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發現麼？”樓赤焰緩緩站到君千墨面前，笑道：“倒真是冷靜呢？只不知這被我中進父神魂核裡的血蠱你又要如何驅之？”
“你……”看着那蠕動的小蟲子，那個原本應該對如今依然身爲上神的他毫無傷害的蠱毒，君千墨卻是瞭然一笑道：“這就是你的算計嗎？果然陰毒！”
“我可是冒着自己也要跟着中蠱的危險呢！”樓赤焰聽着君千墨的讚賞，突然朝着另一邊方向早已空了的地面忘了一眼，輕笑道：“可惜你沒看到，那個長期忍受血蠱之毒後的樣子，鶴髮童顏，很是奇特呢！”
“何必呢？”君千墨看着樓赤焰越來越得意的臉色，卻是更加悲憫的臉色道：“已所不欲勿施於人，你所受過的苦楚又怎生能強加於他人之上？”
“喲，這就開始悲天憫人了？”此刻的樓赤焰卻是更加見不得君千墨這副神色，諷刺道：“或者你也可以選擇祛除它，不過是簡單的毀了你最最敬愛的父神的魂核也就是了，倒也並非什麼難事！不過……要快哦，可別等到它進入到你的血脈裡，那可就太遲了……”
“這就是你的目的嗎？”君千墨的表情依然雲淡風輕，聽不出絲毫的情緒：“倒也是個好計謀，只是這與你又有何意義呢？”
“意義麼？”樓赤焰突然仰天大笑道：“那是你們仙界之人才會考慮的事情，與我，就是無意義又如何？但求我願意！”
說完，樓赤焰竟是一個轉身揮手間便把一邊昏迷的鳳煊也挾在手中，冷冷道：“那小鳳凰已經爲了你敬愛的父神迴歸犧牲了自己，那麼，這隻呢？”
“放下她！”一提到煊墨的事情，君千墨也不由得有些心痛了。或許鳳煊的犧牲原本就在他和君清薇的計劃之中，然而，後事的變化又怎是計劃可以掌控的？
那，畢竟也是他的孩子。
而她，到底不過是個無辜愛上他的女子而已……
“不該原本就是用來犧牲的棋子麼？又有什麼可在意？”樓赤焰看着君千墨驟然緊張的表情不由得嗤笑道：“難道君上神還會對清薇上神以外的人動情？”
“你已經得到了你想要的，鳳煊與你並沒有意義，你又何必爲難於她？”君千墨沒有正面回答樓赤焰的問題，卻是耐心道。
“誰說無意義？”樓赤焰卻是擺出一副驚訝的樣子道：“君上神不會愛上清薇上神以外的女子，但不代表我不會愛上這世間任何一個女子。若我說，很不巧的是，我恰好就看上了這隻鳳凰又如何？”
“樓赤焰，你莫要再胡來了！”君千墨隱隱有些發怒了：“她心智尚淺，經不起你的傷害！”
“哦？”樓赤焰更加驚疑的樣子道：“如此說來，倒是更不能讓她再執迷於上神你了，誰不知父神最得意的兩個弟子間的互相愛慕之事？哦，不，應該是君千墨上神單戀清薇師妹之事！”
說着，樓赤焰臉上綻放出更加諷刺的笑意：“你那敬愛的師傅何以放棄這甦醒之機，還有你那摯愛的師妹又是如何心甘情願地犧牲赴死？他們雙宿雙飛了，倒留了你這個敬愛的師兄，寶貝的徒弟繼續生生世世的蠱毒活下去，真是仙界的千古奇唱啊！”
“不得胡言亂語！”提到父神和君清薇，饒是君千墨也冷靜不下來了。
“是否胡言亂語……而今怕也只有唯一活着的你知道了……”樓赤焰笑意越發深邃，而說話間，竟依然挾了鳳煊消失在洞穴中……
墨華殿內，面對着上面沉默的君王，誰也不敢多言。
打從蒼龍谷內回來之後，一切的氛圍都變得有些詭異。鳳貴妃依然不知所蹤，連長公主的信息也是無人可知。離國的皇嗣也不曾送來宮裡，而君王也並沒有要深究的意思。
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原本應該是濟濟一堂的曜國大殿上，出現了難得的沉默和安靜。
面對着底下顯然是欲言又止的羣臣，君千墨也只是淡淡道：“有事啓奏，無事，就退了吧！”
“這……”
“是……”
“臣等恭送皇上！”
到底，羣臣面面相覷，又瞅了瞅君千墨的臉色，終是沒人敢多言。
只是，此時此刻，看似平靜如水的君千墨的心中早已是波濤澎湃……
曾經的他封鎖了自己身爲上神的所有記憶，曾經的他忘卻了全部刻骨銘心的曾經。
正是如此，他纔可以那樣毫無顧忌的做着與君上神無關的一切事情，；正是如此，他才能夠那般無所顧忌地去鋪展開所有最初設下的詭計。
然而，想到了開始，預定了結局，卻不曾料到那過程中的變異……
“千墨……”
君清薇的那一聲呼喚烙印在他心底。
千萬年前的她，就是如此喚他的。
不同的，是那般失望、憐惜和痛心的的語氣……
“那是我們設定好的結局啊？”他聽到她這樣告訴自己。
是的，當日大戰，父神爲了維護仙界衆人而中了魔君奸計，不得已之下甚至不惜犧牲自己。那時的他們，同樣義無反顧地想要爲拯救父神的生命而赴死。
所以，君清薇才那麼絕然地死在了樓烈的劍下。
所以，自己才能夠這麼孤獨地活了一世又以世。
等待的時間，總是那麼漫長而又孤清。那樣漫長而又孤清的歲月裡，他總是忍不住要去到那傷心之地，一點點地回憶那些逝去的曾經。
也就是在那時，竟遇見了那原本該用做棋子的寶石，那顆幻化成鳳凰蛋的東西。
“該是因爲清薇的關係吧？”君千墨是如是想的：“因爲清薇的本身就是百鳥之王，所以這個吸收了清薇鮮血的寶石也要以鳳凰的原形出現了。”
那時他，忍不住輕輕拾起這顆棋子放在手心，細細撫摸着它的紋路，彷彿感受到了遺留在上邊那微薄的屬於清薇的氣息。
“這些，那傻鳳凰都還不知道吧？”君千墨不由得搖了搖頭，自嘲道：“不了，樓赤焰該會告訴她了，所有關於這一切的來龍去脈，那個人該會事無鉅細地都告訴她的。”
“可是，然後呢？”君千墨不禁問自己：“原本作爲棋子的她尚且沒死，而那個意外出現的孩子卻爲此喪身殞命。這，又算是怎樣的結局？”
“那算是他們的孩子嗎？”君千墨有些茫然，但隨即卻又是更加痛恨地告訴自己道：“你怎麼可以問出這樣的問題？”
“就算是脫去了仙骨，就算是沒有所有身爲上神的記憶，那也是自己！”君千墨認真地告訴自己：“即使如此，那就是自己的孩子，那是自己的孩子，死在了自己千萬年前就設下的計謀裡啊！”
一想到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孩兒，君千墨也忍不住捂住胸口感到痛心。
這一切的變化來得太突然，竟讓他不知所措了。
“清薇該是失望了吧？”君千墨如是想到。
因爲那一聲呼喚裡，實在包含了太多太多沉澱了千萬年的情緒。
“鳳煊該是傷心了吧？”君千墨如是想到。
因爲所有的執着裡，他都是她唯一不變的原因。
“魔君該是心滿意足了吧？”君千墨如是想到。
因爲最後的結局裡，也只有他可謂是稱心如意。
那麼，自己呢？
費勁了千萬年的心思，卻沒想到父神竟在最後把唯一剩下的那點靈力全部灌注給了自己。
那樣慈愛的叮囑，那樣和善的目光，那樣溫和的勸慰，反而讓他難掩心底的同意。
“不再有負擔的活下去，只爲你自己！”父神是這樣告訴他的。
可是，失去了一切目標的他，如今又要爲什麼而活下去呢？
拒絕了天帝的好意，也暫時沒有撇下人間的這一切而離去。如今的自己，又到底還在爲什麼而牽腸掛肚的不願意轉身而去？
此刻的君千墨是那樣的迷茫，而此時的鳳煊，又要面對怎樣一番打擊？
“原來自己身上帶着他最愛之人的影子？”聽着樓赤焰的話，鳳煊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他叫君清薇，是父神最小的弟子，也是君千墨最愛的女子！”樓赤焰那樣笑着告訴她。
其實，這一切，她又怎麼可能會是真的一無所知？
但是，如今這樣赤裸裸擺在面前的尷尬，又讓她如何重新義無返顧地站到他面前去？
“難道你還不明白他會一直去看你都只是因爲君清薇的原因？”樓赤焰說這話的語氣是那麼的篤定。
沒有絲毫反駁的餘地，其實，她是知道的。在那些不被允許下凡的日子裡，她又怎麼可能不去打探一些關於她最愛之人的信息？
可是，當時的她告訴自己，那些都沒關係。誰讓自己並不曾出現在他最初的生命裡，誰要去計較一個已經永遠回不來的女人的愛情？
但是，如今這般面對面的知曉了結局，又要怎樣去釋懷那些擺在眼前的曾經？
“你本該是我父皇劍上的紅寶石，你的存在本就與他是對立的！”樓赤焰說這話時笑得很諷刺。
“那又如何呢？”鳳煊這麼問自己。她根本不記得他們所謂的那些曾經，她所以的記憶都是從愛上君千墨那一刻開始。
所以，她根本不介意那些原本怎樣的事實！
“你可知道，早在千萬年前，君清薇留在你體內的鮮血就是爲了在最後犧牲掉你？”樓赤焰娓娓訴說着溶洞內發生的點點滴滴，所以那些她昏迷中錯過的事情。
也包括，煊墨的死！
“心痛嗎？”捂着心口，鳳煊已經不需要在問自己。
但是，心臟跳動的節奏裡，爲什麼還是烙印着那個揮之不去的身影？
“我還是愛他啊！”鳳煊的心底在吶喊。
是的，即使心痛着煊墨的死，可她仍舊是抹不去心底對君千墨的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