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弼揪起我的衣服再次喝道:“說,你是人是鬼?”
實在無法,我只有伸出手臂:“你不相信我是人,那就給我一刀啊?鬼能有血嗎?你想看真正的鬼嗎?行啊,我可以讓你看。”
宗弼憤怒地看着我,眼裡噴出的火都要把我燒死。
我又說道:“你還是不要在這件事上糾結了,我並沒有害過你,相反,倒是你一再拿死來威脅我,如果我有心害人,還會這麼被你欺負嗎?”
他的呼吸漸漸平息,猶疑了一下,又撕開我的衣服查看我肩頭的箭傷。
看到我肩膀上明顯剛癒合好的箭傷,他也鬆開了我,緩聲說道:“你剛纔那個樣子實在是嚇人,我都以爲你死了!”
我攏好衣服,猶豫了一下,終於說道:“你昨天答應我的話還記得嗎?”
“什麼話?”
我急了:“你不是答應過我保全香雲的嗎?現在都已經這個時間了,你是不是派個人去看一下。”
他漫不經心地說道:“哦,不用了,我已經安排人了。”
我不甘心地問:“那你打算如何救她?”
如果他派了人去留意香雲,此刻也應該有人回來報信了,可是分明沒有啊!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說:“你放心吧,我的人可以擔保她沒有性命之憂的。”
我不相信地看着他,他卻又不耐煩地說道:“鬧了一夜了,也該休息了吧!”
說完,他就走到自己的位置上躺下睡着了。
我無奈地也只有躺下,一旁的蔡氏看了我一眼,目光裡帶了探詢,我無心理會蔡氏,背過去想着自己的心事。
儘管有心事,因爲離魂消耗體力,我還是不知不覺睡着了。
突然驚醒的時候,天也才矇矇亮。
我立即起來,想着香雲的事情,雖然很想睡,可是那裡敢睡呢?
這時,外面隱約傳來了吶喊聲,仔細一聽,卻是有人喊道:“失火了失火了!”
接着又有腳步聲很快地趕到了宗弼的帳外:“報四太子,國相大人和大皇子的地方失火了!”
宗弼是和我同時聽到聲音清醒過來的。他一躍從褥子上起來,立即披上衣服,蔡氏也急忙幫他穿戴。
宗弼問帳外的人:“什麼時候失火的?如今情況如何?國師大人和大皇子安全嗎?”
“國師大人和大皇子已經遷到了安全的地方,失火的是那裡的一間柴房,燒了三四頂帳篷,還死了七八個人。”
聽到柴房二字,我的心立刻抽緊了,立即走到外面,問那個傳話的親兵:“是關押着宋朝帝姬的那間柴房嗎?”
報信的親兵見我突然出來,嚇得不敢看我,連忙垂眼說道:“正是的。”
我的心立刻沉到了谷底,我憤怒地看着宗弼:“你不是答應過我……”
宗弼一言打斷我的話:“我答應過你什麼。”
他雙眉一壓,眼中有着隱隱的暗示和警告。
我一寒,低頭沒有說話。
宗弼走了幾步,又回頭看我:“還不走?”
我連忙答應,立即跟上他的腳步。 ωωω•tt kan•℃o
原本應該是柴房的地方已經燒成了一片廢墟。廢墟上青煙嫋嫋,幾根燒得發黑的木頭在風中還隱約透出紅色的火星。
一恆癡癡地站在廢墟前不發一言,眼中的沉痛卻是誰都可以看得到。
此時他的周圍並無旁人,連帶着柴房附近,都已經被燒成了一片焦地。
我慢慢走向一恆,輕聲問他:“昨夜什麼時候失的火?爲什麼沒人救她?”
他看了好半天,纔回答我說:“何必救呢?與其今天被人凌辱還不如被火燒死。”
我震驚地看着他:“你怎麼能這麼說呢?她是你的妹妹啊!”
一恆仰天笑起來,一顆眼淚滑出了眼角:“妹妹?我的妹妹何其多,可是結果如何?可憐生在帝王家啊!——”
這時,從遠處跑來一個人,是珠兒。
她的頭髮已經梳了上去,完全是婦人的打扮。
看着燒得只剩幾根房樑,幾截黑磚的柴房,她呆呆地看了半天,終於哭了出來:“姐姐、姐姐,你怎麼這麼傻啊!你爲什麼就這麼想不開呢?”
她哭得很傷心,一邊訴說着宗磐對人和善,一邊埋怨着香雲想不開,硬是要刺殺宗磐。
一恆聽得不耐煩,厲聲喝道:“我問你,你是不是覺得跟着金人很好,哪怕是做奴隸你也甘願?”
珠兒被他這樣一問,立刻呆住了,然後膽怯地說道:“大皇子、大皇子人很好的。”
一恆閉了閉眼睛,恨鐵不成鋼地看着珠兒說道:“香雲即使是死了,也比被人凌辱的好,至少她死得有尊嚴。你貴爲帝姬,甘心從奴,你就不覺得羞恥嗎?”
他的話說得的確不夠,香雲這樣死,總比被凌辱致死好,想到宗弼要是速度夠快的話,就應該早點救下香雲,可想而知他並沒有答應我的話。
一恆的話讓珠兒太難堪,低着頭垂淚不語。
隨即,珠兒咕噥着說了一句:“你自己不也是跟了大宋公主嗎?還說別人。”
這話立刻像一道閃電劈中了一恆,他的臉色立刻蒼白。
“珠兒,不許胡說。”我立刻喝止珠兒,她也意識到自己的話不妥,更低了頭。
一恆喃喃說道:“是我的錯,我昨天就應該懇求公主,可是她說,等到今天早上國師消了氣再來求情。沒有想到居然會失火。”
“這把火是怎麼燒起來的?”
珠兒被綁在柴房,這把火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放的火。
一恆皺眉說道:“不會是國師,火勢蔓延,燒死了十幾名士兵。他也很生氣。再說,對於他來說,明明都說了今天要處罰香雲,可是眼下被燒死了,他還會覺得是便宜了香雲。”
珠兒此時也連忙說道:“也不會是大皇子的。昨夜我一直陪着大皇子。大皇子很喜歡香雲姐姐,是不會燒死她的。”島共吐劃。
那麼?會是誰呢?
我立即想到了宗弼,也許只有他,目前纔是最有嫌疑的。
匆匆回到了宗弼的營帳,只有蔡氏坐在裡面沉思。
見我進來,她的視線一直跟隨着我。
我問她:“四太子呢?他還沒回來?”
蔡氏搖頭,答非所問地說道:“明天,我們就要走了!”
“啊!”我還沒明白過來。
蔡氏幽幽地說:“明天,我們就都要跟着他們去往上京。”
我的心也沉了下來,從大宋的汴京府到金國的上京府,這一路的遙遠和坎坷。這些身爲俘虜的弱女子,又要吃不少苦了!
而我呢?鍾馗說我還要在這裡呆一段時間,難道是說,讓我一直呆到到達上京爲止?
到了上京,我不可能在那麼多金人的目光下繼續生活下去。
而且,寅娘那時候好像正值25歲的年齡,正是一恆所說的大限日期!
寅娘一定是在上京府死去的,可惜,我查過很多資料,都沒有這項記載!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宗室王妃,能在史上留個姓名就已經是很不錯了!
蔡氏又說道:“我以後不和你爭王爺,你也不要和我爭四太子好不好?”
這話實在來得突然,我詫異地看她,厭惡地說:“你放心,我根本就沒有想過和你爭。至於王爺,他原本和我就是一對夫妻。和你,談不上爭不爭的問題。”
蔡氏不甘心地看着我,她的容貌雖然姣好,眼睛大大,下巴尖尖的,可是看上去,總有一種小家子氣。她不服氣地對我說:“這世上,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也只有你這麼貪心,總想着霸佔一個男人。如今你就算想霸佔王爺不可能了,他現在和那金國公主正是好的時候,你一個俘虜,拿什麼和人家金國的公主爭?至於四太子,你也不要和我爭。我知道四太子不止我一個女人,可是哪怕我在他身邊做個侍婢,也比淪落到其他人手裡強。像我這種宗室的已嫁婦人,也只能被那些金人的小頭目或者將領們要了,四太子有權有勢,跟着他,總好過跟着其他下賤的粗人。”
“你一向喜歡獨佔男人,若是你跟了四太子,只怕又要沒有我的立足之地。”
蔡氏的一番話讓我覺得好笑,我也懶得和她繼續糾纏下去:“你放心,我對四太子沒有半點興趣。等到這裡事情了了,我也會……”我想說我會離開這裡,可是轉念想到自己目前還是俘虜的身份,壓根不可能有自由,於是立即改口道:“我會想辦法和王爺在一起,跟他在一起,哪怕是再苦再難,我也不會離開他的。”
蔡氏哼了一聲,快速地說道:“但願如你所說。否則的話,有的是你的苦頭吃。”
雖然我讓步,但是不等於我向她低頭,我的心裡愈發對她反感了,我瞪着她說:“你要給什麼苦頭我吃吃?我倒是想領略領略!”
蔡氏的臉上一片狼狽,就好像做錯了事情被我抓到了一樣!她慌亂地掩飾着臉上的神情,故作鎮定地擡起頭說:“總之,你不要以爲你會一點妖術就無人能制服你。你且等着,有你栽倒的那一天。”
我皺起眉,細細看着她,想起一件事,越想越可疑,突然就問她:“我肚子裡的孩子是不是你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