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聲音的安東尼奧猛地回過頭來,看到一個身穿金色聖袍的中年男子揹着雙手佇立在神像旁,他的右眼帶着金色的眼罩,僅有的一隻眼睛中流露出絲絲恨意。
“歌德……”安東尼奧吃驚的看着大祭司,歌德冷冷的盯着他點頭道:“沒錯,想不到吧安東尼奧團長,我也沒有想到,剛剛來到這裡,就遇到了這麼一樁大事。”
“你這混蛋,你明明知道……”安東尼奧指着他大喝一聲,話未說完就被歌德打斷。只聽他冷笑道:“我這是順應民意,百姓們向我舉報,說有女妖出現在他們的家中,所以我派人把她帶了回來。”
他環顧在場的百姓伸開雙手大聲說:“安東尼奧團長,你看到了,全城的人都在這裡,他們希望除掉這女妖,這就是民意,而你呢,作爲聖會的最高騎士團長,你竟然要公開庇護她嗎?”
歌德的話令圍觀的人羣中迸發出激烈的迴應,人們呼喊着“殺死女妖”的口號,如同驚雷般迴盪在夕陽殘照的神殿廣場上。
安東尼奧懷抱着昏迷不醒的塔莉,看着周圍激憤的人羣,他想要去辯白,想要告訴所有人塔莉不是他們口中的女妖,她是個善良、仁慈、溫柔的女子,她從未傷害過任何無辜的人,她救過許多人的性命。
然而,沒有人傾聽他的辯解,沒有人給他開口的機會,人羣的聲浪淹沒了他,讓他感覺自己如同螞蟻一般卑微渺小,他低頭看了一眼塔莉蒼白的臉,一種無助感突然涌上了心頭。
“安東!”突如其來的喊聲讓安東尼奧擡起頭來,他看到母親站在人羣的邊緣,急切的望着他大聲說:“快醒醒,離開那個女妖,不要再被她迷惑,快過來,到我們這裡來!”
安東尼奧默默的望着她,將目光從她的臉上移到父親的臉上,他從父親的眼中看到了責備,從一旁的葉卡捷琳娜臉上看到了惋惜,彷彿他是一個不知悔改的罪人。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格萊美將軍的臉上,將軍的表情異常的平靜,當感受到他的目光時,將軍輕輕的搖了搖頭。
安東尼奧明白,老師的意思是:你不能爲了她與全世界對抗,你代表着聖會,對抗就意味着你對聖會的背叛,意味着對神的背叛,對信仰的背叛。
“難道,我真的要在這個世界和你之間做出選擇嗎?”安東尼奧低頭望着塔莉人事不省的臉,在震耳欲聾的呼喊聲中喃喃自語,突然,他的耳邊傳來了一陣低語,安東尼奧的眼睛亮了一下,猛地擡起了頭。
“我懂了,拜託了……”安東尼奧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低頭最後看了一眼塔莉,在她的額頭上輕輕的吻了一下,將她放在地上站起身來。
周圍的祭司們見狀走上前準備將塔莉拖起來,冷不防安東尼奧周身擴散出一道神聖能量,猝不及防的祭司們頓時被震飛出去,與此同時一道藍色能量從天而降,抱起塔莉在半空中撕開一條次元裂縫,一頭鑽了進去。
“該死的,把這個放走女妖的叛徒給我抓起來!”見塔莉被燈神救走,大祭司歌德怒火中燒,揮手向安東尼奧一指,祭司們一擁而上將安東尼奧按倒在地。
“拜託了,一定要救救塔莉,”被按倒在地五花大綁的安東尼奧擡起頭,望着天邊即將消逝的最後一抹夕陽,在心裡喃喃自語:“不要讓我失望,羅格。”
……
摩斯柯城外深沉的夜色,在一道閃耀的光芒下重新歸於平靜,逃出城外的燈神將塔莉放在草地上,輕輕地呼喚她的名字,但塔莉始終沒有迴應。
燈神見無法喚醒她,只好利用次元地圖搜索摩斯柯城外的大片區域,經過了近一個小時的搜尋後,他終於確定了目標的位置。
當次元通道突然從篝火旁裂開,正在田野中吃晚餐的羅格等人驚訝的站起身來,看到燈神抱着昏迷不醒的塔莉急匆匆的鑽了出來,他把塔莉放在地上,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了羅格。
“該死的,這混蛋總是在關鍵時候出來找麻煩!”聽說歌德出現在摩斯柯城,羅格咬牙切齒的攥緊了拳頭,他走到塔莉身邊蹲下來檢查她的身體,小花靈莫妮卡也湊上前協助他。
“你有沒有聞到一股特殊的味道,”羅格嗅了嗅塔莉身上的氣味,問身旁的莫妮卡:“好像是一種特別的植物,我記得我在老師那裡見過,但我一時想不起它的名字了。”
莫妮卡在塔莉的腹部落下來,俯身用小手托起一粒沒有完全融化的粉末,從上面抓下一把送進嘴裡細細的品嚐着。
片刻之後,她擡頭對羅格說:“我知道了,是海蜥草,一種生長在海底的藻類,有劇毒,對於人魚來說,這是非常危險的東西,它會讓人魚失去變身的能力,嚴重的話可能會喪命。”
“哎呀呀,這可怎麼辦?魚姐姐會不會死?”莉莉絲站在羅格身後擔心的問。
“沒事的,我們會救她的。”羅格輕輕地迴應一聲,繼續問莫妮卡:“有什麼東西可以解這種毒?”
“我不知道,這是生長的深海海底的東西,就算有我們也沒有辦法弄到。”莫妮卡束手無策的搖搖頭說。
在場的人聽後憂心忡忡的看着羅格,凱瑟琳焦急的說:“要不然,讓燈神把塔莉小姐送回橡樹聖殿吧,我想奧古斯丁大師一定可以救她的。”
“等一等,先不要着急,讓我想一想。”羅格擡手止住她,他起身離開人羣,腦海中回憶着自己在書上看到的有關海蜥草的記錄,他記得其中關於解毒的那一段中寫着這樣一行字:最純淨的烈酒河。
“最純淨的烈酒河……”羅格的腦海中極力的回憶着書中的內容,他想起書上說中毒者往往位於帝國的海濱,而解毒的淨水與事發地正好呈反方向且遠隔萬里,因此中毒者極難得到救治。
“中毒者在帝國的海邊,只有德伊茲才臨海,”羅格的腦海中靈光一閃,拍手道:“這樣說來,解藥在相反的方向且遠隔萬里,一定在帝國的東邊。”
“我知道解藥在哪兒了!”羅格轉身衝到塔莉身邊,將她從地上抱起來,對燈神說:“帶我們到伏特加河去,快!”
燈神立刻開啓次元通道將衆人送到了目的地,一條浩瀚的大河出現在衆人面前,夜幕下的河水平靜地從他們面前流過,羅格走到河邊將塔莉輕輕地放入河水之中,自己也下到河中扶着她讓她的身體漂浮在河面上。
“您確定這樣能救她嗎?”凱瑟琳有些疑惑的問。
“沒錯,伏特加的意思是最純淨的酒,伏特加河裡的水就是書上記載的最純淨的烈酒河中的水,厄魯斯人用這條河裡的水來釀製他們鼎鼎大名的烈酒,因此這條河也被用這種酒的名字來命名。”羅格堅定不移的回答。
“我們還是相信他比較好,”站在凱瑟琳身邊的洛克聳了聳眉毛小聲說:“那傢伙的鬼主意在這個世界上可是沒人比得了的。”
凱瑟琳默默地點了點頭,在心裡暗暗爲塔莉祈禱,小花靈莫妮卡飛到塔莉身上,夜視的眼睛看到夜幕下深藍色的河水中,不斷有被染成深紫色的水波從塔莉身上脫離,她回頭對羅格說:“看起來真的有效果!”
羅格默默的點了點頭,低頭凝視着塔莉浮在水面上的臉,只見她的眼皮抖動了一下,緩緩的睜開了,他欣慰的露出一抹微笑,低頭輕聲說:“塔莉,看看我,我是羅格,你感覺怎麼樣?”
“我在哪兒?”塔莉聲音微弱的問。
“我們在伏特加河邊,你中了海蜥草的毒,燈神剛剛把你送過來。”羅格柔聲輕語的對她說,站在岸邊的凱瑟琳和洛克也湊上來俯身望着她,燈神和小花靈、小毛球一起飛到她的頭周圍,關切的問候她。
“謝謝你們,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我當時正在給安東尼奧洗衣服,可是突然就……”塔莉回想起事發時的那一刻,感覺猶如噩夢一般,當她被人發現的時候,她的頭腦還保留着最後一絲清醒。
她聽到了人們對她的指責,還記得聖會的祭司們如同捆牲口一般將她捆綁起來的事情,而在那之後發生的一切她便無從記起,直到燈神將自己看到的一幕告訴她,她才大吃一驚。
當塔莉的精神恢復了一些,感覺自己可以變成人類的身體了,羅格這纔將她抱上岸來,將她放在柔軟的草地上,他脫去了身上溼淋淋的上衣,一邊擰乾衣服裡的水一邊說:“你有沒有問過安東尼奧,那件衣服是怎麼弄髒的?”
“他好像跟我說,是在那個叫伊萬的伯爵家中時,被一隻鳥碰倒了裝有香料的瓶子,伊萬告訴他那是薰衣草的提取物,只要清洗一下就沒事了,他因爲要趕着去見國王,所以把衣服暫時丟下就離開了。”
聽完塔莉的回答,羅格在她身旁坐下,低頭沉思片刻說:“那根本不是什麼薰衣草,而是劇毒的海蜥草,對方顯然是有所準備,這是有預謀的投毒行爲。”
“預謀?”在場的人聞言都吃了一驚,一旁的凱瑟琳詫異的問:“您是說,那個伊萬故意要讓塔莉小姐在人前現身?”
“對,”羅格肯定的點了點頭說:“海蜥草的藥粉會快速溶於水,並且隨着水蒸發到空氣中進行霧化,在空間狹小的環境中很容易擴散,就算塔莉當時不親自爲安東尼奧洗衣服,只要她接觸到空氣中的海蜥草毒素,一樣也會顯形。”
“天哪……”塔莉驚訝的睜大了眼睛,羅格意味深長的看着她說:“很顯然,那個伊萬非常瞭解你,他甚至可能很瞭解我們的隊伍,海蜥草絕不是普通人能夠擁有的東西,據我所知,最精於此道的大師來自於陰影要塞。”
“您是說……?”凱瑟琳聽到這句話猛然醒悟,羅格微微點頭站起身來說:“我們得趕回摩斯柯城,安東尼奧正處於歌德和威廉的夾擊之中,我們得幫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