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宮外,凌瑞與頤王一同受在宮門口,春季的蚊蟲特別多,慈寧宮周圍又種滿了花樹,頤王受不了被蚊蟲叮咬之苦,讓一個護衛代替自己在宮門口守着,他尋了一個不小的偏殿去休息了,宮外只剩下凌瑞和一羣侍衛太監守着。
一個上了歲數的太監見凌瑞並沒有去休息的打算,忍不住上前勸道“瑞王殿下,這蚊蟲一到晚上就全都出來了,您是千金之軀,要不先到屋中歇息歇息,等天快明瞭,雜家再去叫您如何?”
凌瑞搖頭道“不用了,只是些蟲蟻而已,公公好意,本王心領了。”
那老太監微微點點頭,眸中充滿了欣賞和敬佩,他走到一個小太監身旁,讓他取些驅蟲的臭葉放在凌瑞身邊,爲他趕些蚊蟲,這時空中突然閃過一道白光,老太監慌忙擡頭在黑漆漆的天空上尋來尋去,他問旁邊的小太監道“方纔閃過去的是何物?”
“回公公,奴才也不知,興許是要打雷下雨了嗎?”
“是嗎?”
慈寧宮中,太后一臉平靜睡在鳳榻上,呼吸沉穩,一點也沒有要醒來的意思,十公主坐在榻旁,手中揉捏着微微發皺的手絹,紅着眼睛,眸中充滿了擔憂,在兩天前太后醒來了一會,吃了些東西后又睡了過去,一直到現在還沒有醒,太醫說以太后的身體只能維持三天不進食,今夜是關鍵的一夜,若是今晚太后沒有醒來進食的話,恐怕.....真的要大事不好了,十公主想到這裡就止不住的流淚。
突然一旁的窗子被風猛的吹開,窗扇“砰!”的一聲撞擊在窗框上,十公主見狀慌忙起身去關窗,一道白影趁機從門縫中竄了進來,白影浮在太后上方輕輕一轉便消失不見了。
翠鳥圍繞着慈寧宮轉達了兩圈,空蕩蕩的屋頂上突然憑空出現一人影,翠鳥歡喜的向那人飛去,他寬大的道袍隨風鼓動,懷中一柄銀白色的拂塵在月光下閃動着瑩瑩光芒。
翠鳥停在他的肩上衝着他點點頭,萇蓐低眸看着腳下的慈寧宮,彷彿透過厚厚的石瓦,看到了屋內的情景,他微微一笑道“還不算太笨,只不過.....太后一人的份量還不夠,得再多一人幫忙才行。”
慈寧宮內,太后正沉睡在清羽所施的夢境中無法自拔。東鬧旱災,西處決堤,北方時疫,南方戰亂,大臣的摺子像是流水似得往皇上哪裡涌去,宮中謠言四起,人心惶惶。
太后跪在佛堂上,低眸看着佛經口中振振有詞,手中佛珠微微發顫。她隱居佛堂多年,還是第一次誠心誠意的向上天祈禱,希望大凌能夠度過難關,突然佛堂供案上的蓮花驟然發光,她詫異的看着那朵蓮花,只見那光芒越來越強最後化作一束光影衝出宮中,她一路追了過去,只見那束光芒直徑的向一處府宅衝去,隱隱的她看到那府宅的門匾上寫着大大的三個字——瑞王府。
只是那門匾上爲什麼掛滿了紅綢,門口還有人舉着鞭炮,這是怎麼回事?一個宮婢走了上來道“太后,外頭風大,小心吃風啊!”太后指着遠處道“瑞王府今兒怎麼這麼熱鬧?”
“咦?太后不記得了嗎?今兒可是瑞王和玉磬公主的大喜之日,玉磬公主身上的喜服還是您親自派送出去的呢!”
“是嗎?”太后回頭看向宮婢道“哀家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只見那宮婢掩面一笑並不回答,太后迷茫的看向瑞王府,隱隱的她看到瑞王府的上空漸漸出現了一片緋紅色的雲彩,一陣風吹來,緋紅色的雲彩被吹的到處都是,這時突然有宮婢急急忙忙的跑來道“太后....太后...吉報,吉報啊!皇上讓奴婢告訴太后,東邊的旱災已經解決了,西處的堤壩也重新修好了,北方的時疫已經控制住了,南方的那場戰役咱們打了勝仗,咱們贏了!”
“果真是吉報!”太后大喜,她心花怒放的看向瑞王府,心中認定這一切的黴運定是被瑞王府的那場喜事給衝沒的,太后寬袖一揮道“備轎,哀家要去瑞王府,既有喜事,怎能少的了哀家!”
正在太后歡喜的時候空中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皇祖....母....皇...祖母.......皇祖母........”
那聲音聽在耳中恍恍惚惚的,太后只覺得這聲音很是熟悉卻一時又找不出聲音的來源,太后看向身邊的宮婢道“你們.......可有聽到什麼聲音”只見那些宮婢個個猶如沒有聽到自己說話般,只顧着站着傻笑,她們的身影越來越扭曲,模糊。太后怔怔的看着她們,心中充滿了疑惑可恐慌,耳畔的聲音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清晰..............
“皇祖母?皇祖母?皇祖母您醒了!”十公主對一旁的宮婢喜道“快,快,快去傳膳,你們快來侍奉皇祖母洗漱,快些,幹嘛都愣着!”
太后恍恍惚惚的看着眼前的十公主,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十公主見她想要坐起來,趕忙上前將她扶坐起來,又拿了兩個靠枕放到太后身旁。
十公主紅着眼睛哽咽道“皇祖母......您可算醒了,珍兒....方纔好怕呀!”
太后揉着有些發疼的腦袋道“怎麼了?哀家是不是又睡了很久?”
十公主點頭道“睡的久是不假,可是......”
“怎麼了?”
十公主道“方纔珍兒聽到皇祖母在睡夢中一直唸叨着讓人備轎,這後背可是冷汗直冒,皇祖母您哪都不許去,您要一直陪着珍兒才行。”
太后這才明白十公主爲什麼會驚慌成這個樣子“傻丫頭!哀家那不過是囈語......”
十公主見太后有些不對問道“皇祖母您怎麼了?”
太后微微蹙眉看向十公主道“珍兒,哀家方纔做了個奇怪的夢。”
“皇祖母做什麼奇怪的夢了,是噩夢嗎?”
“不不不,不是噩夢,哀家....夢到了凌國受到舉國難渡的大難,東西南北各有天災人禍,皇上焦心焦慮,政務不斷。就在這時哀家夢到瑞兒和玉磬那孩子正行跪拜大禮,瑞王府上聚起了漫天的喜雲,喜雲四處飄散,將東南西北的難題瞬間都解決了。”
十公主歪頭笑道“皇祖母,這可是吉兆,大喜之夢啊!”
“哦!怎說?”
十公主道“皇祖母難道忘了三哥出生時發生的事情了嗎?那時咱們大凌旱災三年不曾降雨,聽說在嫺妃娘娘將要臨盆前,父皇夢到一束紅光從天而降,帶來了傾盆大雨,緊跟着三哥就出生了,出生時果真下了一場福雨。父皇當年夢雨得雨,皇祖母今兒夢見大凌攻克天災人難,可見我大凌定能安穩永世。如此吉兆,怎不是大喜呢!”
聽到十公主如此說,太后長舒一口氣,道“瑞兒確實是吉星下凡,若非是他在前方坐鎮,咱大凌怎會安穩多年,這麼想來,哀家平日真是疏忽與他了。”
十公主笑道“皇祖母平日那般疼愛三嫂嫂,也算是補上了,三哥與三嫂鶼鰈情深,如同一心,三嫂深受皇祖母恩寵,三哥定會心生感激的。”
“你呀!不過話說回來,磬兒也是可憐,住在瑞王府這麼久,卻遲遲還沒有和瑞兒舉行跪拜大禮,這說到底終究還是沒有名分,也不知道這宮裡宮外都會傳些什麼不入耳的流言,磬兒年輕,臉面薄,也不知能不能承受的了!”
十公主嘆道“皇祖母說的是,三嫂嫂真是可憐,前段時間珍兒還聽到有些不頂事的老嬤嬤嚼嫂嫂的舌頭呢!若不是她們是母后身邊的人,珍兒定要好好懲治她們一番。”
“皇后?她身邊的人可是越來越囂張了。當初若不是她不識大體,只顧兒女私情,磬兒何苦要守着三年的國孝!”太后心中突生一計,伸手示意十公主附耳過來,悄聲在十公主耳邊說了什麼,十公主一臉驚訝,悄聲問道“皇祖母,這能行嗎?”
太后篤定道“明日你且放心一試,但絕對不能讓皇后知道,你可明白?”
十公主點頭道“珍兒明白,皇祖母放心!”
太后道“哀家這病來的奇怪,怕是跟皇后脫不了干係,哀家若是不在,萬一後宮出了什麼事情,磬兒這個王妃說不定還能幫上你些什麼,皇后礙於她是瑞兒的王妃多少也會忌憚些。她若是沒名分,哀家又不在,那以後你可就真的是一個人了,若是出個什麼事情,磬兒她就是有心想幫你,也只怕是無能爲力!”
十公主沒想到太后如今都病成這樣了還在爲自己做打算,眼圈猛的一紅,淚水滾滾如斷堤之水,她伏在太后懷中嗚咽的哭了起來,太后輕摟着她,眼中充滿了寵溺和慈愛。
太后又囑咐了十公主一些事情,宮婢們這時已經準備好了膳食,十公主親自服侍了太后用膳,又陪太后說了一會子話,不到一刻的時間,太后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十公主簡單的洗漱了一下,更衣在慈寧宮中的偏殿中休息下了。
養息殿的房頂上突然白光一閃,萇蓐憑空出現在房頂的金瓦上,他看着遠處的慈寧宮微微一笑道“看來那邊的已經結束,咱們也可以回去了!”
翠鳥衝他疑惑的叫了叫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萇蓐笑道“別急啊!等明天太陽出來的時候,一切就都明瞭了。”說完他又有些不忍,喃喃道“也不知明日的那道聖旨昭告天下後,他的心中會是何種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