小夥子身上帶着九轉玉葫蘆,又恰好出現在通往仙樂村的汽車上,這裡,一定不簡單。
他們若是帶着目的而來,一定會再次找上自己的。
想到這兒,白楚戈也靜下心來,從吳琅手裡搶過最後一個凍梨,三兩口下肚,烙在火炕上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覺。
也不知過了多久,迷濛間只覺得身邊正有人替他擦拭額頭上的汗。也別說,這火炕忒舒服,本來在外頭凍的有些傷風,捂上棉被這麼睡上一覺,神清氣爽了不少。
他舒服的打了個哈欠,揉揉眼睛,正對上一張沉靜臉龐。白重九見他醒來,眼睛頓時一亮。
“戈戈,你醒啦,還有哪裡不舒服麼?”
白楚戈呆愣愣的搖搖頭。
白重九又道:“你穿的太少啦,染了傷寒,不過不礙事兒,我給你餵了藥,是不是現在覺得身上鬆快不少?好在是沒發燒,若不然,可有的受了。”
“哦。”白楚戈不知道該說什麼。
白重九看他這迷茫的眼神,略有些受傷,他輕輕握着白楚戈的手,道:“戈戈,還記得我麼,我是重九,九九重陽的重,九九重陽的九。”
白楚戈看了他半響,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嘴脣,道:“嚶嚶嚶呢?”
白重九:“誰是嚶嚶嚶?戈戈的朋友麼?”
白楚戈:“……算了,沒什麼。”
他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四仰八叉的躺在炕上。一覺醒來又換了個人,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
…………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