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惜緣
蕭祁摟着狼屍，神思混沌，陷入不可自拔的悲慟世界中。
渾渾噩噩間，過往的一切、人世的糾葛和紛爭，盡拋諸腦後。
時光，在蕭祁完全的漠視中如緊握掌中的沙般，緩慢卻不可挽留地滑出指尖。
洞穴深處，那點兒稀薄的、一開始就被蕭祁忽視的金光，卻象是走過黎明前的黑暗，終於迎來充滿希望的晨曦。
一點一滴的脆弱，到漸漸清晰的強烈，最後，竟然光芒大放，若春日午後的陽光，盛放懶洋洋的暖意，和足可耀花人眼的驕傲。
若蕭祁此時擡眼看看，便會發現那金光之中，大有內容。
可惜，傻小子一味沉浸在傷痛之中，身子弄得雕塑一般僵硬，一顆頭顱至始至終埋在死狼的頸項之間，完全隔絕外界的一切。
一身玄服的冥翼，長身玉立站在金光之外，眯眼打量懸浮在金光之中的男子。
那男子渾身赤-裸，蜷在金光之中，若初生嬰孩一般，睡得無邪而香甜……
這個男子，冥翼並不陌生，他知道他生在狼神界血統最古老最高貴的雪神一族，從出生的那一刻，便被選爲狼神界的儲君。
但是，上天卻足足讓他歷經了三千劫難，才讓他踏上狼神界那個至尊無上的帝位。
那狼神界雖然不在三界之中，地位卻遠遠高過人間界。甚至，不低於冥翼曾經執掌的冥界。
——這被天地認可，歷經劫難才得以登上帝位的狼神界年青帝君，不僅擁有與日月同輝的不死之身，更擁有連他冥翼也不敢小覷的強大力量。
可是，這個男子卻在登上帝位的第一天，向整個狼神界宣告，他認定了一個人間界的凡人男子做伴侶！
爲了到人間界尋找這名凡人男子，這位年青的狼帝陛下不惜吐出內丹、封存自己全部的力量，以身涉險，到人間界重歷死劫。
甚至，不惜爲愛人兩次啓用那以滅亡自身爲代價的狼神界上古法術……
是怎樣的愛，讓這本來前途萬丈光明的狼神界帝君忘我到即使到了瀕臨魂飛魄散的最後時刻，心心念唸的卻還是如何纔可以讓自己心愛的人好好活下去？
這樣的愛，怎不感天動地，連仙尊都看得動容？
……
由人及已，勾起冥翼對前塵往事的回憶，回味當年自己冒着萬雷轟頂的天罰，冒着魂飛魄散的兇險，強要擠身進仙尊劫緣的荒唐……
那時，還真夠荒唐……
冥翼抱臂微笑。
……可是，如果時光重回，不管是一千次還是一萬次，這荒唐的事情，他一定都會一遍一遍的重複做下去。
……只不過，重做的話，他一定不捨得再下那麼重手毒打仙尊。
一想到自家仙尊，冥翼眉梢眼底，都透着濃濃的愛意和春情，自己拿命爭取到的緣份，終是修成正果，得到仙尊的迴應和珍惜。
只願這跟他一般癡到讓人心疼的狼神界帝君，度過此番劫難，也可以順利抱得美人歸……
……
功成，就該身退，臨走前，冥翼好人做到底的，給蕭祁耳邊來了一記功力深厚的“獅子吼”，震醒了神魂陷進迷障中的癡兒。
再順手把兩個愛得死去活來的傢伙送回了方便辦事的第一現場（諾，就是鋪着清爽乾草的天然青石牀那裡）。
…………………
蕭祁被吼得愣愣跳起。之後，後知後覺，發現手中的大白竟然蹤影不見，本來就未全醒的頭腦又象是被人狠敲一棒，嚇得連眼珠子都險些瞪了出來。
一回首，更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居然又回到了那張青石大牀，而那張青石大牀上，這一回，竟然不止自己一個人……
……
蕭祁不敢置信的看着牀上熟睡的男人，伸手揉揉眼睛，那男人精赤着全身，徜徉在滿洞的金光之中，極自然的舒展着四肢。
男人金麥色的肌膚上跳動着耀眼的光芒，一頭雪白的長髮在身後披散開來。洞穴之中沒有風，但那一頭雪白的髮絲卻如有生命一般，在金光中無風而自動。
襯着男人刀削斧刻一般精緻完美的容顏，虛幻得象是傳說中的神祗入世。
蕭祁屏住呼吸，睜大眼睛，對着“牀”上的男人看了又看，看了再看，突然牙齒一個使力，猛的咬破舌尖，舌上尖銳的刺痛伴着立刻充斥在整個口腔的血腥味，在在提醒着他，青石之上，那個太陽神一般耀眼奪目的精壯男人，是如此真實的存在。
儘管這個男人，不止一次的出現的蕭祁的春夢之中。
但是，這一回，卻不是春夢，也不是蕭祁神思恍惚中，產生的虛幻錯覺。
這個男人……是真實的！
男人，與大白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蕭祁記得清清楚楚，那一夜，大白開口說話，喚他“祁兒”，大白一轉身便變化成這個象是太陽神一般灼灼放光的威武男子，若火焰一般，與他在夢中激-情燃燒……
那一夜之後，蕭祁開始對大白產生強烈懷疑，之後數度觀察大白，更是發現，大白那雙金眸裡頭的寵溺和縱容、以及那種刻骨的深情和眷戀，分明，便和夢中的男人一模一樣……
潛意識中……蕭祁早已把大白和他夢中的男人劃上等號。
所以，他不驚奇律格爾城下，面對千軍萬馬的大白，有本事在發狂的父皇面前，輕鬆自如的帶了重傷的自己回祁連山。
所以，他也不驚奇自己這一身完全致命的傷害，竟可以離奇的轉移到大白的身上……
只因爲，這原本匪夷所思的發生，擱到蕭祁這兒，便越發肯定了大白便是那個男人的事實。
所以，當蕭祁看到大白僵硬的屍身，纔會悲慟到神魂俱亂，一心想要以身殉死……
……
但是突然之間，老天爺再把大白歸還給他。
——不再是狼身獸形的大白，而是這樣一個……實實在在的大驚喜！
這一刻，蕭祁淚流滿面。
不知不覺蹭到男人身邊，蕭祁的手，穿過那層薄薄的金光，直接撫上男人精壯的身體……
真實的觸感，帶給心靈更加強烈的悸動。男人的胸膛，摸起來象是包裹着絲絨的鐵塊，堅硬中帶着溫熱的脈動。蕭祁情不自禁的把臉也貼了上去，感受男人張揚而旺盛的生命力。
忽然間，感覺到臉頰旁邊的小果兒顫顫的挺立起來，蕭祁擡頭看眼男人仍然緊閉的眼簾，調皮一笑，直接把那顆果兒銜進口中舔-弄，另一邊的那顆果兒也不讓它閒着，伸手過去，採在指尖一併戲耍起來……
“唔……”
男人在睡夢中，嗌出一聲性感的呻吟，條件反射一般，攬緊懷中光-裸的身體。
蕭祁被男人突然的動作嚇到，乖乖窩在男人懷裡，一動也不敢動，良久，男人再無另外動作，蕭祁擡眼，見男人脣角含笑，仍然好夢正酣。
……
蕭祁剛剛遭逢人生的鉅變，自個兒由生到死再由死到生的走了一遭，生平唯一鉻印進他心上的摯愛從爲已慘死再到天神一般的迴歸，那樣一種大悲之後陡然襲上心頭的狂喜不是他這個年齡控制得住。
——就算他被皇帝逼得再如何的沉穩老練，算到此刻，他也不過只是個未及十八週歲的青年，這種情緒大起大落帶來的騷癢，逼在心頭若不宣泄難得消停。
……
他愛牀上這個男人。
狂熱的愛！愛到願意爲這個男人，把自己燃燒殆盡！
從春夢之中首度與這個男人相遇，他便深深迷戀上這個男人，在夢中，他心甘情願向這個男人交付身體的同時，便把自己的靈魂也一併給了他！
——即使這個男人以一頭狼的形式出現在他面前，他仍然認出那雙令他魂牽夢縈的金眸，爲此，他不惜在皇帝面前，打破自己辛苦掩藏五年的僞裝。
他也深愛狼形體的大白，他會縱容一頭狼完全超出一頭畜牲的行爲，象是情人一般在自己身上討夠便宜，也因爲潛意識中，他把狼形的大白，當成了這個男人的替身。（當然，事實證明，大白的確就是這個男人）
在不知不覺中，他對這個男人的感情昇華到足可生死相許的濃度。而這樣一份至死不渝的感情，並非只是他單方面的相思。
——從大白爲他所做的一切，已經證明牀上的那個男人也愛他，愛他到了同樣願意爲他放棄生命的程度。
試問這世間，還有什麼是比兩情相悅更加美好的？
……
蕭祁癡癡看着男人剛毅俊朗的面部線條，在這樣的劫後餘生之後，面對自己刻骨愛戀的男人，他心上愛意狂涌，一種無法剋制的燥動竄向四肢百骸，此時此刻，他多麼渴望跟男人來一場酣暢淋漓的歡-愛來宣泄自己的狂喜和證明自己的擁有。
可是男人卻被冥翼臨走前惡作劇的施了瞌睡法，此刻正如睡神一般陷在自己的好夢之中無法自拔。
愛人淺淺的撩拔只能激起他生理本能的反應，卻未能喚醒他陷入沉睡中的意識。逗弄得躺在他懷中的蕭祁越躺便越是心癢難耐。
終於，蕭祁忍不住輕手輕腳的從男人懷裡蹭身出來，一個翻身，索性小心翼翼的騎到男人的小腹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