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
大半藉着運氣的成分才表演了一番槍法後,我卻是不敢再和手下這羣新兵蛋子再糾纏下去了。
也不知二連的老弟兄都給他們說了些什麼,雖然不乏有袁允這樣的刺頭兒對我們這些老兵還有些不服氣。
但大多數的戰士在看着我的時候,眼光裡可都是濃濃的敬佩呢。
被人這樣子崇拜着雖然也是不錯,對我日後帶他們上前線後的指揮也能提供許多的便利。
但如今的我麪皮畢竟還稍顯單薄了些,而旁邊還有個一心要和我用肉掌走上幾招的傢伙在。
再繼續的和這些小子糾纏下去,也不自他們在看過我的槍法後,是不是會提起要見識他們連長的拼刺手段來。
若是到時候被一個手下的新兵給放倒在地上,叫我往後還怎麼去帶這一百多號漢子。
就看被新兵教訓了一頓的鐵匠,整個下午可都是黑着一張臉,連麻子的刻意調笑也都懶得去反擊了呢。
他那一班的戰士,似乎對他這個班長很有些看法哩……
這些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又看到戰士們還有再說些什麼的勢頭。
我連忙對着他們擺了擺手,做出一副嚴厲的模樣來。
“好了好了,大家開始訓練!”
“這拼刺和大刀啊,可都是弟兄們上戰場後保命的東西,千萬不能小瞧了它們。”
我指着身邊一位戰士手中提着的大刀,笑道,“咱們武器裝備比不得小鬼子,可就得憑着這鐵傢伙和小鬼子硬磕呢……”
……
將在我身前圍了幾圈的戰士們轟了開去,叫老刀子帶着他們繼續訓練。
此時的我纔算是長長出了一口氣,伸手拍了下略顯僵硬的面龐,想要邁步朝營房那邊走去,瞧瞧今天的晚飯都在做些什麼。
只是在擡起頭來的瞬間,卻瞧到過營長站在穀場的一邊,正看着我們二連這邊的動靜呢。
他見我在向着他看去,還對着我遠遠招了招手。
“怎麼樣?”我還沒跑到過營長的近前,他已在笑着對我喊道,“做了連長,手下管這麼多的新兵,有沒有什麼壓力?”
過營長今年也就二十六七,比我大不了幾歲,算起來大家都是年輕人。
又有前幾日一起作戰時攀下的交情,大家都覺着很對對方的脾氣。
如今的我們倆人的關係,比起上下級來說,朋友的成分要更多幾分罷。
在部隊這種地方,有時候只不過才一面的緣分,卻能成爲一輩子生死相依的兄弟。
我不知道過營長的心裡是怎樣想的,但只說我自己的心裡,對我的這位過營長,可是感到非常親切的呢。
走到過營長的身前,對着他苦笑一聲,“怎麼可能沒有……”
迎着過營長征詢的目光,我輕輕嘆了一口氣,“雖然連裡的事情都有老刀子幫着,可我這心裡,還是沒有多少的底氣啊。”
等我說完這句話,過營長盯了我好一會兒,卻是忽然的笑了起來。
他一直盯着我的眼睛,似已瞧出了我的心裡爲何會覺着沒什麼底氣了。
過營長向我搖着頭,笑罵道,“你呀,還是不太自信,前兩天和小鬼子拼刺刀時的豪氣都去哪了?”
“這帶兵,畢竟與上戰場是不一樣的……”
我面上的苦色更濃,不由低聲嘟囔起來,“再說我當時都在一心想着活命,哪裡有你說的那樣豪氣?”
“哈哈……”瞧着我面上顯出的委屈,過營長的笑聲變得更加大聲起來。
他將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看着我的眼睛,做出一副非常認真的模樣正聲說道,“你要是個沒能耐的,咱團座能叫你來帶咱們的二連?”
我正想要搖搖頭反駁幾句,他卻忽的將手收了回去。
對着我一挑眉頭,聲音卻是更加的鄭重,“不說這些了。我剛得到團座那裡送來的消息,你想不想聽?”
沒等我有什麼回答,他就已長嘆一聲,看着遠方的羣山幽聲說了起來。
“團座傳來的雖然都是些叫我們三營仔細練兵小心佈防的話,但其中寫下的一兩句戰況,卻依然叫我看的熱血沸騰,恨不得現在就帶兵去追上團座參戰啊……”
我瞧着過營長面上的不甘,心裡卻是一陣的好笑。
畢竟還是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只是聽到前線的戰況就已要忍不住想衝上前去。
再看此時說起前方戰鬥的他,又哪還有方纔教訓我時的老成持重?
過營長頓了一頓,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彷彿瞧破了的心思一般。
而他的口中卻沒有停頓,依然還在仔細敘說着從團長那裡得來的消息。
“我軍於今日拂曉施行全線反擊,小鬼子倉促應戰,被我大軍趕得節節敗退。”
過營長揮舞着緊緊攥起的拳頭,向着半空中狠狠砸下。
“到下午三點多的時候,喜峰口東北長城之半部,已然全部從鬼子手裡奪了回來!”
“只是鬼子雖被逼至長城一隅,卻禁不住他們手上的裝備精良,我軍雖說衝了幾次,卻都沒有衝下來。”
“聽通訊員回來說,他來時正遇上鬼子援軍到陣,又輔以炮火轟炸……前面打得,似乎很是艱難呢……”
過營長看着我,眼光忽然黯淡了下來。
眼前的這一次反擊戰,雖然有一部分小鬼子據險而守,又已等到了鬼子的大部援軍,我軍短時間裡尚且無法將他們拿下。
不過,對已奪回了喜峰口東北長城大半的我軍來說,這次全線反攻的目的,已算是打了出來!
尤其是對昨日參加過昨日夜襲戰後,進攻喜峰口失利的我們二一七團戰士來說,這一戰的意義,那更是不言而喻了。
奪回了喜峰口陣地,不正好彌補了我們從昨日起,就開始留在心底的遺憾麼?
只是這一戰,卻畢竟沒有我們三營參加。
而且只聽過營長此時說出的消息,我軍想要徹底的打贏這場戰鬥,也很是有些不容易呢……
“是啊……”想到這裡,我搖着頭悵然一嘆,“這一仗,對誰都不會容易……”
擡起頭看了看已快要落下天際的夕陽,又擼起袖管瞧了瞧手錶上具體的時間。
皺着眉頭的我終是沒能說出什麼話來,只能又長長的嘆息一聲。
過營長卻似乎沒聽見我的嘆息,又好像已忘了我們剛纔在談論的是一件多麼要緊的話題。
此時的他,只是睜圓了眼睛,饒有興致的瞧着我的手腕。
“哎?你這玩意兒哪來的,以前怎麼沒見過?”
“唔……這個……”我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手腕上那個會放金光的寶貝似乎暴露在了過營長的眼前。
支吾了幾句的我,趕忙將袖管拉了下去,做出個很不屑的樣子。
“這個……這是我以前就有的小玩意兒,只是你沒有注意罷了!”
“是麼?”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