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睜睜看着自家娘娘就這麼拖着那樣子柔弱的身軀,面色慘白地倚在門口,用那樣半喜半憂的目光癡癡地望着雨夜裡。無可奈何地守着自家娘娘在這樣凜冽的風雨裡堅持等候那個未知的身影。深切地感受着鳳煊那樣濃烈的希望,體味着她那樣執着的守候,便是她們這些常年在宮內習慣了各種物是人非、殘酷無情的宮人們看着也不忍心。
此時此刻,看到那明黃的車輦,整個煊凰宮上下簡直快喜極而泣。看着鳳煊那樣欣喜地拖着一身的雨水朝着那個高大的身影奔去,煊凰宮上下,無不感到歡欣鼓舞。
“你終於來了……”緊緊地抱着那個熟悉的人,埋首在他的胸前,鳳煊的心情是那樣的激動。
“貴妃娘娘……”王公公等人卻是詫異地看着如此渾身溼漉漉的鳳煊一頭扎進纔剛剛下輦車的君千墨懷裡,又慮及今日君千墨的心情,擔憂不已。
“終於等到了……”只是一個勁兒吶吶地念叨着,鳳煊此刻哪裡顧得到那麼多人的心思。老君私泄的秘密在她心裡揮之不去,老君那樣子擔憂的神情更是她無法磨滅的恐懼。她不是故意的,但她卻更不知該怎樣去解釋。一想到這個人從今往後可能會爲了那樣莫須有的原因去討厭自己,遠離自己,她的心就痛得不行。誰又能理解,她如此苦苦守候的心情?
“愛妃……這是怎麼了?”君千墨的心情更是複雜的,那樣急切地非來不可的想法,也不過是想求一個結局。然而,當真正面對眼前這個人的時候,要開口卻又並不像想象中德容易。面對着突然撲上來的鳳煊,他有震驚,有迷茫,更有揪心。
“皇上,娘娘在雨裡等了您一個多時辰啦!”說出這句話時,就連一向沉穩的李嬤嬤的聲音也都是顫抖的,親眼看着鳳煊連暈倒了也不肯放棄的樣子,叫她怎麼能不痛心呢?
“什麼?”君千墨實在是難以掩飾自己的訝異,懷中鳳煊一身的雨水不就已經是最好的證明了嗎?只是,爲什麼,他此刻除了心疼卻還有更多複雜的情緒?
“皇上……您終於來了……娘娘爲了等您都暈倒了……我們怎麼勸她也……”一想起之前的情景,玉容忍不住都帶了哭腔。周圍煊凰宮的衆人更是個個都忍不住別開臉來強忍住淚水。
這一幕幕,看在君千墨眼裡,更是隻有無言地抱緊懷中的鳳煊,心裡是說不出的各種噴涌的情緒。
“皇上……娘娘……”王公公看着這一幕更是不知所措,只得硬着頭皮上前勸道:“還是先進屋吧,娘娘身上都溼了,若不趕緊換衣服,會感染風寒的!”
“還不快去叫太醫!”君千墨幾乎是吼着對王公公說的。鳳煊身上有多麼冰涼,他怎麼會感受不到?甚至,她身體的每一絲的顫抖,他都體味得最爲清晰。
“不用了……你來了就好了……”感受着身邊的溫度,鳳煊的一顆心也算是漸漸安定,緊緊圈住君千墨的腰,鳳煊哪裡捨得離開他一步。
“這怎麼可以!”激動得直接擡起鳳煊的臉對着自己,看着那蒼白的面色,此刻君千墨的心裡一切的思慮都已不見,惟有那揮之不去的擔心。
直視着君千墨的眼睛,看着那裡面最誠摯的擔憂之情,鳳煊的淚水再一次忍不住如瀑布般滑落。什麼時候竟然成了只愛哭的傻鳳凰了呢?鳳煊自己也說不清,只是這一刻,她終於可以感到那一如千萬年前的安心,只爲,那個人眼裡,映出了自己的身影。
“先進去再說!”君千墨毫不猶豫地一把打橫抱起鳳煊便朝着屋內走去,一邊更是不忘吩咐道:“還不去準備火爐,還有乾淨的衣服,還有薑湯,都愣着幹什麼,快去啊!”
“是是!奴婢馬上去!”玉容更是馬上進屋迅速備好各種東西。
“何必呢?”輕輕抱了鳳煊躺在牀上,又過了厚厚的被子,還塞了兩個暖爐,君千墨守在牀邊,更是忍不住看着那淚光盈盈的人道:“怎麼不好好待在屋裡……”
“我怕……我怕啊!我怕你困在雨裡,我怕你不來了!我更怕你以後都不來了……我怕你討厭我啊……”鳳煊一直緊繃的情緒更是在此刻瞬間得到放鬆,那剎那的噴涌難以壓制。
看着一瞬間又哭成個淚人,甚至整個身子都跟着抽搐顫抖的鳳煊,那樣害怕的情緒從心底滲出。君千墨更是忍不住地動容道:“怎麼會呢?不怕……不怕……怎麼會呢?”
“會啊……會啊……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你們都想要那些令牌我知道的啊!可是我沒有凰令……我沒有凰令……嗚嗚……”鳳煊哪裡還忍得住自己的情緒,又哪裡還來得及去思慮什麼該不該說的問題,只是一股腦地對着君千墨哭着說着自己所有的害怕與擔心。
緊緊握着那一雙凍得冰冷的雙手,看着鳳煊在自己面前蜷縮成一團那樣撕心裂肺的哭泣。君千墨的心底更是百感交集。所有的懷疑,所有的猜忌,所有的試探,所有的不放心,都在剎那間變得蒼白無力。
站起身來,掀開被子,躺了下去,緊緊把那顫抖的人抱進自己懷裡,用自己的身體去溫暖她不安的心。只是默默無言地把她圈在自己的懷裡,君千墨也找不出更多安慰的語句。
也許,他真的可以相信吧!
至少這一刻,君千墨也絕對不願意再去懷疑……
“咳咳”君千墨捂住嘴,強忍着咳嗽,看着在自己懷裡睡得十分安穩的鳳煊,心裡也有了一絲安慰。還好昨夜自己堅持過來了,不然還不知道這個傻女人要等到什麼時候呢!
及時傳了太醫來診治,又親眼看着她喝了藥陪着她歇息了,君千墨也總算是安心了。伸手撫過鳳煊靜靜的睡顏。撫過那如黛的眉毛,撲扇的睫毛,玲瓏挺翹的鼻尖,粉嫩紅潤的丹脣,不得不說,鳳煊的面貌是十分姣好的。尤其是初經人事之後的她,可以說是越來越漂亮了。
仔細端詳着這沉睡的容顏,不自覺就想起了那兩幅幾乎一模一樣的畫卷。看着眼前的鳳煊,君千墨也說上是哪裡變化了,或者只是肌膚更顯嫩滑白皙了吧,這可能是南方水土養的吧?又或者臉似乎比先前還要更加小巧玲瓏了一些,下巴也更瘦削一點,但是這丫頭也不該瘦了啊?眉色倒是淡了些,脣色卻比以前更加紅潤了,還有哪雙眼睛,說不出的光芒璀璨、熠熠生輝,該是因爲心情的緣故吧?
“咳咳”君千墨到底還是忍不住又咳嗽了兩聲。難道自己反而感冒了?輕輕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君千墨這才慢慢地起身,準備悄悄地離開。畢竟,自己還有許多政務要處理,可不能隨着性子胡來啊。
“這……”扶着額頭,君千墨也有些無奈了,看來還真是感染風寒了啊,剛纔躺着不覺得,現在一坐起來才發現有些頭暈了。
看着身邊依舊熟睡中的鳳煊,想起自己昨夜心神不寧所耽擱的那些事物,君千墨也只得無奈地笑了笑,隨即強迫着自己起牀披了外衣,這纔出門對着候在外面的王公公小聲吩咐道:“起駕回宮,順便叫人替朕去傳太醫!”
王公公一看君千墨面色疲倦,又聽吩咐要傳太醫,驚得立即擔憂道:“皇上,您怎麼了?”
“噓——”君千墨連忙對着王公公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仔仔細細地關上了寢室的門,這才道:“朕沒事,可能就是有點受涼了。快去準備輦乘吧,朕還有諸多事宜要處理呢!”
“這……”王公公看着君千墨的面色更是擔憂道:“皇上既然身體不適,不如就現在貴妃娘娘這兒歇着吧,奴才這就去叫太醫,皇上龍體爲重,可不能耽擱啊!”說着就要差人立即去請太醫過來。
“站住!”君千墨卻是立即厲聲道:“此事不許告訴娘娘,王貴你馬上準備好輦乘跟朕回宮!”
“這……是!奴才遵命!”王公公從君千墨還是太子時就伺候他了,這還是自君千墨登基以來第一次直呼其名呢,王貴自是立刻便吩咐人準備着伺候君千墨回去,這頭更是忙着叫人去請太醫。
等到鳳煊醒來之時,發現君千墨又已經離去更是懊悔不已。每次都是自己貪睡,每次一在他身邊不自不覺間便會睡得那麼安穩。結果每次醒來都是他已經離開了而自己卻不知道。
看着身邊空落落的被我,鳳煊更是恨恨地扯着被單,撅着嘴問道:“他什麼時候走的?走了多久了?你們怎麼不叫醒我呢?”
“回稟娘娘,皇上走了有一個多時辰了,皇上看娘娘睡得安穩,便吩咐了奴婢們不許打擾!”李嬤嬤自然知道鳳煊的心思,連忙上前道。
“一個多時辰了……”鳳煊喃喃道。
“那他有沒有說什麼?”一想到昨夜之事,鳳煊更是忍不住追問道。
“回稟娘娘,皇上說了,娘娘淋了雨一定要小心感染風寒,這幾日定要天天傳太醫來診治,好好養着身子,不能再做傻事兒了!”李嬤嬤這才把君千墨的原話轉達。
“是嗎?”鳳煊看着李嬤嬤抿了抿脣,還是不甘心道:“除了這些呢?他還說什麼了嗎?”
“這……”李嬤嬤更是琢磨不透鳳煊的心思,不知道她究竟意指什麼,不由得爲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回答。
“沒有了嗎?”看着李嬤嬤的樣子,鳳煊也就難免有些失望道。
“這……娘娘還是先起來讓奴婢們伺候您梳洗吧!”李嬤嬤卻是捉摸不透鳳煊的心思,只好移開話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