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不知道,我回到自己的臥室,根本沒有辦法睡着。
你想啊,雖然上了藥,到底摔得不清,但是頭還是疼啊,我腰也疼,而且我也認牀,這一回到明代,和我以前的牀根本沒有辦法比,又沒有空調,又沒有手機的,也沒有我自己公寓的那一套暖粉色窗簾和牀上四件套,這裡一色兒都是象我去安徽西遞旅行住的老宅子,全是明代家居,牀也是硬硬的方方正正的明代風格,有一個手工縫的方形枕頭,一套翠綠色的純棉手工被子和墊被,好在有一個方桌,還有一套妝臺,我在找到的木頭首飾盒裡來回的翻找了半天,就找到幾根玉簪子和一個金子做的盤發用的小插梳,並沒有太多值錢的首飾,也難怪,明代的官員,可能是歷史上最窮的公務員了,被老朱這個開國皇上給管的,工資最少,上班最苦最累,還不能辭職,一年除了過年,和皇上生日那天能休息上一天,全年所有的假期一共可能才四天左右的假,說穿了,幾乎全年無休,媽媽啊,這是啥命,我是男人,都不會去考功名的,我這性格,真的白送我個功名我都不要。
我爹學習好吧,混得算可以的吧,結果還不是兩袖清風。就他這個知縣,能有幾個錢給我買首飾,能讓我買些小東小西,以他的財力,這已經是很寵我了。 別說我現在眼睛腫得看不清東西,根本沒有辦法打扮,我這個樣子,頭髮梳的再好看,也無非是給豬頭加了一個奇怪的造型而已,還是不梳合適,就披着吧。
明天,明天我該怎麼面對我救命恩人呢,我不能當着我爹的面,上去就坦蕩蕩地跟人家說:“嘿,恩人,大恩不言謝,姐們兒謝了啊。我已有相好的男人,姐兒的餘生不需要你負責啦......”
這樣我爹在旁邊聽了,會不會用那個叫家法的長條鋥亮的大竹子棍子真的對我下死手。
我思忖半天明天的相親大會,爲了萬無一失,就着微弱的燭光,就把書桌上的毛筆和紙鋪開,在紙上歪歪扭扭寫上了書信......
第二天轉眼就到了傍晚,小丫頭小珍兒興奮的來找我時,我正在翻着書桌上幾本話本,最氣人的就是話本里有一本就是杜十娘,姐們兒就膈應這個故事啊。其餘的就是山海經,八仙過海還有鬼怪狐狸之類的,全是繁體字就夠狠了,還全是豎着寫的,我看着眼暈得很,睡不着覺的時候,我無比想念我的手機和網絡,想念快手和西瓜短視頻,唉,不說了,做人不能貪心,有一失就有一得吧。
早上的時候,我在牀邊櫃子的最下面發現了原主的錢袋子,裡面就一兩左右的碎銀子和幾十文銅錢,這點錢夠幹啥啊,這錢包也就是一個手工縫製的深蘭色的布包,人家穿越都當了發財致富的先知,我這是想找發財的路子一條也找不到,家裡也沒有什麼象樣的瓷器啊,就算能找到官窯的明代瓷器,姐們兒也不能現在給帶出來回現代來賣啊。
正鬱悶呢,府裡的丫頭小珍歡快的說:“小姐,來了,來了,是兩位貴公子,老爺和他們在書房聊了一下午了,一個穿白色衣衫的,一個穿紫色袍子的,白色那個人長得真的好看,老爺聊的特別高興。”
果真是哪個年代都不缺陸然然那樣的色女,我沒好氣兒的看了小珍兒一眼,想想我爹說這個於公子也纔剛剛19歲的樣子吧,才十幾歲的小屁孩而已,我這都33歲的靈魂了,還能爲了個十幾歲小屁孩春心萌動嗎,姐們兒現在差的是小屁孩嗎,姐姐我差的是錢。
沒想到我姐姐貴月進我屋來找我了,更沒有想到她今天打扮得這麼用心,一身粉色的衣裳襯着臉紅樸樸的,除了身形十分嬌小,實話實說,貴月長相上面太吃虧了,鼻子和嘴脣什麼什麼長得都不錯,主要是眼睛太小了,小到別人看了一後,會一愣,失望勁就別提了。從背後身形來看,妥妥的一枚美嬌娘,一轉臉,看眼睛就完了,眼睛就象美女的點睛之比,如果換成一雙美美的大眼睛,貴月肯定是妥妥的大美人,就差了一雙眼睛啊,可惜了,現在又是明代,上哪去整形開眼角去,眼睛小到一定程度了,就不是化妝能補救的了。
貴月肯定不知道我心裡這一番想法,我也不好說出來讓她傷心,哪個女孩子不愛美,不希望自己是最美的女人呢,她興沖沖的來找我,是爹讓我們一起見過兩位公子的,當然,她16歲了,私心裡,是想見見外面的這兩個小鮮肉吧,她乖,出門機會很少。不象原主,天天都在外面泡着。
等到了書房裡的大餐桌前面的時候,在我爹的介紹下,雙方互相行了禮,我纔看清楚兩個小鮮肉,一個紫袍子的,長得不高不低的,圓圓的大臉,濃眉毛大眼睛的,就有一些黑胖,叫周睿,才二十歲,不知道是氣質原因,還是因爲長得黑了,第一眼看,就多少就顯得有一點油膩大叔的感覺。 另一個身村高大,足有一米八高的白衣的帥哥,一打眼,真的是嚇我一跳,這男人,長得確實是星眉朗目,臉龐線條硬朗又英氣十足,眼底有着星辰大海一樣的氣質,五官長得都好看的緊,還有着和他年紀不符的成熟和深沉,舉手投足間都有說不出來的好看,那氣質,哪怕冷着臉的樣子都說不出的招人喜歡,原來這個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於廷益,於大公子。 我看了在心底嘆了一口氣,要不說麼,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這小屁孩長得,看看吧,到底是人家爹媽會生,長成這樣子了,以後不用幹活,放在家裡也好看不是。
切,一見蕭郎誤終身,以後還不知道會得有多少女孩兒爲他哭。古人說的好,非禮勿視,不看也罷,我扭過頭去不看這個人,管你長得再好看,也是一臭皮囊而已,姐們兒不看你總行了吧。
就是我這個姐姐貴月白打扮那麼好看了,到了這相親現場,一句話也沒有,頭都不敢擡,她內向加上可能是緊張過度了,不太和外面的人打交道,所以看上去有一點木呆呆的,上桌到下桌,硬是一個字都沒敢說。我就是豬頭臉,一身白色的素衣,頭髮簡單的梳了一個少女髮髻。腫成這樣,也談不上好看不好看了,就是一個青紫色的豬大餅臉。
我爹本來和兩個少年聊天聊得很開心,興趣盎然的樣子,見了我和貴月,他顯得有些尷尬,我知道他長得帥,一生自負,兩個女兒一個眼睛太小,一個腫成豬頭,實在是太拿不出手,我在爹歘歘的眼光注視下,也不敢造次,主要是怕捱揍啊,就我這熊色兒樣子,看來我也不用多麼用力埋汰自己,人家長那樣,肯定壓根就不能看上我啊,拿起我面前的茶杯就敬了於公子和他朋友一杯,以茶代酒麼。 其實我挺能喝酒的,和李甲失戀以後,我自己一個人練出來的酒量唄,可能我爹想讓我裝淑女,我那份酒杯子,家裡壓根都沒準備,就這樣,人家喝的是酒,我們女子只能喝茶,大大咧咧謝了人家兩句,反正眼睛也腫,咱也對自己的豬頭樣有自知之名,沒敢多看人家小鮮肉,就趕緊和貴月撤了。 臨走,我讓小珍把我昨天寫的信在爹看不到的時候,等他們出門時再悄悄遞給於公子手裡,我姐貴月不知道這茬兒,沒敢告訴她,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兒危險唄,這道理,姐們兒懂。
我爹不知道,就算我色心再重,也不會對19歲的小男孩下手,我圖啥啊,就圖人家小孩長得好看?好看的人多了去了,我這可是上一世已經33歲的靈魂了,早就知道,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銀子得人心,更知道情深不壽,慧極必傷,談啥感情啊,多傷錢啊,還是當我的豬頭快樂的很。 我也不知道,後面在席上,我爹接下去,有沒好意思說出訛上人家那套詞:就是人家救了我,抱着我上馬車去了醫館,由於男女授受不親,所以必須讓人家找我成親的事,如果他真的好意思開口,連我這親生閨女都佩服他臉皮忒厚了。 不知道我爹是怎麼盤算的,反正姐們兒心裡是不擔心,要知道,我讓小珍帶出去的書信上,我認認真真的寫了以下幾個字,我想是個男人看了都不舒服,何況是19歲的小屁孩:
“廷益兄,見字如面,你救小女子之大恩不言謝,都記我心裡了,能否給我十兩銀子江湖救急,我保證賭過這次以後再也不賭了,請萬萬不要告訴我爹知道。小女子拜謝。”
怎麼樣,雷不雷他一跟頭,我爹要是席前好意思開口訛人家,於公子要是抹不開我爹的面子,生怕壞了我的名節,因此想要犧牲自己爲我負責,我這信就是救他於水火之中的,我唯一的軟肋就是希望他能知難而退,千萬不要拿着這信來找我爹告狀就行。這幫小帥哥一般長成這樣的,家裡條件又不錯的,肯定都是心高氣傲,要求取功名的,哪個男人願意娶一個象個豬頭的爛賭女。
唉,都怪局勢太緊迫,才逼我出此狠招,要怪就怪我實在是對19歲的小屁孩提不起興趣,這一次,我唯一對不起的,就是我爹。
相親大會過了十餘天了,我一直沒有等到於公子的回信和銀子,也對,誰敢回信並且借錢給我,不怕死麼,意料之中的事。就是我爹,最近每天晚飯的時候,見到他的臉色都是各種變化,總之是特別難看,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家於公子給婉拒了,我心裡想着這於廷益不能把那封信給我爹看了吧,那這貨也太不仁義了,這樣想着,吃飯時候就有一點心虛,拿饅頭時候,胳膊都不敢湊我爹太近,轉念一想,如果這姓於的真的給我爹或是他爹看了這信,我早就被我爹打成人血饅頭了,哪能活到現在,心裡就釋然了,不禁感激的思忖那人:敬你是條漢子,有容人雅量。
今天晚上我爹看我欲言又止的樣子:“深蘭,我和於公子提了一嘴和你的親事,還沒有來得及細談,他當時還沒回復我。這十幾天爹還生他氣,認爲他不懂事,願意不願意,多少給我來回復一聲,今天爹才知道,他從咱們府上出來,就病倒了,重病。家丁和僕從都在這邊醫治,不見起色,我也請了大夫去看,人都是昏迷的。今天大夫來回復我說,於公子眼睛都看不到東西了。你說,我怎麼和他爹交待。” 高手啊,我剛一聽,第一反應,以爲是這於廷益被我爹的厚臉皮嚇到,怕被我爹訛上,立馬就裝病逃婚,不過我爹都派人去看了,這病怕是真的了。想想自己太不仁義了,我問我爹,我能不能去看看於公子。我爹想了一下,就立即說,“我已經着人接他去了,等把他接過來,在咱們後院找一個清淨的地方,你多照顧他一下,要說他是我老友的兒子,也是你的救命恩人,於情於理,咱們都不應當不管人家死活。親事成不成不重要,重要是這孩子沒有事,不然他爹那裡,我真的是沒有辦法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