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沒有開車去大醫院，畢竟是個要不了人命的小傷，走到附近的一個社區醫療點，那裡的值班醫生給我做了消毒和包紮。
回家的路上，氣氛沉靜得可怕，我絞盡腦汁想找出些話來說，可只是白搭。林丹雖然出於禮貌會應上一兩聲，卻沒有一句多餘的話，漸漸地，我也沒了勁，只得閉上了嘴。
回到家，林丹沒有去洗澡，也沒有上牀睡覺，而是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對着她的手機發呆。說實話，我不怕林丹跟我吵跟我鬧，她要打我罵我，我都有辦法安撫她，我自認爲還是很會哄人的，特別是哄美女。可我真的很怕她現在的樣子，眼神空洞，面如死灰，再也不看我一眼，再也不和我說一個字。我真的怕，好怕
?
“丹
??”我討好地爲她端來一杯水，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着她，一邊試探着喚出口。
林丹的目光茫然地從手機轉到我的臉上，盯着我看了一會兒，突然舉起手中之物，對我說：“這是你送給我的，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很喜歡，特別是
??那裡面的字。”
我定睛一看，原來是我在洛帶買的手機掛墜：“你喜歡就好。”我搔搔頭，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林丹嘆口氣，像喃喃自語又像是說給我聽：“你說
??永遠到底有多遠？要是真的有永遠，多好
??”
我半低了頭，有些愧意地輕喊了一聲：“丹丹，對不
??”起字還沒出口，我已經聽到林丹自顧自地說出了下面的話，那句讓我心碎心痛的話：“分手吧。”表情安靜，語調淡然，決心堅定。
“不，不，不！丹丹，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你生氣，我再也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我頓時大驚失色，一下撲到她面前，半趴在她腿上，擡頭望着她的眼睛，語無倫次地喊道。
“分手吧！”林丹絲毫沒有動容，聲音裡仍是一貫的淡然。
“不要，丹丹，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來，擡起滿是淚水的臉，可憐巴巴地望着她。
“機會？機會我已經給得太多了
??”林丹仍是定定地望着前方，如同自言自語般說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你的眼裡再也沒有了我，晚上躺在牀上的時候，也不再緊擁着我。你還能記起我們上次親吻是在什麼時候，上次做 愛又是哪天嗎？”
說到這，林丹頓了頓，像是給我辯解的機會。可惜，我嘴張了張，卻說不出半個字來。
林丹瞭然地一笑，彷彿這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那晚你回來後，沒洗換下的內衣褲就直接睡了，第二天一早，是我洗的，你還記得嗎？”
我茫然地點點頭，現在不是表功的時候吧。
林丹看我茫然的樣子，又是嘲諷地一笑：“真不知道你的腦子成天在想什麼！難道你沒想過你之前做了些什麼，一點都不擔心會在內褲上留下痕跡嗎？我又不是沒結過婚，自然認得出那是什麼。”
我的頭“轟”得一聲，大了。
我想起來了，那天晚上我被周熊堵住了，第一次還了債，因爲被折騰得累了，回家後沒洗髒衣褲就立馬睡了。怪不得，第二天早上，林丹表情那麼怪異地對我說她幫我把衣服洗了，我當時還以爲她在表功，還對她道了謝。
“丹
??”我仍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翻來覆去地重複道：“對不起，以後不會了，真的，你相信我。”
“你愛我嗎？”林丹突然把目光轉向了我，問道。
“愛，當然愛！”我回答得毫不猶豫。
“只愛我一個？”林丹半低了頭，放低了聲音問道。
“當然”兩個字就在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我想起了陸予華從千里之外給我帶回來的柔和七星，我想起了小妖絕望和受傷的眼神。
我的嘴脣動了動，卻沒有發生任何聲音，我低下了頭，再也不敢看林丹一眼。
爲什麼當陸予華問出同樣的問題時，我可以看着他的眼睛對他輕聲說出對不起？
爲什麼當小妖問我同樣的問題時，我可以邊親吻她邊面不改色出心不跳地說出動聽的謊言？
爲什麼當林丹問出同樣的問題時，我卻連擡頭多看她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還有，爲什麼他們都要問我同樣的問題？人，真的只能愛一個人嗎？
林丹慘然一笑：“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好說的。”
說完，林丹起身，進了房間，不多一會兒，又出來，只不過，手上多了一隻皮箱。
呆坐在沙發上的我看到林丹這標準的離家出走的扮相終於有了反應。我一下跳起來，張開手攔在她面前，結結巴巴地問道：“你
??你要去
??哪裡？”
“回孃家住幾天。”她仍是淡然地說道。
“別
??不要
??你不要去了，這是你的家，我走好了。”一旦想通，我說話也暢快了起來，這，是不是就是林丹想要逼我說的逼我做的？
林丹定定地看了我好久後，垂下眼簾道：“算了，明天吧，今天也晚了。”
我搖搖頭：“沒事，反正就在對面。”長痛不如短痛，丹，我把你的寧靜生活都還給你。
拎着皮箱，走到門口的時候，林丹突然叫住了我：“這個
??還你。”
有着嫩黃色穗子的圓錐形掛墜在我眼前晃動着，連這個
??也不要了嗎？我痛極反笑，接過那個掛墜，緊握在手心裡，不敢再多看林丹一眼，低聲道了別：“再見。”便走出了房門。
夜已深了，小區裡只有爲數不多的幾戶人家還亮着燈，昏暗的天上別說是月亮連星星都沒有。我並沒有立即回家，而是坐在樓下花園裡的長椅上，癡癡地望着那熟悉的窗戶、熟悉的燈光。
不知過了多久，周圍不多的燈也一盞接一盞地熄滅了，直至我完全陷入黑暗中。我攤開手心，雖然黑暗裡什麼都看不見，可那小小的刻在米粒上的字，卻如同刻在我的心上一樣清晰。
林丹，林丹，是我自己違背了誓言，背棄了你，有這樣的結局，又能怪得了誰？
冷凜寒風中，突然飄起了雪花，我笑了，成都有多少年沒有下雪了？這可真像是三流電視劇啊，連老天也在爲我騸情！
這2007年的第一場雪啊，你是不是，來得太早了些？
插入書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