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胡雷的腦子被巨大的野心所佔據,但他卻強忍着心中的慾望沒對姬嵬暗中下手,因爲他還沒有達到智令利昏的地步。他心裡很清楚,若此時殺死了姬嵬並將他身上的那顆佛珠部件奪取,哪怕自己把屍體藏到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這也不可能瞞過閎宜和戚路的眼睛,他們肯定會認爲自己就是那個神秘的兇手,到時候無論怎麼辯白也不會有人相信了!
所以胡雷只能在表面上屈從於閎宜,然後見機行事,憑着曾掌握的幻境之術方面的知識,他深知神弓到手後,它的力量足以摧毀天地間任何神魔設下的幻境,到時自己就能從牢籠中安然逃離。
衆人並不知道胡雷已心懷異志,此刻香格里拉的旅館內,閎宜和戚路還在悠閒地喝酒,彷彿危險從不曾降臨一般。
戚路敬了閎宜一杯酒後不動聲色地說:“你真有把握髮現幻境的出口?”
閎宜沉默了片刻,低聲說道:“連你也發現不了,我又怎麼能發現。”
“你在騙我們?”戚路愣了,而閎宜面色依舊,彷彿一切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這個兇手似乎對我們每個人都很熟悉,你不覺得奇怪嗎?”閎宜放下了酒杯,把那本神話書拿出來放在了桌子上。“我不想和你打啞謎,關於書中的秘密,別人或許猜不透,但你已經看穿了吧?”
“是的。”戚路沒有否認,他知道這一切瞞不過閎宜,還不能坦承相待。
“這傢伙簡直是不把我們放在眼裡,居然事先規劃好我們各自的死法。”
“他如此自負是有本錢的。”
“這點我承認。”閎宜把眼光投向走廊外,似有所思。
屋外下起了雪,起初是一片一片還不太引人注意,過了一會兒便如飛絮般紛紛揚揚灑落下來,重把村子染成一片潔白。
“爲什麼他這麼自負,我認爲並不是因爲他的法力遠遠高於我們。”
戚路低頭飲酒,他在靜聽閎宜說出自己的想法。
“我猜是因爲他對我們太瞭解了,他清楚的知道每個人的弱點。”閎宜接着說:“如此一來,就只有一種可能性,說明這個兇手是我們的熟人。”
“什麼?!”
戚路略爲吃驚地瞪着面前的人,而閎宜此刻的表情竟帶着一絲不尋常的遲疑,他反問道:“戚先生認爲這個兇手會是誰?”
“對我們都瞭解的,恐怕是你的主人曼珠了。”
“嘿嘿,都到這般時候了,戚先生還有心思開玩笑。”閎宜將臉轉向他,目光灼人。“他很可能是我們現在活着的當中一人。”
空氣在這一剎那變得異常沉默,戚路額上青筋顯現,緊緊咬着自己的嘴脣,而閎宜則避開了他的目光,那張臉此刻看上去竟有幾分陰沉。
“非常抱歉,戚先生,我不是針對你。”
“我知道。”戚路深吸了一口氣,定下心神後說:“你是想借尋找出口的由頭來引蛇出洞。”
這時候,戚路由衷的佩服起閎宜,看似漫不經心的分組,居然也隱藏着他的甚深心機。
老吳和魔魁,胡雷和姬嵬,還有自己和他,每組人中兩個人都對彼此沒有好感,假如其中一人是兇手的話,他若有些小動作,自然會引起對方的注意,同時加上閎宜的人偶從旁監視,兇手很容易露出破綻。
閎宜又說:“從書中的第三個故事來看,接下來兇手要對付的人會死在他的暗算中。如果等下有人死了,那麼他的同伴就毫無疑問是兇手了。”
“哈哈哈哈!”戚路大笑起來,“你就不怕我是兇手嗎?”
“其實你也沒有把我當作兇手看待,對吧?”
兩人相互凝視着對方,彼此充滿了敬意。
等到閎宜又飲了一杯酒後笑着說:“我對戚先生還是萬分信任,因爲我相信主人的眼光,他欣賞的人絕不會是陰險狡詐之輩。”
“呵呵,沒想到曼珠對我評價這麼高。”戚路又是一聲大笑。
就在此刻,閎宜的笑容突然收斂,他以從未有過的嚴肅口吻說:“你誤會了,別看我現在加入了六煞,但我認可的主人永遠只有一個。”
“對不起。”戚路也舉起面前的酒杯,然而只喝了一口就皺起了眉頭,此刻他深深的理解了閎宜話中的含義。
那位兩千多年前就已逝去的男人面容悄然浮現在戚路的腦海裡,他曾說過的那句令自己震耳欲聾的話語又在心底激起了無數漣漪。
“就是因爲生命的短暫纔會讓人去珍惜,纔會激發人類在有限的生命裡儘量創造出自己的價值,並把所掌握的知識和經驗世代相傳下去。如此循環,我們人類終會避免所有錯誤建造屬於自己的天堂!”
戚路不由一聲長嘆,曾以爲自己受后羿的影響已漸漸地融入到人類的社會中,並身同感受地體驗着他們的喜怒哀樂,可就在今天和閎宜不經意的對話中,他才發現自己的骨子裡依舊隱藏着神族那高傲的冷漠。
也許偃師說的沒錯,正是這種俯視衆生、目空一切的態度才導致神族走向滅亡,最終埋葬在歷史的塵埃中被世人所遺忘。
恍惚中,他聽到閎宜說:“戚先生,假如時光能倒流回到過去,我寧願和你成爲朋友而不是敵人。”
“也許吧,可我們只能向前走,而不能回頭。”戚路情緒受到了感染。
“只可惜,無論以前你我之間有什麼恩怨,現在的命運都連在了一起。我只希望在身赴黃泉的時候,你能放下心中的仇恨。”
“這世間,還有什麼是死亡不能化解的?”戚路微微一笑,閎宜雖然是敵人,但心裡始終對他保留着一份敬意,所以彼此之間纔會惺惺相惜。
“是啊,曾經以爲神族是永恆不滅的存在,現在看來只有死亡纔是永恆的……”閎宜不無遺憾地放下了酒杯,顯出沮喪的神色。但突然間他又想到了什麼,神色也跟着嚴峻起來。
他接着說:“要說兇手就是我們當中的一個,其實也有些牽強。”
“是的,你的分析雖然很有邏輯,但存在着一個致命的漏洞。”戚路頷首,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明顯,接着他說出了自己的判斷。“因爲我們當中的任何一人都沒有瞬間至對方於死地的能力。”
“你的判斷,非常符合事實。”閎宜繼續照着自己的思路說下去,“我更傾向於兇手和我們當中的一人有勾結,兩人聯手製造了這些血案。”
戚路瞳孔猛地一縮,其實他早就思考過這種可能性,只是苦於沒有證據支持,就佯裝不解地問:“既然你有這種想法,爲什麼到現在才說出來?”
“有些話,只有和聰明人說纔有效果。”
戚路一怔,神智也恢復到最初的狀態。他猛然意識到眼前的人雖然繼承了偃師的所有智慧,但他終究不是偃師本人,也絕不會有那種令自己讚歎過的悲天憫人的情懷,於是戚路收斂起情感正色說道:“你這樣做,就不怕你的同伴背後有非議嗎?”
“那又怎樣?”閎宜的眼睛中含着不屑的神情,“只要結果是對的,他們自然會信服你。”
“我有點明白你的用意了。”戚路直言不諱地說:“無論兇手是誰,又或者兇手和我們當中的一位暗中勾結,你都要想法子逼他自動現身,我說的對嗎?”
“是的,所以我故意派他們去找幻境的出口,就是要讓兇手認爲我真的識破了他的幻境之術。”
“如此一來的話,兇手就不能按照事先計劃好的方式來殺人。以他的狡猾,必會臨時變更策略,甚至是主動現身來除掉你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搗亂者。”
“戚先生,你果然是我知音。”閎宜讚許地點了點頭,“現在我已經把風聲放出去了,接下來要做的,只需設好一個圈套等他鑽進來就行了。”
“確實是個好計策。”一道不易察覺的亮光從戚路眼中倏然閃過。“那麼我們就剩下一種選擇了,就是到時盡全力一搏去打敗他。”
“我要的就是這種結果,幹掉了這惡魔,那麼他製造的幻境自然也會在瞬間崩潰。”閎宜的臉上重又露出了微笑。
兩人正說着話,胡雷和姬嵬已經在外搜查完畢返回了旅館,閎宜於是朝戚路微微地點了點頭,戚路頓時會意地結束了兩人間的交談。
姬嵬抹着額上的汗水,帶着一絲抱怨的口氣說:“和我事先想的一樣,什麼線索也沒找到。”
“辛苦你了,姬兄弟。”閎宜似笑非笑地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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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嵬還想接着埋怨幾句,就看到魔魁和老吳也神情落魄地回來了。閎宜依舊是堆着笑容說:“一無所獲吧?”
“看來你早就預料到這種結果了,爲什麼要讓我們白費力氣?”老吳也是沒什麼好臉色。
“既然你的法子不管用,拜託以後別對我們指手劃腳了。”胡雷也在附和。如果說以前那些傷人的話語是出自無心,此刻卻是存心來挑起爭端。形勢越亂越對他有利,只有那樣,他纔好渾水摸魚,從而將所有部件蒐集齊全。
閎宜聞言並沒有動怒,只是別有用意地瞅了胡雷一眼,慢悠悠地說:“付出的遲早有回報,如果兇手很容易對付的話,在座的各位也不會困在這裡了。”
魔魁沉吟着說:“既然這個法子不管用,你還有什麼計劃?”
“接下來,纔是找到出口的最關鍵步驟。”閎宜說出了一個令衆人疑惑不解的命令。“從現在開始,除了吃飯以外,你們誰都不能踏出房門一步,誰要違背這個規則的話,那麼我就視你爲兇手的同夥。”
“哼,你想悶死我們嗎?”胡雷猜不透閎宜的用意,他有些狐疑地說:“假如你找不到出口的話,我們豈不是要永遠呆在房間裡?”
“沒你說的那麼嚴重,大家克服幾天就行了,到時我們就能走出這個鬼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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