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和艾茉睡在一起。
看着老舊的牀頂,我開始胡思亂想。似乎有段日子沒見到癡情的宋朝鬼了,其實我很同情他的,想到他爲了自己的心上人竟然一直找尋了千年,我就感動的不得了!
可是那並不等於我願意作爲他的妻子啊!
我暗暗在心裡中默想,你不要怪我啊!宋朝都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人應該向前看,你何苦還執着自己的遺憾不肯放手呢?
朦朧中,我睡着了。
耳朵邊有一個人在輕輕喊我的名字。聲音很小很弱,好像怕吵醒我的樣子。
我慢慢睜開眼,看見門口站着一個人影。
白茫茫的一團,只能看清楚身形,卻看不清楚五官。
太模糊了!。
“誰?”我有點疑惑,這時候會來找我,還能是誰呢?
他向我走近了一步,卻又馬上後退了一步,身形一晃,低低喊了一聲:“紅豆,是我啊!我是一恆!”
這下我聽清了,原來是那個宋朝鬼啊!
他怎麼又來找我了呢?難道說歸真道長的符文沒用了?
大概他聽到我心裡說的話,搖頭對我說道:“道長的符文已經沒用了。”
啊!真的失效了!那怎麼辦?萬一令儀蓄養的嬰靈再次找來,沒有了歸真道長的符文,該怎麼對付它呢?
他的語氣似乎憂心忡忡:“紅豆,你馬上就要有個劫難,我們要儘快成爲夫妻,這樣我才能幫你避過這個劫。否則的話,你會遇到危險的。”
什麼什麼啊?我會遇到劫?什麼劫?我真不明白他的話!
要說有劫的,那也是艾茉和我舅舅啊!我怎麼會遇到劫呢?
他這話會不會是爲了騙我才說的?
真是荒唐,他是鬼我是人,我要怎麼才能和他結爲夫妻啊!
還有,爲什麼他這次離得我這麼遠呢?
其實我很想看看他長什麼樣子啊!
我對他的話感到好奇:“會遇到什麼危險啊?我會死嗎?”
他搖搖頭說:“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讓你遭受痛苦,那種折磨……紅豆,我不想讓你痛苦。”
他的話讓我感到很窩心,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轉眼想起玉嬌,於是問他:“你能見到閻君嗎?”
他一怔,問的:“你問閻君做什麼?”
我對他說:“有人給我外婆託夢,就是學田叔從前的老婆玉嬌。她的魂魄在五畝地被兩個千年的老鬼纏住不能投胎,要我幫她求閻君,可是閻君怎麼會聽我的話呢?”
他聽了半晌沒有說話,最後居然點點頭說:“好吧,我會幫你轉達的。”
“嗯,那多謝你了。”
他搖搖頭說:“不用,你的事我自然要替你辦到,只是……”說到裡,他竟然沒有說下去。
身邊的艾茉翻了個身,他有點着急的說:“紅豆,別的我就不多說了,你……總之你儘快和我結爲夫妻,對你和我都有好處的。我是不會害你的。千萬千萬要記得我說的話啊!”他說完,身體居然像青煙一樣地慢慢淡化了。
哎,別走啊!我都還沒問清楚啊!
可是他居然再也沒有出來了!
“紅豆、紅豆。”我的臉頰被輕輕拍了幾下。睜開眼,發現艾茉的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地看着我。窗外,傳來一陣喔喔的公雞叫。
“你是不是做噩夢了?我聽到你不停地說別走別走啊!你是要誰別走啊!”
“我也不知道啊!你把我叫醒了,我就忘記了!”我逃避着艾茉的問題,心裡卻感到一陣失落。
艾茉拍了拍我說:“快起來吧,不是說今天我們去見歸真道長嗎?”
“嗯”,我連忙起牀穿衣,不敢再多想。
外婆已經爲我們做好了早餐,小米粥配着烙餅子,吃着真舒服。
剛吃完,張帆開着車到了,我們三個人又往道寧觀趕去。
道寧觀的門前明顯地比上次我來的時候冷清多了。
我們走進道觀,迎面正好遇到上次那個小道童。我立即問他:“小道長,歸真師傅在嗎?”
誰知小道童看了我們一眼,搖頭說:“我師傅出門去了”。
歸真道長居然出門了?我們三個人你看我看你,都傻了眼了!
張帆連忙說道:“怎麼可能呢?上次我們來還在的,這次怎麼不在了呢?我們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來求見道長的。”
小道童一臉嚴肅地說:“到這裡來見我們師傅的都是有很重要的事來的,不重要的事纔不會來了。”
我無法,只得說道:“上次歸真道長不是還對我說。只要我想來,隨時都可以來找他,這裡隨時歡迎我啊!”
小道童說:“是啊,可是我師傅也沒說他一定就要在這裡等你啊!”
這可真把我氣死了!沒想到這個小屁孩還挺會和我打機鋒。
張帆皺着眉問他:“那歸真師傅是去了哪裡呢?能不能給我們一個具體的方向?”
小道童搖搖頭說:“師傅出門從來不會告訴我們去了哪裡。每隔一段時間,師傅總要去雲遊四方,遍訪名山大川。他偶爾會在路上給我們打電話問候觀裡的情況。其他的一概不說。”
艾茉可憐兮兮地說:“那歸真師傅出門了,你們觀裡交給誰負責呢?”
小道童翻翻眼睛,好像在說艾茉真笨:“自然是交給我們大師兄啊!”
“能讓我們見見你大師兄嗎?”
我想,小道童也許因爲上次張帆的信口開河,所以不願意告訴我們歸真道長的行蹤。可是見了他們大師兄才知道,是我小人之心啊!
大師兄一樣不知道他們師傅的去向!
這是什麼師傅什麼徒弟啊!
這都什麼時代了他還遍訪名山大川?雲遊四方,坐在家裡看國家地理不就得了!
艾茉還可憐巴巴地問那個大師兄:“道長要出去多長時間啊?什麼時候回來呢?”
這個大師兄胖乎乎的,看着倒像個酒肉和尚。法號叫玄冥。
他笑眯眯的豎掌還禮答道:“貧道不知道!師傅每次出門少則半年多則三年吧!”
什麼?三年?大騙子,上次怎麼不說自己馬上要出門雲遊啊?就算我現在想找他求他收了我做徒弟我也找不到他的人啊!
艾茉急得哭出來了,眼淚一顆顆往下掉:“那怎麼辦?找不到人幫忙,是不是我就要死了!嗚嗚嗚,我還不想死啊!”
哭也沒有用啊!誰讓你這麼倒黴呢?
回來的路上誰都不說話,心情都壞到了極點。
走到一半,艾茉可憐巴巴地對我說:“紅豆,學校寢室我是不敢再回去住了,那裡都已經出了兩次事了。昨天我在你外婆那裡睡得倒是很安心。能不能這段日子在你外婆那裡住啊?”
我看着艾茉說不出話來,我外婆那個小山村,她嬌滴滴的大小姐住得慣嗎?昨天不是還有點嫌棄外婆家很簡陋嗎,還說我睡的牀太硬,牀板發出一股黴味。
真不知道她的鼻子怎麼聞的,我的房間朝陽,每天中午都會有太陽照進來,而且前不久我回家時,還把我房裡的的被褥牀板都拿出去曬過太陽的,怎麼會有黴味呢?
不過她現在不嫌棄那些,自願住在我外婆家,我也不好將她往外面推。
昨天嬰靈沒出現倒是真的,大概是因爲隔得太遠不知道吧。
可是萬一又找了過來了呢?
我猶豫了下,不知道該不該答應。艾茉不斷懇求我,張帆也在一旁勸我說:“讓她在你家裡住幾天也好。說不定令儀沒這麼快找過來。”
我想了想,點點頭。先住着再說吧,我們再去找趙先生,拖一天是一天。
回到外婆家,外婆聽說我們沒有找到歸真道長很失望,她也爲我的事情感到發愁。
張帆要回去了,我和艾茉於是拜託張帆這幾天幫我們打聽打聽趙先生的下落。
晚上,艾茉在我的房裡,我在外婆房裡和外婆說話。
外婆很擔心:“找不到歸真道長,到時候你25歲的劫怎麼過去呢?”
我故意輕鬆地對外婆說:“急什麼?還有三年的時間,放心吧外婆,我看着像短命的人嗎!”
外婆嘆了口氣說:“叫我怎麼放心地下來啊!”
她看了我一會兒,下定決心的樣子,終於說:“紅豆啊,我、我和你實說了吧。還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你化解這個打劫。就是嫁給趙先生的兒子。”
我聽了覺得荒唐極了,好笑地說:“外婆,您爲什麼會這麼說啊!”
外婆說:“上次,趙先生不是讓我去找閻君幫他兒子續命嘛。”
我點點頭,“嗯”了一聲說:“後來我問您您不是不肯說嘛,說什麼記不住了。”
外婆“唉”了一聲說:“不是記不住,是擔心你聽了會受不住。”
我不禁苦笑,到了今天我還有什麼受不住的啊!五婆婆的還魂夜那麼可怕,離魂的那一晚所受到的驚嚇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嬰靈的可怖也讓我到現在還心有餘悸。我的心臟已經非常強大了!
“外婆,您說吧,我現在什麼都能受得住,沒啥受不住的。”
外婆嘆氣說:“閻君說,要想讓趙先生的兒子活命,就必須讓你和他兒子結爲夫妻。”
我不禁感到好笑,這趙先生的兒子又不是閻君的兒子,他在當中給我們牽線做什麼啊!
外婆看着我,眼睛裡慢慢蓄滿眼淚:“紅豆啊,外婆不得不答應,因爲你已經和他簽下了婚書了啊。”
我莫名其妙地問:“我什麼時候籤的婚書啊!我怎麼不記得?”
外婆擦擦眼睛說:“我櫃子裡面的那個圓盒子,你不是碰過了嗎,你的血留在了上面。那個盒子從前叫做百年好合,盒子上附着他的一縷生魂,後來沾了你的血。契約就已經形成了。”
我生氣地跺着腳說:“不行,外婆,您把這個盒子給我,我要把他燒了,您別攔我。”
外婆嘆氣說:“那有什麼用?該在的還是在,契約這個東西就算你毀了契約的本身,可是他的約束力已經形成了。你做了反而徒勞。”
可是這和趙先生的兒子有什麼關係啊?
外婆嘆氣說“趙先生的兒子,現在已經不是趙先生的兒子了,是那個宋朝鬼借他的身體還陽。閻君說了,你這三年內大劫小劫一個接一個,只有和他結爲夫妻方能化解。”
借屍還魂?我腦海裡立即冒出這四個字!
尼瑪啊!這種驚悚的事情居然也會發生在我的身上。和一個甦醒的植物人結爲夫妻就已經夠了,和一個借屍還魂的屍體天天在一張牀上睡,我想到就覺得雞凍啊!
不行,我不願意!我不願意!
外婆嘆氣說:“本來趙先生在他兒子醒了沒兩天後來找過我,提了這件事。可是我想着你肯定不同意,所以就先搪塞了,想着拖一段是一段,可是現在……”
現在歸真道長那裡已經沒了指望,所以外婆又想到了趙先生的兒子。
晚上,我想到外婆和我說的話,睜着眼睛睡不着。
艾茉也在牀上翻來翻去的,讓我越發心煩。我皺緊眉頭不耐煩地對艾茉說:“你幹什麼啊,好好睡覺啊!”
艾茉神經兮兮地,小聲地對我說:“紅豆,不知道爲什麼,我今天晚上總覺得心裡跳得很慌,你說令儀會不會照過來啊!
我心裡一跳,也跟着疑神疑鬼的看了下四周。
人的第六感應該是不會有錯的,特別是艾茉遇到這樣的事情後。
我下牀又到了外婆房裡。本來外婆都要睡着了的人聽見動靜,看我在翻東西,就問我找什麼。
我說我在找辟邪的東西。
外婆從她的枕頭下給了我一把剪刀,讓我放在艾茉的枕頭下面。又起來,拿了紅布條系在門閂子上,然後繼續躺下睡了。
睡到半夜裡,我聽到旁邊有聲響。睜開眼就看到艾茉從我身邊爬出去,臉上的神情一片呆滯,看人的眼神也是直愣愣的。
她也不穿鞋子,就那樣赤着腳,穿着睡衣下去。走到門口打開門出去了。
這一下實在太突然,我急忙披上衣服穿好鞋子跟着跑出去。
艾茉打開外婆家的大門,此時,外面的天空上掛着一個銀盤大的月亮,又圓又大,月光照得地上亮堂堂的。
我突然想起,今天晚上是十五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