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五章 審判者的抉擇

一隻手輕輕的搭在了客廳門外偷看凱瑟琳和雪莉彈琴的人的肩膀上,那金髮青年猛地回過頭來,用警惕而驚慌的眼神望着身後的人,當他認出羅格那張微笑的臉,這才鬆了一口氣。

“你好像有心事。”羅格朝着客廳裡探頭看了一眼,低聲問。

喬治欲言又止的朝客廳裡看了一眼,心事重重卻不知道該怎麼說,羅格見狀攬着他的肩膀轉身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來吧,我們出去走走,順便聊聊天,也許還能看到朝陽。”

兩人並肩走出了莊園的宅邸,踩着乾淨的石板路向湖泊的方向走去,在默默地走了不知多久後,喬治終於開口了:“我感覺很迷茫,對於未來……”

“因爲雪莉嗎?”羅格點燃了自己的菸斗,悠然自得的吸着,不看喬治臉上矛盾的表情,目光直視着遠方發白的天空問。

“對,昨天晚上發生的事,讓我感覺我的世界觀完全被顛覆了,我甚至不知道以後該怎麼去看待吸血鬼,我擔心自己會在他們面前心軟,會因此鑄成大錯。”喬治憂心忡忡的看着羅格,像個期盼老師指導的孩子。

羅格似乎對他的表述毫不意外,反而滿意的點了點頭說:“你說得對,五年前我認識雪莉的時候,我的感受也和你一樣,在那之前我認爲所有的吸血鬼都該死,直到我發現了雪莉。”

“當我發現我可以和吸血鬼成爲朋友,而不是有我無他的死敵,我也變得很迷茫,難道說這個世界上,還有正邪之外的第三種選擇嗎?”

他回頭微笑着看了看喬治,喬治臉上的那種安靜地期待讓他想起了多年前的自己,他笑眯眯的抽了口煙說:“所以,在我和雪莉分別之後,我回到了日月森林,回到橡樹聖殿找我的老師,把我經歷的一切告訴了他。”

“我的老師聽完我的疑問之後,拿出了三個蘋果放在我的面前,他問我,你能看出這三個蘋果哪個有毒嗎?”

“我拿着三個蘋果看了半天,感覺它們沒有任何分別,只好向老師求教,我的老師微笑着站起身來對我說:‘其實,三個果子都沒有毒,只是因爲你的潛意識當中摻入有毒的念頭,纔對它們產生了懷疑。’”

“有毒的念頭?”喬治若有所思的看着羅格,羅格微微頷首說:“沒錯,我們對吸血鬼有着一種先入爲主的念頭,那就是他們是兇殘的,是我們的死敵。”

他停下腳步,張開雙臂面對着喬治說:“說起來,狼人又何嘗不是呢?但你和我不是一直在並肩戰鬥嗎?”

“我大概明白您的意思了,”喬治恍然大悟的點頭道,羅格聞言卻輕輕的晃了晃手裡的菸斗說:“別那麼着急說明白,有些道理我們都懂,但就像你說的,即使你知道吸血鬼也有善惡之分,那作爲吸血鬼獵人,你要如何區分他們呢?”

“這……”喬治猶豫不決的低頭沉思,羅格見狀微笑着說:“要是按小壞鳥的辦法來說,那就是挨個蘋果吃一口再說,沒毒就罷了,要是真有毒,那就只好跑回來找我大呼小叫了。”

喬治被他逗得忍不住笑起來,羅格莞爾一笑繼續說:“所以,最重要的事在於瞭解我們的對手,當初我爲了瞭解雪莉和塞巴斯蒂安的真實身份,在這座宅邸附近潛伏了一個月的時間,最終才做出了那個正確的決定。”

他收斂了笑容將手按在喬治的肩膀上,語氣凝重的說:“瞭解,觀察,並不只限於你的對手,也包括你身邊的人,你應該還記得羅伯特的事情,在這個世界上,並不是只有吸血鬼才是危險的。”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會把您的話告訴公會的每一個人。”喬治臉上的猶疑徹底散去了,滿懷信心的對羅格微笑道。

“不必強求每個人都理解,經歷所限,有些人未必能夠接受,但他們終有一天會明白。”羅格停下腳步指着被染成金色的湖面說:“就像陽光終會灑滿大地,看,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

“耶,又是一條大魚!”

突如其來的稚嫩聲音,讓羅格和喬治不約而同的向湖邊望去,看到莉莉絲渾身溼淋淋的抱着一條大魚從湖裡走了出來,兩人走上前看到她把魚放在地上,旁邊的草地上還放着三四魚。

“小壞蛋,你吃完晚飯以後,就一直在這裡抓魚嗎?”羅格斜着眉毛打量着小蘿莉問。

“對呀!”小蘿莉抖了抖身上的水,把羅格和喬治弄得連忙往後退,她擦了擦自己溼漉漉的小臉兒,回頭朝着湖對岸的地平線看了一眼,驚奇的說:“咦,天這麼快就亮了啊!我還沒抓到幾條魚呢!”

“你再抓下去湖裡的魚就被你抓光了!”羅格在她面前蹲下,用手擠掉她頭髮裡的水,用自己的黑斗篷將她身上臉上的水擦去,然後說:“不許再抓了,給老塞巴斯蒂安留幾條魚吧!”

“蝙蝠爺爺根本釣不上魚來,我抓給他吃有什麼不好?”小蘿莉理直氣壯的回答。

“好,沒什麼不好。”羅格摸了摸她的小腦袋說:“只要你別告訴他你把湖裡的魚都抓光了就行了。”

“我纔沒有抓光呢,下面還有好多魚呢!”莉莉絲說完轉身又往湖裡跑,羅格一把將她拽了回來說:“得了,天亮了,抱着你的魚回去睡覺吧!”

他把莉莉絲塞到喬治懷裡,三個人站在湖邊看了一會兒日出,待太陽完全升起後,兩人抱着莉莉絲和她抓上來的魚返回了宅邸。

當他們回到宅邸時,雪莉和凱瑟琳都已各自回房休息,而安東尼奧和塔莉則已經起牀,老總管塞巴斯蒂安給他們做了豐盛的早餐,羅格和喬治把莉莉絲抓來的魚送到廚房,然後到餐廳一起共進早餐。

席間,安東尼奧告訴羅格,他和塔莉準備吃完早餐後便返回汗堡,他的心裡一直牽掛着正在珠寶加工店修復的聖器,擔心自己不在的時候會出現意外,羅格明白他的心情,也沒有表示反對。

餐後,他和莉莉絲、喬治一起送兩人離開,然後各自回房間小睡了一會兒,直到午後時分才醒來,此時天啓者們都已經起牀吃過午餐,喬治和格蘭特商量後決定離開莊園返回汗堡的分會。

在與凱瑟琳和羅格約定在分會相見後,喬治和格蘭特帶着天啓者們離開了莊園,當他們走到汗堡城近郊的時候,一個名叫漢斯的年輕人從後面跟上喬治問:“會長,我們就這麼走了嗎?”

“還有什麼事情嗎?”喬治好奇的回頭看着這個棕色頭髮的年輕人,漢斯欲言又止的猶豫了一會兒,停下腳步說:“會長,我們這些人究竟是做什麼的?”

“我們是吸血鬼獵人,你爲什麼要這麼問?”喬治也停下腳步詫異的看着他反問。

“既然我們是吸血鬼獵人,爲什麼我們不殺掉那三個吸血鬼?”漢斯指着莊園的方向問。

“你不是已經看到莊園裡發生的一切了嗎?”喬治耐心的對他說:“雪莉小姐和普通的吸血鬼不一樣,她不僅不害人,還收留了那麼多無家可歸的人類,讓他們可以過安逸的生活,我們爲什麼要殺死她們呢?”

“可她們終究是吸血鬼!”漢斯情緒激動的握緊了拳頭說:“就算她們現在不害人,誰能保證她們以後不害人?也許這根本只是她們的僞裝,就像殺死我父母的吸血鬼一樣!”

“漢斯,”喬治聞言將手輕輕的按在他的肩膀上勸道:“你不要激動,具體的事情我們要具體對待,就好像不是所有的人類都是好人,也未必所有的吸血鬼都是壞人,雪莉小姐收留這些人已經有一百年了,如果她真的有壞心,早就該被識破了。”

“我不信!”漢斯推開喬治的手,固執己見的說:“我加入公會是爲了剷除吸血鬼,爲我被害死的親人們報仇,現在卻要我和吸血鬼做朋友?這是什麼道理?”

他的話在天啓者們當中引起了一陣騷動,喬治見狀大聲止住人羣對衆人說:“大家不要吵,我並沒有說過我們一定要和吸血鬼成爲朋友,我們公會的宗旨不會變,我們將一如既往的獵殺吸血鬼,直到他們不再對我們構成威脅。”

他掃了一眼若有所思的人羣,回頭對漢斯說:“至於爲親人的復仇,漢斯,你在加入公會後不久,你父母的仇就已經報了,是你親自動手殺死了殺害你父母的吸血鬼,這裡的很多人當時都在場。”

他指了指雪莉莊園的方向說:“而雪莉小姐和你的親人被殺毫無關係,你不應該把別人的罪責強加在她的身上。”

說到這裡,喬治拍了拍漢斯的肩膀說:“我知道你心裡依然懷着仇恨,但我們應該把這份仇恨傾瀉在其他傷害人類的吸血鬼身上,他們纔是我們獵殺的目標。”

他看到漢斯滿心矛盾的低着頭不吭聲,於是回頭對其他的天啓者們大聲說:“我知道你們對於雪莉小姐的事情一時都很難接受,就連我自己也有相同的感覺。”

“但我們不能讓偏見和仇恨左右我們的判斷,我們是審判者,所以我們必須保持客觀與公正,對於有罪的人,我們絕不會放過他,而對於無罪的人,我們也不應讓他們含冤,不論他們是何種出身,大家說對嗎?”

天啓者們思量片刻,都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喬治回頭用探詢的目光望着漢斯,看到他轉身走回了隊伍當中,喬治也沒有再說什麼,和格蘭特一起帶着隊伍返回了汗堡。

當他們進入汗堡城內,行走在隊伍當中的漢斯鬼鬼祟祟的看了看周圍的人,漸漸放慢了腳步,趁其他人不注意悄悄脫離了隊伍,七拐八繞來到了一家小酒館內,衝着吧檯後面的老闆說:“愛倫在嗎?我有筆大生意要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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