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與其同時,清吧門口停着一輛黑色寶馬。許一遙倚靠在車門,耳邊帶着藍牙耳機,手指夾着一根女士煙,正緩緩呼出着白色的煙霧。
沈墨言從清吧走出,看到倚靠在車邊的許一遙,皺了皺眉。大步向前拿走她夾着的煙,捻滅,嚴肅道:“以後不許抽。”
許一遙看着沈墨言,臉上並無波瀾,拿走他手上搭着的西裝外套,打開副駕駛的門,坐了上去。
沈墨言坐上駕駛位,看了一眼隔壁用他西裝蒙着頭的許一遙,開口道:“不要蒙太緊,待會窒息了。”
許一遙漠然將蒙在頭上的西裝外套扯了下來,一雙閃耀的水眸染上了嗜血的猩紅。
她都聽到了,她入侵了沈墨言的手機,江心許和他說的話她聽的一字不差。
她忽然自嘲一笑,眼睛閉了起來,有些哽咽的聲音憋出一句話來:“算了,都是我自作自受。”
沈墨言看到她眼角的淚痕,微微搖頭。
許一遙,你爲什麼就不能像我愛你一樣,也全心全意地,心無旁騖地愛着我呢?明明愛一個人的眼神,你比任何人都真。
“你爲什麼哭了?”沈墨言明知故問。
許一遙看了他一眼,緩緩吐出一句:“沒事,過敏。”
“對什麼過敏?”
“對生活。”
他們繼續着各自正常的生活節奏,只是在晚上的時候一起在陽臺吹着凜冽的風,喝着暗紅的酒。
那一年的西府海棠,還遠遠沒有盛開。道路旁光禿禿的花樹,無葉亦無花。地面斑斑駁駁的葉子,溼淋淋粘在橫道線上,雨水混雜着泥土的澀味,沉在冷颼颼的夜裡。
他記住這個平淡的夜晚,爲她。
而後一連好幾天,許一遙都對沈墨言不冷不淡。各種理由的推脫他,就連明面上的功夫也不願意做。
“許一遙我覺得我們需要談談。”
許一遙此刻正在低頭簽着文件,漠然擡頭:“我們有什麼好談的。”
沈墨言抽出許一遙手中的文件,放到一旁。坐在她對面,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沉默許久,他開口:“許一遙,我知道你不怎麼喜歡我,但你既然簽了協議,就不要讓我在別人面前難堪好不好。只要你微微表現一點點喜歡我,只要你稍稍做一點點明面上的功夫,其他的我都隨你,好嗎?”
感情有時候是需要兩個人一起裝傻的,像一臺戲,劇本要兩個人一起對。如果搭檔只會對着你念一二三四五六七,你的滿腔愛火也難以爲繼。
你知道,都是戲。
但那天她是真的入戲了。
許一遙忽然笑了,看着沈墨言道:“胡說什麼呢,我這幾天公司挺多事忙的,不要亂胡思亂想。還有什麼叫我不怎麼喜歡你,我都說了我會嘗試的,現在起碼有百分之八十了吧。”
沈墨言看着眼前這個笑得嬌俏的小女人,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早在那個年代,雞湯博主們就已經在不遺餘力地宣揚——真正愛你的人永遠只會說三分,留七分。
而許一遙是那種有三分愛意,能說到十二分的人。
有些人你真的擺不脫,無關軟弱。
許一遙此刻已經拉起沈墨言往外走,一邊走還一邊笑笑說道:“走吧,我今天提前下班陪沈先生。”
沈墨言微微笑笑,揉了揉許一遙的頭,緩緩開口:“遙遙,我想吃你做的菜了。”
“好,都依你。那去超市吧,家裡沒什麼菜了。”許一遙正坐在副駕駛位上,搗鼓着手機上的單機遊戲。
那一晚,是沈墨言覺得他距離許一遙最近的一晚。具體多近?可能是心跳吧,他們的頻率最近的一次。
許一遙最近喝酒的次數很頻繁。飯後,她從酒櫃拿出一瓶高濃度的伏特加。朝沈墨言揚了揚,道:“來一杯?”
沈墨言看着她,點了點頭。
他們都很喜歡吹冷風,配上酒精的微醺。總覺得在深淵和天堂中徘徊,兩極分化,很是刺激。
“沈墨言,你知道我爲什麼喜歡江心許嗎?”許一遙此刻正靠在欄杆上,吹着冷風。
“爲什麼?一見鍾情?”沈墨言抿了一口酒,回道。
“差不多。”許一遙又倒了一杯酒。“你知道驚豔嗎?對,就是驚豔。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就被驚豔到了。不是有很多雞湯都說——第一眼就喜歡的人,會喜歡很久很久。江心許就是這樣的人。”
“那我驚豔到你了嗎?”沈墨言忽然問道。
“如果你比江心許先出現,說不定會驚豔到。因爲像你這種,性格又好,長得好看的人不多啦。因爲愛情的左心房已經被佔用了,所以你就只能停留在喜歡。”
許一遙忽然一瞬不瞬的看着沈墨言,再次開口:“我是個很慢熱的人,但我保溫性能很好,一旦熱起來,就不會涼下去,比如我喜歡你就一定不會升溫。”
沈墨言愣了一下,笑笑道:“在絕情這方面,你真是與生俱來。”
許一遙也笑了,喝掉杯中的酒,忽然問道:“你怎麼會想要自己創業?”
沈墨言深沉的眼眸對上許一遙清澈的眼睛,忽而反問道:“那你呢?”
許一遙思考了一會,道:“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先去做你該做的事,再去做你喜歡的事。前半句讓你有飯吃,後半句讓你有念頭。我是揹着家裡偷偷創業的,但是不知道是哪個王八羔子給我透露回去了。”說着,她還憤憤不平地拍了拍欄杆。
沈墨言笑的更燦爛了,道:“今生閣還有這麼一段故事?算不算是許總您年少輕狂?”
許一遙一個眼神掃過去,沈墨言立刻閉嘴。“那你呢?你爲什麼創業?”
“我啊,想開了纔會創業。你知道嗎,等你真的到了一個階段,有自己的事情做,有自己嚮往的地方,不依附任何人來成全生命的意義的時候,你誰都可以失去。”
話落,沈墨言忽然看向許一遙。看得許一遙有點心慌,像一個做錯事被人揭穿的孩子。
沈墨言突然託着她的後腦勺,修長的手指伸進她柔順的長髮,鋪天蓋地的吻落在許一遙的脣上,很猛烈,也夾雜着些許複雜,許一遙越來越看不懂面前這個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