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裡,我召喚出杏兒。
她一出現,就害怕地抱着自己的肩膀瑟瑟發抖,哭泣着說:“太可怕了,那個男人太可怕!”
我拉她起來,安慰她說:“別怕,我已經將你要了回來,以後你就不要再去那家酒店了。”
杏兒依然搖頭:“不、不是,那個核桃裡的男人太可怕!他拿着日本軍刀,說着日本話,不停地對我砍來砍去,我再也不要和那個男人呆在一起了!”
原來是害怕那個日本怨靈。
看來那個怨靈的怨氣還真強大!
我對杏兒說:“沒事了,我不會讓你和他呆在一起的,剛纔只是暫時而已。以後你就和我呆在一起吧。”
杏兒感激地看着我說:“紅豆你對我真好。其實我也沒幫到你什麼,只是嚇了一次,就被那個姓令的抓住了。下次,你要是再想嚇那個女人,我還是會幫你。我可以繼續叫酒店裡另一個女鬼去嚇她。”
我搖搖頭,苦笑着對杏兒說:“暫時不用了,可惜我不能幫到你,找不到兇手。如果能夠早日讓你知道自己是被誰害死的,就能送你去地府了,你也可以早點去投胎。”
杏兒搖頭擺手,十分歡樂地說:“沒事沒事,你現在就算送了我去地府,我也不見得能夠馬上投胎轉世,地府現在亂着呢!”
地府現在亂着?
我只覺得心一沉,有種不好的預感在心中生起。
我連忙問道:“地府怎麼亂呢?”
杏兒歪着腦袋想了想,豎起手指在脣邊噓了一下,認真地小聲告訴我:“我告訴你,你不要到處說啊!有人告了我們閻君的狀,說什麼閻君徇私枉法,營私舞弊。而且私自與人鬥毆,現在這事情已經鬧到冥帝跟前了!說是要將閻君移交冥帝。只不過因爲閻君受了重傷,等他傷養好才能動身。”
她自己又自言自語地說:“我還聽說這事情已經有好一段時間了!怪不得前段日子好多事情積壓着不能辦理!”
我的心就好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擢緊,透不過氣來。
一恆身爲閻君,居然也會被宵小之輩暗算?我連忙問杏兒:“那你知道是誰告的狀嗎?這人是誰?爲什麼要和你們閻君過不去?”
杏兒看到我的樣子:畏懼地縮了縮脖子囁嚅道:“你、你現在的樣子好可怕啊!”
意識到自己過於激動,我連忙安撫杏兒:“別怕,我只是沒想到你們地府居然、只是沒想到你們的閻君居然會被一個小鬼告狀就扳倒了。”說到後來一句,我連忙改了口風。
杏兒嘻嘻笑了,雙手齊擺““纔不是小鬼了,是巡查使大人。”
“巡查使大人?”我的心想起了第一次過冥河遇到的那個藍衣人。當時他爲一名姓王的商人說情,被一恆拒絕。難道說是他?
杏兒點點頭:“對,巡查使有監督閻君職責的權限,而且還可以回去直接向冥帝稟報。”
原來是這個巡查使?我看倒是這個巡查使受到那王姓商人的賄賂來替他說情的吧!
“那你們的閻君現在怎麼樣呢?”他受着傷,還要受這種委屈,心裡一定很難受吧。
“我也不清楚,反正閻君去冥帝那裡接受審查是跑不脫的事了,新的閻君馬上也會來接手的。”
“這麼快?”如果我現在去見一恆,難道說就見不到了?
杏兒迷惘地說:“不快啊,這件事已經有一段日子了。我前幾天下去就已經聽說這事情了,說不定現在閻君已經離開了呢!”
我的心裡如遭重擊,此時只有一個念頭,我要儘快見到一恆!
我立即驅走杏兒,關上門窗,閉目盤膝坐在牀上。
我用盡一切意念,告訴自己我要去地府我要去地府我要去見一恆!!!
可是不管我怎麼用力,意識就是仍然清醒,我根本就離不開陽世,根本就去不了陰間。
這是怎麼回事?
我心中大駭!
難道說這段日子我沒有去,失去了這個能力?可是不對啊!一恆曾經說過,只要我想去,在無人打擾的時候,清空自己所想,我就一定能夠去得了地府和他見面。爲什麼現在我卻失去了這項能力了呢?
我惶恐極了!
是我自己做錯了哪裡?還是說一恆取消了和我之間的聯繫不再見我?
一恆,爲什麼你連個招呼沒打就要和我告別呢?
一恆?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的心突突跳個不停,見不到一恆,我擔心一恆出事,一顆心就好像在油鍋裡煎熬一樣。
我立即再次召來杏兒,對杏兒說:“你現在趕快去地府一趟。幫我去打聽打聽,到底閻君離開了沒有。不瞞你,我認識你們閻君,和他也有點交情。我找他有急事。”
杏兒聽了先是詫異,繼而連連點頭,一個轉身就失去了蹤影。
我呆呆坐在房裡,等待着杏兒的回信。心裡的震驚依舊不能平息。一恆竟然會被移交冥帝審查?他會怎麼樣?
想到這裡,我只恨自己不能親自去地府一趟,爲什麼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現了這種事情?
這時,房門被人敲響。外面響起了趙亨的聲音。
他推門進來,一臉的心事重重。
我的心裡亂極了,哪裡還有心思顧得上他,於是直接問他有什麼事情。
趙亨沉默了好久,終於問我:“紅豆,今天你對我爸說你回到了宋朝,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擡頭看着他,想到自己夢裡見到的慘狀,不禁爲那些女子感到難過。
我輕輕搖頭說道:“原諒我不能告訴你,趙亨,那是我的夢。就當是我心中的一個小秘密吧。”
趙亨有點激動地對我說:“你以爲我猜不到嗎?是你和那個鬼從前的事情吧。你曾經對我說過,你前世是他的妻子,所以他今世還來找你,可是,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難道說你還要跟着他回到從前嗎?你還說你活不過25歲,難道說他要拉着你和他一起到陰間?”
我搖頭分辨道:“不是、不是,一恆不是那種人,一恆也想幫我,他也想幫我改命,可是他現在被你們趕跑了!我再也見不到他了!”
我忍不住地哭了起來。
一恆、一恆!當我得知一恆被削職待查的時候,心裡真爲一恆感到難過。在世時身爲皇子,離世後身爲閻君,幾時曾經受過這樣的冤屈?
我甚至還在心中暗暗責怪他,納悶他傷好了爲什麼不來看我,原來他在地府裡遭到了這麼大的冤屈,竟然已經要移交去冥帝那裡。可我偏偏不能親自去看他,竟然連和他之間唯一的聯繫也沒有了!
趙亨默默地看着我不發一言,突然轉身離去。
我一個人在牀上流着淚,淚水打溼了枕頭。
杏兒好久都沒有回來,哭着哭着,我哭累了,漸漸沉睡過去。
我看到一恆向我走來,身着白衣,面色如玉。
我驚喜地上前抱住了一恆,哭着問他:“一恆、一恆,爲什麼你不見我?爲什麼你要走都不告訴我呢?”
一恆輕輕回抱着我,擡起我的臉,深深看着。他脣邊帶笑,眼中含情,盯着我說:“紅豆,不要哭了!我是來和你告別的。”
我越發哭的厲害了!一個勁地搖頭:“爲什麼要告別?難道你以後不能再見我了嗎?我不要你離開我。我們不是已經訂下了血契,從此以後都不會分離的嗎?”
一恆嘆氣說:“沒有辦法,我也不想離開你,冥帝的命令不得不從。那個血契你就當做沒有吧!”
我恨恨地咬牙說道:“不可能,你招惹了我,轉眼又來對我說當做沒有?是不是有人逼你?你告訴我。是不是那個巡查使,是他嗎?你不是說他是人嗎?他是誰?我要知道他,我要去找他!”
一恆搖搖頭,嘆息地說:“紅豆,不要爲我迷失了你的本性。”
我生氣地對一恆說:“那個王老闆明明是僞善,我就不信那個巡查使看不出。那個巡查使也不是什麼好人。”
一恆默默看着我,繼續勸解我:“善惡到頭終有報,冥冥中自有天意。”
“冥冥中有天意?一恆,那據你這麼說,如果一切冥冥中自有天意,是不是我們也無需做任何努力?你說我活不過25歲,我們的姻緣從此不在。是不是也無需你爲我做努力?就讓我們就此互相忘記?”
我想我的話也許過於尖銳,可是一恆此時的表現卻讓我失望。
他表現得如此雲淡風輕毫不在意,可是作爲旁觀者的我卻難受極了!
他聽了我的話,臉上黯然,嘆了口氣。目光不再看我,而是慢慢轉移到了他處,似乎有無限惆悵。
時間難捱地沉默,我激動的心也慢慢平復下來。我爲什麼要和一恆發生爭執呢?
我們分別在即,爲什麼要浪費這麼寶貴的時間用在爭吵呢?我拉了拉他的衣袖,歉意地對他說:“一恆,你不要生氣。我也是爲你不平才這樣說的。”
他微微搖頭,憂鬱地對我說:“我都知道,我不會怪你的。”
我再也忍不住地撲到他懷裡,對他說:“一恆,別走,你既然已經找了我這麼多年爲什麼又要走?我已經知道我就是寅娘了,你不要走!留下來好不好!我捨不得你啊!”
我哭着對他說:“我昨天無意回到了大宋,回到了靖康之變的時候,我在劉家寺找你,可是卻找不到你的人,到處都是金人,到處都是被殘殺的女子,帝姬和宮妃都被看守,等待她們的將是爲奴爲婢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