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喜”相逢(1)
“我聞到，這山上，有人的氣味……”狼馭天緩緩的說。
表情是凝重的。
話到嘴邊，沒有說出口的卻是，聞到的氣味之中，不只是?“人”的氣味。還有另外一個東西的氣味。
那個東西，它不是人也不是妖，身上甚至不帶有一絲邪惡的氣息，但是，狼馭天敏銳的捕捉到它帶來的威脅。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威脅。這種威脅，會赤-裸-裸的影響到他和他的祁兒寶貝如今這種如同神仙眷侶一般的生活。
蕭祁鮮少看到，狼馭天的臉上，露出這樣冷峻嚴肅的表情。
他甚至注意到面前那雙已經無比熟悉的、總是對他帶着溫柔笑意和濃濃愛意的金眸，在說這話時，閃過某種類似於食肉類動物嗅到威脅時，本能的狠厲和警惕。
雖然，那點異樣的神光，幾乎是一閃就過了，但是，那個瞬間，蕭祁的心上，不由得就“咯噔”了一下，手一下就伸過去，牢牢握住了狼馭天的手……
……
從律格爾城的王府內室到祁連山，千里之行，小狐狸帶着皇帝，使個縮地成寸的法術，只踏了一步，便到達目的地。
到這時候，皇帝自然已經知曉身邊這位雲逸大國師，絕非僅僅是個“世外高人”那麼簡單。
只不過，做皇帝的都自負自己是真龍天子，尤其象蕭擎昊這樣的鐵血皇帝，翻雲覆雨掌控天下二十餘載，“老子天下第一”的那種霸氣和悍性早已深植於骨髓之中，自然是不會畏懼什麼妖魔鬼怪。
何況，數日相處，憑皇帝這雙閱人無數的眼睛，如何看不出這神秘的少年其實稟性最是良善，根本不是什麼奸惡之徒，也幹不出什麼有技術含量的壞事。
所以,他自己那個“修仙之人”的說法，可信度很高。
最重要的是，皇帝一顆心完全記掛在蕭祁的身上，早就把自個兒的生死置之度外，因此，面對國師大人如此非人類的手段，皇帝表現得十分坦然。
竟然連個略微異樣的表情，都沒做給國師大人看看。
小狐狸一直是不大瞧得上人類的。這回在皇帝面前施展這樣的法術，未免就沒有身爲仙狐那種高人一等的炫技心理，誰知道，這個人間界的皇帝卻鎮定如此，實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不由得就把這個人類多看了兩眼。甚至，心上還偷偷拿他跟狼馭天做了對比。
皇帝今年虛歲四十有二，對於古時空的人類來說，這樣的年齡，人生算是已經走完一多半。
不過，皇帝好似得天獨厚，歲月並沒有在這個男人身上留下多少痕跡。
皇帝的身材高大威猛，挺拔如山、氣勢凌人。
皇帝的臉上，找不出鬆弛的皮膚，眼角、脣角和額頭，這些歲月最容易留痕的地方，也幾乎找不到什麼皺紋。古銅色的肌膚，也一如年輕人一樣緊崩。
皇帝的長相也相當好，跟狼馭天一樣，都是那種十分爺們的英俊。五官象刀刻一般的分明，看起來堅毅而硬朗。
最重要的是，皇帝雖然是個人類，但是從氣場上感覺，這個人類的氣勢卻是驚人的強大。
霸氣、強勢、不怒而威。這些最被小狐狸喜歡的氣質，都跟狼馭天的相近。
當然，如果非得從細節上來區分，皇帝的面容，的確遠沒有神界帝君的那麼完美和精緻，但是，不得不說……皇帝，依然是個魅力十足的男人。
小狐狸對蕭祁其實還是有些隱隱約約的內疚的，但此時這種內疚突然就完全消失了，他笑咪咪的看着皇帝，心裡面美滋滋的想，呃……其實，這人間界的皇帝老頭兒還真不錯，配蕭祁就剛剛好……
小狐狸甚至還想，如果自己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這個人間界的皇帝老頭兒，說不定，自己也會有一點點喜歡他……
所以，蕭祁真不委屈……雖然父子那什麼，奇怪了點兒，不過，難得這皇帝老頭兒對蕭祁癡心一片……
……
“愛卿……”皇帝叫得情意殷殷，他顯然沒有弄明白小狐狸的欣慰，更不知道在小狐狸的心裡，自己已經從一個卑劣低賤的人類，上升到一個有魅力的老頭子的高度。
他只是自然的伸臂，不帶一絲慾念的把小狐狸摟在懷裡。
——這幾日演戲演得以假亂真，他摟小狐狸早已摟成習慣，心中只當摟了個可親可愛的小輩。
皇帝的笑容，也習慣性的帶着三分寵溺七分歡喜，就象這幾日他在人前演的一樣。他的一隻手自然無比的揉着小狐狸烏黑的長髮，嘴巴親密的湊在小狐狸的耳畔，卻是在極小聲的問：
“令兄與祁王現在何處？”
在小狐狸給皇帝那個版本的故事中，他和他的兄長，原本隱居在這祁連山的雪山之巔修煉天道。
雪狼大白，成了他們兄弟倆養的寵獸，中途卻被蕭祁“拐”下了山去。
那日雪狼歸來，駝回重傷的蕭祁，自已卻精疲力竭而死。後來，兄長救了蕭祁，蕭祁便順理成章的跟他的兄長在一起了……
故事中的蕭祁，魅力頗大，先是拐了他家的雪狼，跟着，又勾引了他家的兄長……而且情節也非常狗血，什麼他的兄長救了蕭祁，便順理成章的跟他兄長在一起了之類的，聽時很令皇帝氣悶。
不過，想想又覺好象真的就是這麼回事。皇帝眼中的蕭祁，本來就是這天地間最美麗最可愛的寶貝，當然人見人愛。少年的兄長會喜歡上他，是再自然不過。
不過，可惡就可惡在，蕭祁竟敢真的象個報恩的“小媳婦兒”似的，以身相許，跟了那少年的兄長？
少年這邊，對於這個，說的更是語重心長，說是修仙之人，原該六根清淨，他的兄長，本不該和蕭祁糾纏，所以，他才專程下山，希望能夠跟皇帝演這麼一齣戲，逼回蕭祁，也救贖他誤入歧途的兄長……
這個說法，自然深得“龍”心，深思熟慮之後，皇帝越想越覺的少年的計策有用，所以，皇帝幾乎以一種從未有過的低姿態，在陪着這個少年演戲。
“陛下！”雲逸又粘又糯的喚了一聲，順勢就把張俏臉貼在了皇帝寬厚的胸膛上，一臉都是甜蜜和愛嬌，但是，皇帝的心上，卻清清楚楚聽到他的國師，發出了嚴肅的警告之音：
“陛下，我那兄長雖然耽於情-欲，壞了清修，可是本事也並不比雲逸弱上多少。所以，即使是耳語，也不能說出聲來，您想說什麼，就在心上說，雲逸能夠聽清楚……”
皇帝有些羞惱，卻沒有動怒，只是撫摸着懷中美人兒幼嫩的面頰，色授魂予般的“嗯”了一聲，心上果然又聽到他這本領非凡的國師大人清清朗朗的言道：
“他們現在在崖下碧潭邊甜甜蜜蜜的享受烤魚呢！家兄已經發現我們過來，所以，陛下切記，絕不能露出半點破綻來……”
“好！”皇帝果然乖乖的在心中對他的國師承諾。
……
崖下，碧潭邊。
施過法的水面，象是鏡子一般忠實的把皇帝摟抱少年的身影投射出來。
蕭祁瞪大眼睛，窩在狼馭天的懷裡看。
看他父皇，居然跑到祁連山來，和一個美麗的少年大秀恩愛。
少年柔若無骨般的膩在皇帝的懷裡，細瓷一樣精緻秀美的臉龐，甜蜜的緊貼着皇帝胸膛上最敏感的地方，小貓小狗樣的蹭嗅着，雙手環在皇帝寬闊的背脊間，技巧的撫摸着，挑-逗着……
潭面清楚的把皇帝迷醉沉淪的表情反應出來。
蕭祁苦笑。父皇竟然隻身帶了個少年到祁連山來秀恩愛。
這是純粹的巧合，還是父皇根本已鐵板釘釘的知曉他沒死，知曉他就在這祁連山上……所以，故意跑到這裡來作戲？
爲的，是要刺激他麼？父皇，竟然越活……越糊塗了……
狼馭天的臉上，倒早已恢復若無其事的笑容，金眸也伴隨這樣的笑容，化爲水樣的柔情。
他瞄瞄碧潭上的影像，眸光沉了沉，卻把懷中的蕭祁摟得更緊，一手取過烤熟的肥魚，細心吹涼，認真的餵給他的寶貝吃。
蕭祁滿心的疑惑，也全壓在心底，啥也不問，只是乖乖的張嘴吃魚。然後，自己手上也拿過一條，也仔細着吹涼，全神貫注的餵給狼馭天吃……
半晌，暫時把碧潭上的影像當成空氣的兩隻，你濃我濃的吃光光所有的烤魚。狼馭天站起身來，盯着碧潭中的少年，金眸之中，射出利劍一般的寒光。
回頭對着蕭祁，卻笑得十分溫柔：
“祁兒，那少年不是普通人類，我們這一回，只怕躲不住他們，你看……我換個形象可好？”
換個形象，免得被你家那BT的老頭子當成妖怪看……
蕭祁回以溫柔的淺笑，說“好”，四目相對，彼此眼中，都是堅定若磐石般的信任。
金光一縷，柔柔裹上狼馭天的身體，再化爲碎光，一點點從上而下的滑落……
蕭祁帶笑的眼，看着狼馭天一頭雪亮的頭髮在金光滑過之後，化爲披灑在腰際的青絲，那雙最讓他沉迷的金眸，化爲跟他一樣的黑瞳……甚至，狼馭天身上，呈淡金色的某些毛髮，也都化成黑漆漆的一片……
這個樣子的狼馭天，已經十足是個純粹的人類……當然，他還是一如既往的英挺和耀眼，可是……可是，蕭祁的心上，卻難免掠過一陣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