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破曉,整個52獨立師除了幾個輪班站崗的哨兵有序的巡邏外,其他人都沉浸在夢裡。
整座野靈山靜的有些窒息,鮮紅的軍旗在風中飄搖,呼呼的聲音聽的是一清二楚。祖父想趁戰士們酣睡之際獨自一人前往野靈山,聽祖父講起他那天穿着祖母爲他量身訂做一套黑色的中山裝,腰裡彆着兩把組織上最新研製的***速射手槍,還帶了一些治跌打損傷的玻璃裝藥粉和幾盒罐頭食品。
祖父已經準備好就這樣輕便上路,可不曾想到,就在祖父走出帳篷時看到林大寶嘴裡抽着煙,肥碩的腚卻坐在帳篷了門口,身後還站着三位戰士。林大寶太瞭解他這個姐夫了,祖父賴八丕哈哈一笑扭頭就進了帳篷,林大寶趕忙起身也跟着進了帳篷,並吩咐他的這三位得力的助手帳篷外候着。
林大寶早就猜到祖父會獨自一人去上山打探,在帳篷裡嚷嚷着要跟着祖父一起去,懷裡掏出一瓶高粱黃酒遞與祖父:“知道姐夫愛喝這玩意兒,出門時偷偷的帶了一瓶出來,出門在外一久了,姐夫就不惦記這家鄉的味道嗎?,來嚐嚐!”
祖父一臉嚴肅的表情看着林大寶對他呵斥說道這是部隊,不是在家裡,以後只能喊師長,不允許喊姐夫。林大寶一向就有點怕祖父,聽到祖父的話後連點頭答應。
後來祖父還是接收了那瓶高粱酒將酒瓶也別在了腰間,祖父也答應林大寶可以一起去,不過有兩點吩咐了林大寶,第一點帳篷外的仨戰士留下,就祖父與林大寶倆去,若在晌午未歸,安排這仨戰士帶上人來支援他們,一說到這裡,林大寶有點膽怯了猛的吸了幾口煙,冒出的虛汗掛在了額頭,意識到了此行的兇險。
第二點就是吩咐林大寶少說話多做事,上了山別亂走,跟緊了自己。林大寶答應的倒是挺快,嘴裡直說着:“明白”,向祖父行了個軍禮擺了個不標準的軍姿。
林大寶將帳篷外等候的三名士兵叫到帳篷內,把祖父的要求重新要求了一遍,士兵們整齊劃一的行着軍禮嘴裡齊聲響應:“收到!”
祖父與林大寶雙雙攜帶好上山的傢伙就朝着野靈山的方向行進。
他們行進到半山腰,林大寶累的直喘粗氣,一屁股坐到了山路邊,恰巧坐到了枯萎的野荊棘上,刺的林大寶嗷嗷直叫,猛然的站起來,一隻手摸着疼痛的屁股,一隻手拿着菸斗,祖父在前面走,他在後面趕。
“姐夫啊,不,師長,師長,走慢點,哎喲,歇歇腳再往上走。”祖父聽到後面傳來的林大寶的叫聲,回頭看見林大寶跌跌撞撞一癲一跛行走的樣子搖了搖頭並停下來等等他。
野靈山山路崎嶇,非常陡,又加上很多年沒人走過,原來的山路都被野草荊棘覆蓋住了,祖父在前面是一邊走,一邊拔草拔荊棘。
林大寶怎麼也沒想到野靈山沒有山路,見識了祖父硬是靠着一雙手兩隻腳活活的爲他走出了一條上山的路。
祖父告訴林大寶已經到了半山腰,要是堅持不了現在按原路返回還來的及。
祖父手指着下山的路,兩眼瞪着林大寶,這時的林大寶雙眼腫脹,屁股又被荊棘刺的疼痛難忍,心裡一想是自己主動要跟着上山現在回去豈不是丟人現眼,讓他人貽笑大方。
祖父堅毅的性格還是或多或少影響着林大寶,他選擇跟着祖父繼續行進,還在祖父面前做了保證,堅持就是勝利。
據祖父回憶,他和林大寶行進快到山頂時,令他老人家一生都耿耿於懷,痛哭流涕的悲劇正一步步向他們走來,一步步的向整個52獨立師走來。
整個人的命運從那個時候完全改寫。
我一直都想請祖父講給我聽,祖父每次都要說我還是個小孩,等我長大了想聽的時候會告訴我的。直到活了一個世紀的祖父臨終前也沒親口告訴我,最後還是從父親那裡得知的這個駭人聽聞的秘密。有天父親給了我一本筆記本,泛黃的紙頁,久遠的年代。
父親告訴我這本厚厚的筆記是祖父寫的,我想知道的所有關於祖父所經歷的故事都記錄在裡面,我當時問父親第一句話就是筆記本里有沒有記錄祖父上野靈山究竟到底發生了什麼,爲何祖父一提到這段故事就痛哭流涕,不願多講。
父親回答說有讓我欣喜若狂,一天夜裡,我打開了那本厚厚的有些泛黃的筆記本,腦子裡都是祖父英武的容貌,特別是那張標誌性的笑臉。我讀着祖父寫出的那段上山之後發生的故事,整個人也沉浸在祖父那次遭遇,一個真實的故事裡…
祖父與林大寶行進快到山頂時,突然感到山體在動盪,就在同時從山頂上滾下來許多許多碎石差點就砸在他們倆身上,幸好是有驚無險,碎石滾落一會兒就停了,林大寶大驚失色,嚇的袋中的菸絲散落在山路邊的野草上,急的是火冒三丈,嘴裡直喊着:“我的好煙呀。”好歹是拾回了小部分。
祖父這時哪顧得上去看林大寶那慫樣,心裡有股強烈的不好的預感。古語有云:是福不是禍,是禍難躲過。
野靈山的山頂噴出了巨柱狀的黑煙,不一會兒黑煙籠罩了整座山,祖父與林大寶雖只隔幾步之遠,但倆人已無法看到對方,祖父喊着林大寶,林大寶喊着師長你在哪裡。
祖父被一股強大的暖流吸着,任憑祖父使出渾身解數也無法動彈硬生生的被吸到了他也不知道的地方,更不知道過了多久,醒來時第一感覺頭非常疼,自己躺在一個黑暗的角落,睜開眼睛,看到四周的環境像一座年代久遠的地牢,又像一座破損的宮殿。
祖父站起來四處尋找出口,林大寶也不知道去了哪裡,還有整個52師的戰友們都還好吧,祖父的腦子裡亂成一鍋粥,心裡有些後悔不應該上山來的,任性有時候真不是件好事,當時祖父還沒有意識到這次事情的嚴重性。
祖父身處的地方几乎沒有光線,祖父想到了自己身上帶着一盒火柴,可摸遍全身上下沒有找到,火柴遺失了,不捨得喝的高粱黃酒也遺失了。祖父面對眼前漆黑一片,掏出了腰中的手槍朝頭的上方連開兩槍,聲響在回聲的作用下震耳欲聾,就連彈殼落在地面上的聲音都那麼響亮。
祖父開了兩槍爲了是給自己壯壯膽,可沒曾想到子彈與石壁撞擊的火花濺到了石壁上,竟然點燃了牆壁上的一盞油燈。祖父也是有點激動彷彿在黑暗裡找到了光明,憑藉着牆壁上油燈的光,祖父看到竟然真的是一座地牢。
這地牢究竟是在地下還是在山頂,或許在山體之內,祖父也一直沒搞明白。
他看到的了十二個小牢籠,還有一個冢,祖父也不懂的風水,只知道這十二個牢籠排列整齊,具體代表着什麼他也不知道,祖父走近一個小牢籠,倆眼瞅了瞅,頓時感覺三魂七魄都要被小牢籠裡東西嚇的四分五裂。小牢籠裡是一具只剩下骸骨的人,骸骨上爬滿了叫不上名字體態如同樹蟬般的蟲子,慢慢的蠕動着。
屍骨呈跪狀被幾根沾滿銅鏽的銅鎖鏈捆綁着,地上還有一柄早已鏽的只剩下劍柄的劍。
祖父倒是不是被眼前的屍骨所懼,而是那在白骨上還活着會動的蟲。祖父見到那十二個小鐵籠竟然沒有一點鏽跡,鐵籠之間佈滿了蜘蛛網,沾滿了灰塵,祖父驚訝的發現有十一個小鐵籠緊閉着,唯獨一個安在西南方向的鐵籠門是開着的,籠內沒有骸骨卻在中央堆着一堆土,祖父不知是何用意。
每個緊閉的鐵籠裡都捆鎖着一具人的骸骨,每一具骸骨的頭部都朝上仰着,骸骨上都爬滿的黑蟲,祖父心裡一陣發毛,戰場殺敵無數的祖父在那時竟然被嚇的是滿臉煞白。這地牢除了十二個牢籠,牆壁上十二個若影若現的油燈外沒有發現其他的東西,更沒發現出口。這是祖父賴八丕最爲頭疼的事情。
祖父又朝牆壁上開了一槍壯了壯膽,拿起腰裡藏着的罐頭走進了那間堆着土堆牢門大開的牢籠裡,一屁股坐在了土堆上面,也不知道多久沒進食的祖父終於想起了自己已經餓的到了不知道餓的程度了。
還沒等祖父吃完一個罐頭,祖父屁股下坐着的土堆突然塌陷下去,祖父與那土堆一起下沉,祖父在下沉的過程中再一次被一股同樣的暖流擊暈,又不知過了多久,祖父醒來時渾身疼痛無比,竟然躺在野靈山的山腳下,祖父感覺自己做了一場夢一樣,但他又感覺到那不是夢,因爲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他確實和林大寶探到了山頂,爲何現在隻身一人在山腳,那林大寶去哪裡了,52師部隊官兵應該還在等着自己吧。
一想到這裡,祖父賴八丕感覺大事不妙,飛奔到52師所在地,心想林大寶也許在等着他回來。人算有時真的不如天算,等到祖父趕回52師集結地時,眼前的場景讓祖父是懊悔不已,雙膝當時就跪在了地上,祖父說他那次是他人生第一次哭泣,就算是小時候被地主家惡霸公子撕裂了嘴都沒哭過。
祖父不知道他離開52師究竟有多久,或許是一天又或許是幾天,他真的已經記不起來了。
許許多多52師戰士們的屍體橫七豎八的躺着,衣不蔽體,大部分屍體都開始腐爛了,整個營帳間瀰漫着濃濃的血腥味和屍體腐味,祖父能感受到戰士們經歷過頑強的抵抗,祖父撿了一把散落在屍體中間的彈殼,發現彈殼上印有A字樣,明白了52師的戰友們在他失去蹤跡的日子裡遭遇了南部侵略者的偷襲。
祖父從那以後陷入了深深的自責,祖父將所有戰士的屍體拖放在了一起,點了野火,屍體燒了5天5夜,燒成灰燼,祖父在一農戶家要了個陶瓷的水罈子,裝了滿滿一罈骨灰,踏上了回國的路。
回國後,祖父與組織首長交代了事情的原委,組織上並沒有降罪於祖父,由於祖父的再三請求卸甲歸田,組織上同意了祖父的請求,跟着祖母回到了我出生的位置蘇南的一座小城—沙州。
林大寶,我應該管他叫舅姥爺,在祖父離世時也未曾得知他的蹤跡。祖母離世前託付了我父親如果有舅姥爺的消息燒些信也好泉下有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