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聽莉莉絲胡說!”白色狼人大喝一聲,用力將擋在自己身前的小蘿莉推開,莉莉絲踉踉蹌蹌的倒退兩步,險些摔倒在地上。
凱瑟琳急忙上前扶住她,回頭瞪了白狼一眼,對莉莉絲說:“不要理他,告訴我,你都知道些什麼?”
“不許說!”白狼衝着小蘿莉咆哮一聲,莉莉絲回頭倔強的看了他一眼,歇斯底里的大聲喊道:“我要說,我一定要說,我不要你死掉!”
她回過頭來仰望着凱瑟琳的臉,抽抽搭搭的說:“壞狼跟我說過很多次關於你爸爸的死,他說他不是故意要殺掉你爸爸的,那完全是個誤會!”
“什麼?”凱瑟琳詫異的看着莉莉絲,難以置信的搖頭道:“這怎麼可能,我是親眼看着我父親被他殺死的,這根本不是什麼誤會,你們別想騙我!”
“是真的,我沒有撒謊!”小蘿莉着急的大喊大叫着,凱瑟琳回頭將目光落在白狼的身上,他默默地低着頭一聲不吭,凱瑟琳衝上前揪住他脖子上雪白的鬃毛,一拳打在他的臉上。
“告訴我,把這一切都說清楚,我不想糊里糊塗的殺了你!”凱瑟琳揪着他的身上堅硬的狼毛,歇斯底里的衝着他吼道。
白狼緩緩的擡起頭,一雙憂鬱的眼睛凝視着她憤怒而又飽含驚疑的臉,沉默片刻問:“你真的想知道?”
“告訴我,所有你知道的事!”凱瑟琳一字一頓的回答。
白狼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閉目長嘆,開始講述起十五年的那樁慘案。
“我出生在日月森林的某個狼人村莊,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誰,因爲在我出生的時候就離開了他們。”
“我是事後從我的老師奧古斯丁那裡才得知了原因:狼人的長老們視我爲異類,因爲族中從來沒有降生過全身毛色雪白的孩子,他們認爲我會給族人帶來災難。”
“我被遺棄在森林之中自生自滅,卻意外的被森林狼撿回,我在狼羣中長大,學習狼的捕獵和生存方式,也擁有了不同於普通狼人的迅捷,直到某個月圓之夜,我突然在月光下陷入了瘋狂。”
他綠色的眼眸中閃爍着一絲歉疚:“那是我第一次感受月光的狂暴,我殺死了辛苦撫養我長大的頭狼和許多母狼,狼崽們在草叢裡瑟瑟發抖,當我意識到自己鑄成了大錯,我匆忙的逃入了林中。”
“我在森林裡獨自生活了十二個年頭,經歷了無數次月下瘋狂,我曾將巨熊撕成碎片,也曾將紅杉推倒在地,將森林變成一片狼藉,我痛恨這種無法自控的狂暴,甚至想過要結束自己的生命,但我做不到,因爲根本沒有什麼能夠殺死我。”
“當我從第十二個冬至的變身中醒來,我發現了一個新的改變:我已經可以自由的控制變身,只要不接觸月光,我不會再被月圓之夜強制變狼,即使變狼也不會失去理智陷入瘋狂,畢竟,在我的身上流淌着純種狼人的血。”
“在那之後,我繼續孤身一人在森林中游蕩,學着計算時間,在月圓之夜躲入深林的陰影之中,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一切似乎都很平靜,直到十五年前的那個清晨……”
他看到凱瑟琳的眼眸顫抖了一下,輕輕的嘆息一聲繼續說:“當時,我正以狼的形態在森林中捕獵,意外的撞上了年幼的你和你的父親,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人類,我把你們當成了狼人,我害怕你們,因爲我曾遭受過同族的驅逐和攻擊……”
“我揮舞爪子想要嚇退你們,”他不由自主的握緊了雙爪,彷彿一段惡夢正在侵入他的腦海,“但是,你父親卻誤解了我的意思。”
“他以爲我要傷害你,反而拿起手中的伐木斧頭迎向了我,而這也加劇了我的恐懼,就在我猶豫要不要逃跑的時候,你父親將手中的斧頭砍在了我的肩上。”
“不……”凱瑟琳下意識的低聲驚呼,白狼聲音顫抖的繼續說:“我感受到了劇烈的疼痛,我嚇壞了,下意識的揮動爪子想要推開他,但我並不知道人類根本沒有能力抵抗這鋒利的爪子,它直接刺穿了你父親的心臟……”
“我看着他倒在血泊中,聽到你發出的淒厲的哭喊,我忽然意識到我犯了大錯,就像我在月圓之夜陷入瘋狂後屠殺狼羣一樣,我被心中的恐懼嚇壞了,轉身逃進了叢林之中,把你悽慘的哭叫甩在身後……”
站在他面前的凱瑟琳,此時已經泣不成聲,她捂着臉痛苦着跪倒在地上,白狼默默地閉上眼睛,用悲愴的聲音繼續說:“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只能瘋狂地向叢林深處狂奔,意外的,我闖入了橡樹聖殿,碰上了我的老師奧古斯丁……”
“他在瞭解到了發生在我身上的一切後收留了我,他教授我知識和爲人的道理,幫助我平復內心的痛苦,也訓練我戰鬥和掌控冰霜的力量,但我一直無法放下這一切,這就是爲什麼最後我選擇了來到人類的國度,成爲一個吸血鬼獵人……”
他睜開眼睛,長長的嘆了口氣,對凱瑟琳說:“就像剛剛在旅店裡我對你說的那樣,我獵殺吸血鬼不是爲了拯救人類,而是爲了我自己,爲了給自己贖罪。”
“但是,”他伸手將凱瑟琳扶起,凝視着她淚水橫流的臉說:“我告訴你這一切並不代表我在乞求你的寬恕,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如果你選擇殺死我,我會欣然接受,因爲那對我來說也是一種解脫。”
凱瑟琳淚眼模糊的看着他,面前的白狼默默的閉上眼睛,等待着她的決定,她知道這並不是一份說詞,如果他真的想要逃脫罪責,他完全可以起身離開,她和墨菲完全沒有能力阻攔。
看着他臉上懺悔的表情,回想着他口中的話,她默默地起身退開舉起手中的銀銃,一顆心卻陷入了矛盾之中,她相信他不會騙自己,但即使當年的殺父之仇真的是因爲誤會,難道自己就不爲父親報仇了嗎?
“不要,不要殺壞狼!”見凱瑟琳再次舉起了銀銃,莉莉絲心慌意亂的攔在了她的面前,大聲哭求道:“你忘了壞狼救過你多少次嗎?這麼多年,壞狼一直都生活在歉疚和痛苦裡,就算他當年犯了很大的錯誤,事到如今你就不能原諒他嗎?”
“他一直生活的痛苦之中,可我的痛苦又有誰知道?”凱瑟琳流着淚反問道:“十五年的煎熬,我經歷了多少苦痛與屈辱,遭受了多少欺凌,多少次想過結束自己的生命,這一切,難道只因爲一句誤會就都可以放下嗎?”
“凱瑟琳姐姐,你一定要殺壞狼嗎?”莉莉絲絕望的看着她臉上悲憤的表情,探身向前將身體對準她的槍口說:“那你就先打死我吧,沒有他,我活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意義!”
“莉莉絲!”白狼輕輕的喊了一聲,小蘿莉回過頭來深情的看着他,淚眼汪汪地說:“你對我說過,我是你的全部,而你對我來說也是一樣,我不想趴在你的屍體上哭泣,如果要死就讓我先死吧!”
“傻丫頭。”白狼用他長有鋒利鋼爪的大手摸了摸小蘿莉的頭,輕聲的喃喃自語。
看着擁抱在一起的兩人,凱瑟琳忽然想起了墨菲,她回頭看了一眼站在身後表情複雜的冒險家,將目光轉回到白狼和莉莉絲身上,此時的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對羅格的愛是多麼不切實際,他永遠不會成爲那個與自己相伴終生的人。
“今夜,讓我們了結這一切吧,從此我們各奔東西,互不相欠!”凱瑟琳用槍瞄準白狼,後者平靜的看了她一眼,默默地閉上了眼睛,將懷裡的小蘿莉抱緊,用手輕撫着她的頭以示安慰。
響亮的槍聲迴盪在佈滿鮮血和屍體的寂靜街道上,凱瑟琳丟下手中的銀銃,轉身大步從墨菲身旁走過,披着深沉的夜色走向街口。
墨菲默默地站在原地看着這一切,沉吟片刻轉身準備離去,忽聽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兄弟,等一等……”
他略加遲疑,緩緩的回過頭來看着用爪子捂住被銀彈射穿的肩膀的白狼,聽到他說:“還記得在古斯塔夫的營地裡,我對你說過的話嗎?有些答案不應被挖掘,有些真相不該被揭露,刨根問底的結果只會讓所有人都深受創傷。”
墨菲表情沉重的與他對視片刻,轉身匆匆奔向凱瑟琳離去的方向,他趕上凱瑟琳與她一起離開了都靈鎮,兩人在夜色下沿着鄉間小路前進,墨菲默默地低着頭,聽到小花靈莫妮卡柔聲勸說着凱瑟琳。
突然,女孩兒回頭歉意的說:“墨菲,對不起。”
“爲什麼?”墨菲吃了一驚,詫異的回頭看着她說:“爲什麼要跟我說對不起?”
“我一直都錯了,”凱瑟琳停下腳步,愧疚的看着他滿懷歉意的說:“對不起,我一直都忽視了你,我以爲他纔是我最應該去愛的男人,但直到現在我才明白,你纔是對我最好的人。”
“凱瑟琳,我……”墨菲不知所措的看着她,凱瑟琳懊悔的輕輕擁抱了他,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說:“回想起來,你事先已經提醒過我很多次,包括上一次月圓之夜,我卻爲此對你大發雷霆,我真是太蠢了!”
“不,凱瑟琳,不是這樣的!”墨菲心慌意亂的連連搖頭,心亂如麻的對凱瑟琳喊道。
“該說對不起的不是你,我纔是那個該說對不起的人,這一切痛苦都源於我,所有的一切都跟我想的完全不同,如果我早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我當初就不該答應伊麗莎白……”
“你說什麼?”凱瑟琳詫異的擡起頭,吃驚地睜大了眼睛看着他問:“伊麗莎白?這和伊麗莎白有什麼關係?你究竟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