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被念昔的樣子嚇住,也愣住。
“孩子……那也是孩子……生命……”,她低垂着頭,喃喃道,“不!在我眼裡,孩子就是累贅!我就是最好的證明!那個老禽獸從來沒把我當成女兒!”,安安對念昔又失控地驚呼。
“反正那個孩子不墨寒哥的,生下來他會懷疑,陸雪蔓叫我滾下樓梯,嫁禍給你!”,安安雙眸空洞地看着念昔,激動地說道。
陸雪蔓?!
念昔大腦一轟,這個人是有多久沒記起了?想起父親在信上說的,心口收緊,有一種害怕的感覺汊。
“我照做了,不過還是覺得沒有一個孩子做靠山,墨寒哥會猶豫,醫生那時說了,孩子就算生下來也可能會有缺陷,我不管,我要生下——可是,誰知是個死胎!”,安安雙眸空洞地看着念昔,又說道。
念昔整個人又怔了怔,原來安安的孩子是死胎……
深吸口氣,爲一個無辜的生命感到悲哀,“爲了算計我,你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下得了手——”,念昔不停地搖頭,說道朕。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心狠手辣的女人?
“我憑什麼下不了手?!我那禽獸父親能對我下得了手,我爲什麼下不了手?!啊?!”,安安又激動地吼道,一臉的猙獰,全身都在顫抖,雙眸裡又盛滿了驚恐,像是想起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事實上,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幼小的自己被那禽獸父親糟蹋時的畫面,那時候,她哭啊,叫啊,打啊,都無濟於事,身子一次次地被撕裂,那樣痛……
沒人救她,媽媽死了,墨寒哥被趕走了……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只能遭受那老禽獸的變態折磨——
安安再次提到這個,念昔在心裡對她還是憐憫的,也清楚,安安的心理在遭遇了那樣的事情之後就扭曲了。她也想起了凌墨寒,會不會在看到他母親慘死的畫面時,他的心理也受了創傷……
“安安,我同情你的遭遇,但是,報復不是解脫的辦法……你到現在都還沒認清這點,你心裡還沒放下!”,念昔嘆了口氣,無奈道。
“所以說,我不是你,不是個聖人——我心裡早就揹負着枷鎖了——我的血液裡都滲透着罪惡!如果墨寒哥還活着,我一定要告訴他這些!他心裡一定不好過,他一直在乎他背叛了你!這些年,他連我的一根手指頭都不肯碰的……蕭念昔,你究竟給他使了什麼魔法!”,安安又哭了,淚水啪嗒啪嗒地落下,看着念昔,有控訴,也有悲哀。
是你的,不用搶,不用爭,它仍然是你的。
不是你的,就算用盡手段,它也不會屬於你。
這個道理,她明白地太遲了——
絲絲的抽痛從心底蔓延出,他愛的方式,真是特別呢!不,是他太固執了,一定是!但,爲什麼她還要感動?!
“我沒給他是什麼魔法……安安,你就算用盡手段得到了他的人,也沒有得到他的心,不是?放心吧——”,她無奈道。
“他死了——我們誰都沒得到——他死了——”,安安呆愣着坐着,薄脣無力地張開,吞吐着說道。
“是啊,他死了。安安,你在這裡好好表現,好好想想,將自己解脫出來吧。我遭遇地也不比你少,但無論什麼時候,我們都要有一顆包容的心,那樣,起碼自己也會好過些。”,念昔說完,放下了話筒,起身就要離開。
“不——你站住——”,安安伸手拍打玻璃,念昔卻沒有回頭,只聽到拍打聲,卻不想再和安安說什麼。
“小心陸雪蔓!你還可以懷孕的!她在檢查報告上做了手腳——墨寒哥沒真的傷到你——”,安安大聲呼喊,念昔卻沒聽到她的話,已經離開。
出了看守所,天空一片陰霾,有下雪的徵兆。
豎起風衣衣領,雙手插進風衣口袋裡,她沒有攔車,在馬路上一個人散步着向回走。
他和安安犯了同樣的錯誤,選擇了報復。不過,她自己也有錯,那些年竟然沒發現他的異常,也從沒真正地關心過他,他被仇恨折磨地一定很痛苦。
可是,遲了,他死了——
現實終究不是小說,《忘情》的男主臨死前,終於對女主告白,女主不顧一切地選擇了跟隨他而去——
她呢?她不會死。
她還要開始新的生活,帶着小小一起過日子,陪伴着她成長。
好像又找到了生活的新方向,她深吸口氣,“哥,沒有你,我也可以好好活着的。希望你在另一個世界過着沒有仇恨的生活!”。
三個月後——
她沒有離開這座城,選擇留下,在這裡工作,生活,過着充實而又忙碌的上班族生活。
她和小小住在市區的一座公寓裡,方便上班也方便小小上學。
凌亦鋒現在過着紐約和市兩點一線的生活,常常飛來飛去,回來後也會住在他們的公寓裡。
曾經拍戲的經歷並未對她的生活帶來些負面的影響,一場“風暴”過後,人們已經漸漸地忘記了三個月前十分走紅的一個電影明星,蕭蕭。
她在老東家韋恩斯坦兄弟電影公司,中國分公司裡做編劇的工作,薪水完全足夠她和小小每月的生活開銷。
小小在市區的一家小學讀一年級,現在她的身體很健康,每月帶她和念昔去做健康檢查已成爲凌亦鋒每個月必做的事情。
“叫爹地!不然不讓吃飯!”,剛從美國回來的凌亦鋒,晚飯的時候又開始逗弄小小了,搶過她的那份紅豆粥,不肯給她。
念昔端着剛炒好的香菇青菜出來,看着這一幕,笑着搖頭。
不可否認,此刻內心是安靜的,也流淌着溫熱的幸福感。
“不叫,不叫!叔叔是叔叔,爹地是爹地!媽咪,對不對?”,小小雙手環着胸口,對凌亦鋒白眼道,又對念昔問道。
小小一直不肯叫凌亦鋒爹地,卻十分樂意喊念昔媽咪。
“凌亦鋒!不準欺負小小!”,念昔衝着凌亦鋒白眼道,幫小小搶過她的粥。
“喂,我哪捨得欺負她!是她太沒良心了!”,凌亦鋒端過飯碗,邊吃着,邊對念昔白眼道。
儘量不表現出他和凌墨寒的關係,常常還故意在她們面前和那個過世的人吃醋,心裡卻是十分痠痛的。
“你呀,還是一副不正經的樣子!”,念昔白眼道,夾了一塊肥肥的紅燒肉給他。
“臭丫頭!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給我把這剩下的粥都吃完!”,凌亦鋒白了她一眼,氣惱道,雙眸偷偷地,仔細地看了她一眼。
自從知道凌墨寒是他的哥哥後,他對念昔不敢再越雷池半步,即使心裡仍然深愛着她……但他也想過,只要念昔接受他,他一定會選擇愛情!
而且,那也是哥哥的遺願。
“喂!報仇了是不是?!我吃不下的,小小——快,幫幫媽咪!”,念昔將剩下的紅豆粥盛了一半給小小,對她求救地說道。
“好!媽咪,我們一起對付阿鋒叔叔!壞叔叔!”,小小衝着凌亦鋒白眼道,現在的小小在念昔的呵護下,變得和正常的小朋友一樣,會撒嬌,會哭,會鬧,會調皮。
小孩子就該這樣,念昔也越來越喜歡小小了,她帶給她很多的歡樂。
“吼——你這個小屁孩,得寸進尺了是不是?!”,凌亦鋒一把抱過身側的小小,撓着她的癢癢,捉弄道。
念昔幸福地笑着白了他一眼,低着頭,在看到碗裡的紅豆粥時,鼻頭微微泛着酸。
哥,我活得很好,很幸福。
一頓晚餐在凌亦鋒和小小的吵吵鬧鬧中結束,飯後,凌亦鋒像個合格的丈夫幫她刷鍋洗碗,“傑西集團現在怎樣了?”,念昔無意中閒聊着問道。
“一切正常啊!你可要相信我的能力!我絕對會比——”,剛想說出那個名字,他及時打住,心口狠狠地一陣絞痛。
念昔也微愣住,隨即又恢復正常,“嗯,不過你還是多聽聽喬助理的建議,你這人啊,做事是屬於衝動型的!”,念昔柔聲地說道。
“臭丫頭!就沒聽你誇過我!”,凌亦鋒不悅地抗議。
念昔白了他一眼,“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我這是爲你好!”。
爲我好,爲什麼不和我在一起?凌亦鋒在心裡酸酸地問,她難道不知道他最缺的是什麼嗎?
“你呢?工作還順利麼?!”,凌亦鋒勸她來他的公司上班,但是,她死活不肯,說早熟悉了韋恩斯坦,捨不得離開。
“很不錯啊——對了,那個——凌亦鋒,一會你到陽臺,我找你有事。”,念昔說完,擦了擦手,出了廚房,語氣怪怪的,令凌亦鋒心裡莫名地緊張。
“站陽臺上也不知道批件棉服,凍着怎辦?!”,凌亦鋒是在陽臺上找到她的,她雙臂環胸好像很冷的樣子,現在正是寒冬臘月,他氣惱她不會照顧自己!
念昔因爲他的話,心口收緊,有那麼一瞬還以爲是凌墨寒呢。
其實,他對她說話向來也是一種責備的口氣,那種責備其實算是一種寵溺。不禁覺得凌亦鋒和他還真像。
羽絨服被披在身上,周身溫暖了許多,“我在看雪呢,你看,銀裝素裹,即使晚上也好像是白晝。”,念昔裹緊羽絨服,看着外面的一片蒼白的雪白,喃喃地說道。
也不禁想起她和他曾經被陸雪蔓罰站的時候……
“你這是傻!凍感冒了,我看你有沒有這份雅興!說吧,找我什麼事情?”,凌亦鋒寵溺地拍了拍她的後腦勺,氣惱地問道。
念昔心裡緊了緊,轉首,後背倚靠在陽臺上,看着夜色下凌亦鋒的臉,那輪廓,令她心口又莫名地顫了顫,回身的瞬間還以爲是看到那個人了!
“凌亦鋒,我覺得我該重新開始了……”,念昔看着他,喃喃地說道,心裡是極爲平靜的。
“你,你什麼意思?”,明知道她說的是什麼,他卻有些難以置信,結結巴巴地問道。
“有時候覺得,就這麼一直過下去也挺好的,不一定要再結婚……可是,你不一樣,你不能就這樣陪我耗一輩子吧……”忍着心裡的酸澀,念昔開口說道。
凌亦鋒心口狠狠地悸動了一下,她的意思是,是要答應和他在一起?!這樣的認知令他欣喜若狂的同時,腦子裡也不禁想起了凌墨寒!
“所以,如果你不嫌棄我,不在乎我究竟愛不愛你……啊——”,念昔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凌亦鋒扯進了懷裡,緊緊地抱着她,大手按着她的後腦勺。
她的臉貼在他的心口,聽到了他那急速的心跳!那樣有力,那樣激動……好像在告訴她:不嫌棄,不在乎,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