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辰飛說:“我今天來,是想請你和我去見一個人。”
“誰?”
“一個精神病患者。”
“喂,老劉,你不是在開玩笑吧?”戚路沒好氣地叫了起來。“難道你讓我去看林波?”
是啊,林波發瘋後被強制關押在精神病院,莫非他是裝病跑了出來?丁曉嵐想到這點頓時心裡有點害怕,對林波那天在觀音寺的兇相她可是記憶猶新,她可不想這傢伙跑出來報復自己和戚路。
“當然不是他。”劉辰飛表情嚴肅地說:“我不是在開玩笑,而且等下你必須和我去精神病院看望這名患者。”
“爲什麼?”戚路心裡琢磨着這神經病不會是兇手吧,不然依劉辰飛沉穩謹慎的性格,絕不可能無聊到去找一個精神病患者聊天。
“一個月前,市裡精神病院的院長親自來我們警局進行求助……”
“是不是院裡的精神病都跑出來了?”
“別把人家醫院想得那麼窩囊。實際情況是他們對一個新收的病人無能爲力。”
“醫生都治不好,難道要請你劉大隊長來治病?”戚路嘻嘻地笑了起來。
“你就不能正經點,我可是談正事!”劉辰飛有些不快地說:“這個病人和一般的精神病患者不同,平常看起來很安靜,從不和他人交流,總是一個人看書。但在某個特定的日子病人會很狂暴,整天衝着醫生和護士重複着幾句誰也聽不懂的話。”
“這沒什麼好奇怪的,如果他不這樣做,就不是神經病呢。”
“除了那些話,他還會反覆提到一個人名。”
“不用猜,肯定是你的名字。”戚路又笑了起來,這次他自以爲明白了,可劉辰飛接下來的話卻讓戚路大吃一驚。
“別自作聰明。這個病人總共發作了三次,每次提到的名字都不相同。”劉辰飛後面的話讓戚路更震驚:“患者每次發病時提到的人名就是我們現在要調查的系列命案當中受害者的名字。”
“你是說他和系列命案有關?”戚路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更詭異的是,他好像有預知未來的能力,每次他都能提前說出死者的名字。”
“什麼!你是說他能預感到受害人有生命危險?”
“表面上看起來如你所說。”
在旁的老吳和丁曉嵐都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覺得這是件滑稽的事情,一個精神病患者居然是個預言大師。
戚路皺着眉頭問:“他也預測出了今天命案中的死者姓名?”
“是的。命案發生時間是晚上9點半左右,而這名患者在下午6點過10分時就準確說出了死者王志財的名字。”
“時間很充足,你爲什麼不派人去保護死者?”戚路嚷了起來。
“你以爲我不想嗎?”劉辰飛無奈地說:“我一接到院長打來的電話就親自帶隊去尋找被害人,但是那時他已經失蹤了。”
“失蹤?”戚路疑惑地看着劉辰飛。
“王志財從公司下班後就關了手機,根本無法聯絡到他。直到我們在命案現場找到他的手機,依舊是處於關機狀態。”
“那這個精神病人的名字是?”
“胡卿雲。”
“胡卿雲?”戚路沉吟着說:“這名字有點熟。”
“你認識他?”
老吳在旁剛想插話,戚路就朝他使個眼色後對劉辰飛說:“走吧,我現在就和你去看那位病人。”
劉辰飛整了整警服就率先朝門外走去,戚路緊跟而去。
“喂,等等我!”丁曉嵐可不想錯過見識這種奇人的機會。只有老吳懶洋洋地說:“去吧,我可要睡覺了。再說公司也要人留守。”
劉辰飛的警車在第六人民醫院的門口停了下來,他們三人剛下車門,就看車後走來一位穿着休閒衫的人,他一看到戚路就咧開嘴笑了,說:“你頭上長了草。”
天色昏暗,此人和戚路相隔七八米,他看不清說話之人的相貌,但還是順手朝頭上拂去,果然有根枯草被自己捏在手中。
自己連他相貌都看不清楚,他居然能看清自己頭上有根草,可見此人的眼神極好,已超出常人的視力。
戚路還沒想清楚這根草落到自己頭上的原因,又聽到那人說:“唉,印堂發黑,你最近有災啊,像今天這樣的夜晚就不宜出門。”
說話的時候那人已走到三人面前站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戚路,嘴上有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是個長相較爲英俊的青年男子,只是眉下那雙眼,隱藏着魅惑的光芒,讓人多看一眼都會覺得他投錯了胎,應當生爲女兒家。
戚路也在盯着他那雙魅眼,微笑着向他打招呼:“還記得我嗎?”
"如果你記得我,我自然也記得你。"年青人不加思索,笑吟吟接口。
戚路還想答話,劉辰飛就一把推開他,拿出手銬“咔嚓”一聲扣住了年青男子的手腕。
“劉警官,你爲什麼銬他?”丁曉嵐驚叫起來。
劉辰飛冷言說道:“他是從精神病院裡跑出來的病人。”
“不會吧?”丁曉嵐吃驚地看着這名年青人,無論是他穿着,還是剛纔說話的神情,怎麼看都是個正常人,和印象中的精神病人形象對不上號。
醫院裡面響起了喧譁聲,一陣急促的腳步自遠而近地傳來。戚路張眼望去,看到一名穿白大褂的中年醫生帶着幾名護士正朝他們跑來。
“原來是劉隊長啊,真是太謝謝你了!”中年醫生一個勁的向劉辰飛致謝。
“柯醫生,不客氣,不過是舉手之勞。”
“咦,你這身衣服從哪來的?”柯醫生對着年青人吼了起來。
“我……我……”剛纔還談笑自如的年青人,看到柯醫生就像老鼠見到貓一樣,整個人都抖了起來,說話都口齒不清。
劉辰飛鬆開了手銬,幾名護士手腳利索把年青人架起來就往醫院裡拽。那年青人拼命地掙扎,卻敵不過這幾名訓練有素的護士,別看她們身材嬌小,走起路來卻是飛快,轉眼就把他架進了醫院裡。
衆人聽到年青人發出了悸人的慘叫,充滿不甘和絕望。丁曉嵐的氣息變得急促起來,戚路也微皺起眉頭,只有柯醫生見怪不怪,一副若無其事的神態。
“你認得他?”劉辰飛問戚路。
“可能,也許,我只是隨口說說。”戚路嘻笑着王顧左右而言他。
劉辰飛瞪了他一眼,轉身問柯醫生:“院長在嗎?”
“他下班回家了。”柯醫生說:“不過院長已交待過,劉隊長來了就讓我接待你。”
“好,那我們進院吧。”
一行人跟着柯醫生進了住院大樓,來到了三樓的一間病房。
臨進門前,柯醫生小聲說:“根據我的經驗,病人現在情緒很不穩定,你們千萬不要刺激他。”
見劉辰飛輕輕地點了點頭,柯醫生就用鑰匙打開了緊閉的鐵門,然後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隨後進門的丁曉嵐看到牀上躺着的那位病人,瞬間驚呆了,好半天她才張嘴問戚路:“他就是胡卿雲?”
“是的。在外面我就認出他了。”戚路又是一副壞笑樣。
丁曉嵐久久地說不出話來,她看着這名年青人,此時他的形象和剛纔在院外的形象完全是判若兩人。
明亮的燈光下,這名逃跑失敗的病人瑟縮在被窩裡,只伸出頭顱和雙手,潔白的枕頭被他緊緊攥在懷裡。他的頭正深深地埋在雙臂中,偶爾偷瞅衆人的那雙眼,傳出的滿是不安和恐懼的神情。
丁曉嵐實在是無法理解他怎麼會前後有如此大的反差,不過隨即一想也就釋然了,畢竟精神病人的內心世界,常人都難以理解。
柯醫生柔聲地問病人:“你沒事吧?”
“嗯。”
“逃跑是不對的,以後要聽護士的話啊。”
“嗯。”病人的頭垂得更低了,渾身開始顫抖起來,一副驚恐不已的樣子。
劉辰飛上前詢問:“胡先生,還認得我嗎?”
“認得……認得。”病人畏縮着擡起頭來,燈光下,他那雙狐魅的雙眼顯得如此的空洞,彷彿整個人的靈魂都從身體裡抽走。
“我代表警方謝謝你,事實證明你又預言對了。”劉辰飛遲疑了一下又說:“不過很遺憾,我們趕到現場時兇手又逃跑了。”
“生死有命,人不能強留。”病人似乎鎮定了一些。不過這種狀態持續不到半分鐘的時間,他的情緒又激動起來,死死地盯着劉辰飛的臉龐,然後他慢慢坐起身,說出一連串奇怪的話語。
劉辰飛立馬錶情嚴肅起來,從公文包拿出了本子和筆。
戚路問:“你聽得懂他話的意思?”
“聽不懂。”劉辰飛說:“同樣的話我聽他說過好幾遍了,每次他只要念出這些鳥語,接着就會說出下一個被害人的名字。”
“這麼神奇?”戚路暗笑一聲不再言語。
可這次,年青病人的表現讓劉辰飛失望了,他把這些話重複嘮叨了兩三分鐘後,就用枕頭蓋住腦袋不說話了。
劉辰飛愣了,他和柯醫生對望了一眼。柯醫生猶豫了一下,把頭低下來問:“小胡,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沒有。”說話的口氣很堅定,還有幾許冰冷的味道。
此時丁曉嵐咬着耳朵對戚路說:“他說的那些話,我好像摸到了一點門道。”
“是嗎?”戚路驚訝地看着丁曉嵐,奇怪她怎麼變聰明瞭。
劉辰飛問:“小丁,你聽懂了他話的意思?”
丁曉嵐臉紅了,沒想到自己說話這麼小聲還是被劉辰飛聽見。她猶豫了一下說:“我聽不懂,只是從他話語間的停頓來分析,似乎是在念一首五言律詩。”
“嗯,分析的很有邏輯性。”劉辰飛非常贊同她的觀點,戚路卻是竊笑不已。
“戚總,你是不是有什麼高見啊?”丁曉嵐從他的笑聲中聽出了譏諷之意,頓時扳着臉問他。
戚路微笑着走到牀頭,把嘴湊近病人的耳邊說:“我知道你說的是什麼,要我告訴大家嗎?”
“你說,說錯了我要罰你!”病人猛然擡起頭來,惡狠狠地瞪着戚路。
他的眼光中摻雜着憤怒、蔑視和仇恨,令人不寒而慄。
戚路絲毫不懼他兇狠的眼光,擡頭對衆人得意地說:“胡先生,別給我們炫耀淵博的歷史知識了。你用古代少數民族的語言來故弄玄虛,其實你的話只有一個意思。”
胡卿雲瞪他的目光更兇了。
“你說,你就是上帝,對不對?”戚路嘻笑着迎向胡卿雲的兇惡眼神。
“我要殺了你!”胡卿雲“嗖”地從牀上跳起,雙手死死地掐住了戚路的脖子。他幾乎使出了全身力氣,戚路竟然被他掐得直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