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歡這樣的她,只有對自己不設防的樣子,才讓他更相信她是真實的,是願意依賴自己的。
曾經多少個日夜,他一個人孤獨品嚐着相思的味道,被她刺痛過的心臟,那麼疼那麼疼……於是,他決定要報復,先設計將她困住,再狠狠的折磨她……
可是眼前的可人兒是那麼令他動情,原本冷硬的心正在慢慢變得柔軟而溫暖。
——我的染……這次我不會再放手!
他低低的對自己說,彷彿是上天下達的一道命令。
“喂,下來啊!”坐在平臺的蘇暮染轉身,對他露出燦爛的笑容,擡起白晰的手臂衝他搖一搖。
“小東西,你叫我什麼?”昴藏的身形假裝慍怒的邊走向她邊用低沉的聲音問。
“嗯……”蘇暮染假裝思索的眨眨眼睛:“夜會長?夜總?總裁?夜先生?老闆?夜浩遠?或者……強盜?壞蛋?”
她有意跟他鬧着,就是不認真回答問題。
男人也不動怒,居高臨下的看着她那個可愛的模樣:“還有呢?”
“嘿嘿……”精緻的小臉上擠出一抹搞怪的笑容,繼而收斂,彷彿剛剛什麼都沒發生過,冷靜的回答:“沒有了。”
“真的沒有了?”低沉好聽的嗓音並不見有什麼變化。
“沒有了!”漂亮的水眸裡閃動着堅定的點點頭。
偉岸的身形慢慢蹲下,在她耳畔輕柔的吹着氣:“叫老公,如何?”邪魅的氣息、誘惑的語氣,伴着微涼的海風更加具有蠱惑人心的力量。
這句話一出,蘇暮染聽見自己的心臟在咚的一聲後戛然停跳一拍,猛的定住了神情,大腦不知如何反應。
“做我永遠的女人,夜太太。”大手執起尖巧的下頜,繼續引誘着她。
清澈的水眸像被催眠了一樣茫然的張開着,蝴蝶翅膀般扇動着的長睫忽閃忽閃地眨動,大腦裡仍是一團亂。
——他是真心的嗎?他不是一直表示會娶麥琳娜爲妻嘛?
終於有了一點思緒,如海潮般清透的眸子裡涌上心痛,微微搖頭。
“你不願意?”涔冷的口氣帶着失望。
默默坐着的小小身影不說話,只有海浪涌起時拍打着海岸的嘩嘩聲。男人蹲在那裡耐心的等着她的回答,可是過去了很長時間,姣美的小臉仍然低垂不語。
冷鷙的男人突然不悅,有力的手臂一把將那抹嬌小抱起,邪肆的說道:“不答應,我就讓你累到答應爲止!”說完,邁開長腳向臺階上走去。
聽到這句話,蘇暮染害怕了,她知道這個男人的體力有多麼可怕,趕緊捶打着堅硬的胸膛求饒:“不是那樣的,我沒有不答應,你快點放開我。”
“那就是你同意了?”
“沒有……”
“還是不同意?絕不輕饒!”
“不是的,你還沒向我正式求婚呢,這樣不算……”
在掙扎着的對話中,頎長的身影已經抱着心愛的可人兒走進水上屋的主臥,夕陽只剩下羞紅的臉頰還半掩在海平面之上。
“這樣算嗎?”
“不算!”
“這樣呢?”
“還不算!”
“那這次算了吧?”
“啊……”
海浪聽着兩人邊打鬧邊發出的對話聲,樂得忘記了方向,一不小心撞在屋腳的柱子上而心花怒放,濺起雪白的浪花一朵朵盛開在夜幕渲染的小屋腳下。
當紅着臉的太陽全部沒入水下後,撩人的對話終於結束。兩人都顯得有些疲憊,慵懶而隨意的躺在圓形水牀上,聽着來自四面八方的水聲。
房間裡的溫度比室外高了很多,地板上凌亂的衣衫曖昧糾纏,一朵朵被揉碎的雞蛋花可憐的扔在衣服上。房間裡每一個角落都充斥着動情的氣息。
肌肉突出、紋理清晰的小麥色肌膚上掛着盈亮的一層汗水,那些結疤了的傷口微微泛紅,大手輕絞着汗溼的髮梢,鷹眸盡帶濃情的深邃,那麼眷戀的睨着微汗紅透的小臉。
見她正在看着自己身上的疤痕,輕聲安慰道:“已經不疼了,都是你照顧的結果。”
“你等一下。”彷彿突然想起了什麼,蘇暮染撐起已有些倦怠的身子,小手披上酒店準備的睡袍,紮緊帶子後,又在肩頭披一件小外套,急匆匆向外面走。
仍躺在牀上的男人沒有問她去哪兒,直接下牀走進浴室。
當他洗好澡出來後,等了很久還不見那個可人兒回來,便不放心的披上浴袍走出房間,從容的繞過圍在水屋外面的木質棧道,擡頭便看到他的染兒那抹嬌小的身影在夜色中窈窕而立。
在她對面,赫然站着一個高大的歐洲男人。
從他的側影可以看出,這個男人不僅高大應該還很英俊,是屬於歐洲男人中比較有紳士風度的那種。站在嬌小的蘇暮染面前,他禮貌的微彎着身體,儘量讓自己的視線和她保持平行,不使女士過於仰頭而疲勞。
昏暗的光線裡看不清兩人面部表情,因爲距離的原因,也聽不到他們在交談些什麼。
他想走上去強行把自己的染兒拉回來,可是邁開的腳步卻倏的停住了。一陣猶疑涌上心頭——愛是雙向的,如果自己一味霸道的強迫她,而她心裡卻並不愛自己,這樣的愛情能持續多久?
他要得到她,不只是一具身體而已,還要她的心!
鷹眸裡頭一次閃過害怕,他發現自己對這個小女人真的一點把握都沒有。他害怕她和自己在一起並不是因爲愛,而像她說的那樣,全是自己一廂情願的原故。
夜色中兩人彷彿交談的很愉快,兩個身影最後還擁抱在一起。
他看不下去了,眼底的光芒隱沒,快速閃身向水屋走去。
高大的身影坐在客廳中央的圓形玻璃水池邊上,眸光穿過敞開的客廳平臺注視着海面上的黑夜,海水反射着淡淡月光照進來,使那個不可一世的王者顯得更加落寞。
自從十六歲那年出事以後,他就習慣了獨來獨往,做事沉穩、手段狠絕。他不允許自己再出現任何一絲錯誤,並強迫自己對犯下的過錯買單——其中一項便是發誓一定要娶麥琳娜·可兒爲妻。
因爲他每當看見父親那失去生命的雙腿,都會陷入深深的自責!
事實證明他做到了。
一個少年孤身前往法國學習生活十年,在沒有任何人幫助的情況下,一邊學習一邊實踐,他摒棄了少年時養成的很多壞習慣,也改掉了富家公子身上天生的浪蕩不羈。
他內斂、睿智、運籌帷幄、不可一世。他不近女人、不吸菸嗜酒,處處彰顯一個成熟男人的風範。
他以爲自己一生都不會知道什麼叫愛情,只要娶了麥琳娜,讓她生一、兩個孩子,繼續把自己的商業帝國經營壯大,一生便就此而已。
唯一能讓他在疲勞時了以解憂的,就是他書房抽屜裡那張小蘇靈的照片。他喜歡她,一直都很喜歡,可惜後來失去了聯繫。
當他第一次遇見被人陷害的蘇暮染時,那顆原本以爲永遠不會爲哪個女人而動情的心突然就亂了,她的五官和氣質,竟然在瞬間跟記憶裡的小蘇靈重合了!
在他發現自己很想留住她時,他不願意承認那是因爲愛,而將這一切歸結於她的第一次給了自己。
她的離去讓他真正認清自己的心,那就是愛情!
可是現在,越怕失去她反而越覺得無法真正的抓住她,她的美好是讓所有男人都會垂涎的,不善於表達情感的他,開始緊張、惶恐……
愛情,對於他來說,永遠都是這世界上真正的奢侈品!他沒有勇氣,也沒有心力或者時間去消費它、享受它。然而這一次,他的心就那麼不受控制的淪陷在這種美好裡面無法自撥。
想到這裡,大手懊惱的用力一拍池中的清水,濺起高高的水花弄溼健碩的身體。
“喂,你怎麼又洗澡啦?醫生說過,你身上的傷口不能碰水的!”手裡拎着小藥箱走進來的蘇暮染見到他一身水花的樣子,不高興的開口。
“你不是去約會了嗎?還知道回來?”男人負氣的嘟噥一句,像個受了委屈的小男孩兒,那裡面明顯帶着一抹醋意。
“我跟誰約會?”蘇暮染有些不明所以,想着剛剛自己都見了誰,疑惑的問:“難道我找顧雷拿藥箱也算約會?”
——只是拿了藥箱嗎?他想問這句話,真的想知道她到底跟誰在夜色中擁抱,可涔薄的脣只翕動了一下,終是沒有開口。
蘇暮染見他沒有說話也沒動,兀自坐過去打開藥箱,仔細的替他塗着藥膏。
微涼的藥水在皮膚上一點點沾過,就像在結了冰的野外打開自來水閥門,不但沒有緩解寒冷,反而連清水也凍結凝固了。
見他沉默,她也便沉默,小手仔細的塗過每一處傷口,溫馨浪漫的房間裡浮動着隱約的藥水味道。
清晨,蘇暮染睡得正香,夢中她見到了小時候的哥哥,他長大了,站在自己面前竟然高了足足有一頭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