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的漩渦在不斷增多加強,這天地確實是在漲而不是長,因爲這就好比是一股恐怖的水流在不斷衝擊過來,將原本海底的基牀擠壓撕裂,龍族和諸多水族就好似是這一股水流中的小樹葉,既因爲天地急速擴大而迷失,也被這一股洪流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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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場震動之劇烈,在剎那間傳遍了天地,哪怕是距離扶桑倒下之處最遠的方臺島洲上也人人能感受到天地似乎在晃動,人的精神都有一種恍惚和不詳的預感。
而身處南荒和黑荒這兩個最大戰場的位置,匯聚了天下大半高人的位置,交戰雙方的感受則尤爲明顯。
妖魔和正道下意識都放緩了各自的節奏。
南荒天機大陣處,纔回來休息一下的居元子、長劍山的仙修,以及仍在妖氣魔焰中戎雲和各方高人全都看向東北方向,一些妖魔也是如此。
“怎麼回事?玄機子道友?”
“這是,荒域……”
控制着天機輪的玄機子面色駭然,擡頭一看天上的天機輪,那輪盤上的華光一陣陣擴散,在光中浮現出天地氣機的動向,原本天地已經十分紊亂的氣數,更被一股洶涌的荒域氣流衝擊進來,顯得整個天地都在不斷晃動。
衡山所在,衡山山神也發出一聲幾乎嘶吼般的痛呼。
“啊——”
瀰漫整個衡山的神威瞬間就萎靡了下來,那股震動感則還在不斷變得清晰,山中的山精山鬼也全都面露驚慌,所幸老牛和陸山君依舊神勇,甚至沒有如何因爲天地震動而分心,反而趁機大肆屠戮妖魔,陸山君更是張口吞下附近相當數量的妖物。
“老陸,知道怎麼回事嗎?”
“應該是天地破了,或者說上古荒域要回來了。”
老牛帶着颶風在山外狂奔,所過之處僅僅憑藉身軀就撞死數不清的妖魔鬼怪,一邊戰鬥一邊一心二用和陸山君交流。
“那會怎麼樣,你說明白點。”
“不怎麼樣,荒域回來了,裡頭的孽障也回不來,師尊會有安排的,我們只要殺盡眼前的妖孽魔孽就行了!”
“哈哈哈,好,老牛我就喜歡簡單粗暴!”
……
雲洲之地上空,堅持飛到此處的鳳凰熙凰一下子就失去了全部的力氣。
“嗬……”
熙凰搖晃一下,就從空中栽了下去,“噗通”一聲落入了春沐江中,海邊有人沒見到熙凰從天而落,只是聽到了落水聲和看到了那沉入水中的聲音,趕忙大喊。
“有人落水啦——”“快救人啊!”
只是此刻這一江段上沒什麼船隻,春沐江現在浪大水急,想救人談何容易。
不過江中有一抹青影劃過,很快就在江底托住了落下來的熙凰,而在大青魚眼中,這個落水女子有些奇怪,她居然沒有那種溺水缺氧的痛苦,僅僅只是氣息萎頓。
熙凰睜眼一絲,眼中還帶着一縷鳳凰火光,能覺出這青魚雖然道行不深但氣息絕對不簡單,這份道蘊絕非等閒妖修能有。
“認識計先生?知道靈根所在麼?帶我……過去……”
聽到一聽到女子說計先生,大青魚就精神一振,也不可能單純把女子送上岸了,而是去找老龜,對方應該是有辦法的,只是等老龜看到大青魚的時候,見到其背上馱着的女子已經完全籠罩在一片紅色光暈之中,變得模模糊糊好似要消散一樣,而這光暈之中還有一隻鳳凰在飛舞。
如今的老龜看到這場景,頓知不可怠慢,趕緊帶着大青魚一起去往寧安縣,他以爲鳳凰是要以靈根續命,實則恰恰相反。
……
黑荒深處,計緣站在那一座高山之巔,自然也感受到了那一份天地震動,他在這裡等了這麼久,也斬了不知道多少妖魔,月蒼等人卻還不現身,或許就是在等這一刻。
不過如果以爲這樣就能真靈同真身相合,再蓄勢而出就大錯特錯了。
計緣只是站在山巔,連看都不回看東北方,以平靜的聲音說出敕令之法,聲音纔出口,就化爲響徹天地的雷鳴,僅僅是雷聲的迴響中能聽出計緣的話音。
“敕封,黃興業爲無量山一嶽正神,速阻斷天地兩界。”
轟隆隆隆……
計緣的聲音在某些人耳中,甚至蓋過了此刻天地間的震動,從黑荒深處爲起點,無視了地域限制,剎那間傳遍天下,也傳到了無量山中。
此時此刻,屍九纔回到無量山沒多久,正被嵩侖嚴厲訓斥,但畢竟曾經師徒一場,斥責是斥責了,卻也沒有將屍九立刻趕走。
而一回到無量山,屍九的心就安定了下來,外界地動山搖,但在無量山這裡,只是能有所感應,但大地卻如此紮實,就好似那些天地震動都是錯覺。
被斥責甚至被狠狠拍打都無所謂,現在天地這麼亂,屍九能安穩躲在無量山就行了,他對着嵩侖不斷稱“是”,不斷悔過,但也觀察着無量山的情況,還看到了遠方峰頂盤坐的左無極和站如古鬆的金甲。
“呃,師父……那是計先生的護法神將吧,他邊上的武者是誰?氣息如此特殊!”
“住口,我不是你師父!”
嵩侖怒罵一句,回頭看了一眼靜坐着的左無極。
“那是武聖大人。”
‘武聖左無極?他怎麼會在無量山?他應該在兩荒前沿,或者應該在遊走天下掃蕩妖魔纔對!’
屍九心中驚愕,難道左無極貪生怕死?不能夠吧……
也是此刻,計緣的聲音傳入了無量山。
“敕封,黃興業爲無量山一嶽正神,速阻斷天地兩界。”
黃興業憑空浮現在無量山最高峰頂端,拱手對着天空躬身行禮。
“黃興業,領法旨!”
刷~
一道玄黃光芒從天界落下,穿過大海穿過無量山懸磁大陣,落到了黃興業身上,剎那間,黃興業身上神光大盛,金絲從光中浮現,最終化爲神光璀璨的金絲縷衣,頭頂神光匯聚,最終化出一頂高冠,手中也出現金章玉冊,整座無量山同黃興業徹底關聯在了一起。
“仲道友,秦神君,我等這就去隔斷兩界。”
“走!”“正在此刻!”
黃興業渾身法力和神光暴漲,瀰漫整片無量山,仲平休和秦子舟合力施法,直接斷去兩儀懸磁大陣。
這一剎那,整座無量山的重力大增,莫羽和黎豐全都覺得身上一沉,原本已經適應的重力,此刻又好似背上了十幾個大麻袋,差點就站不住趴下了。
但下一刻,兩界山居然拔地懸浮而起,下一個剎那直接消失在海中。
扶桑倒塌的位置,天地元氣已經變得暴虐,甚至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在荒域之中已經響起一聲聲亢奮的嘶吼,那些帶着死氣苟延殘喘的存在從荒古之中甦醒,它們都能感覺到那一股氣息,那一股掙脫枷鎖的氣息,一些兇獸甚至已經衝向遠方的光明。
這一刻,無量山憑空浮現在天上,將那一片光遮蔽,然後帶着無與倫比的威勢從天而落。
“轟——”
在扶桑樹砸破天地壁壘的震動過去不到一個時辰,再一次有震動從同一個地方傳向各方,這一次的震動並非天下各處可聞,但計緣能感受到,月蒼等人也能感受到。
同時,秦子舟站在無量山靠後位置,接引天界星光和玄黃之氣源源不斷流向無量山,仲平休和黃興業一起穩住山勢,無量山就好似隨着星光中的陰影不斷延伸,明明是一片山,卻好似一道密不透風的屏障,直接分斷了兩界,成爲名副其實的兩界山。
無量山那可怕的山勢化爲一片不可逾越的鐵壁,令最先衝到山下的兇獸和妖獸連山都接近不了,越是靠近阻力越大,最終根本碰不到兩界山就寸步難行,只能對着兩界山和那山那邊的光明不斷咆哮。
無量山上,仲平休、秦子舟、黃興業三人聚在一起,法眼看着荒域之中恐怖的氣息,哪怕早有準備也還是受到了震動。
“多虧了有無量山在,否則讓這些東西衝過來,後果不堪設想!”
“不錯,本來無量山或許還有些缺漏,但計先生早就佈置天界,以天下各方爲倒影星位,借天下地勢之力共鎮無量山,它們別說是到天地這一邊來,就是想上山都是癡心妄想!”
屍九和嵩侖就在不遠處的山頭,也能聽到三位高人的交談,這讓剛剛忐忑起來的屍九又放寬了心,雖然看似位置不太好,但無量山還是最安全的,只是他看向那邊的左無極,發現金甲倒是在眺望遠處,但左無極始終閉目盤坐在那邊,甚至連氣息也越來越弱,好似一個凡人,一個對外界一切都提不起反應的凡人。
“師父,武聖大人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左無極對於屍九來說,在年齡上僅僅是個連毛孩子都算不上的人,但此刻面對左無極,哪怕對方沒有絲毫氣勢,甚至如同凡人,卻讓屍九越發覺得敬畏,隱隱想起面對計緣的感覺。
嵩侖同樣面色嚴肅,他知道自己師父在內的三位高人雖然談笑風生,但也都在留意左無極。
“武聖大人,這是在蓄勢啊……”
……
黑荒深處,計緣依舊站在山巔,看着前方的大地和天空的盡頭,他摘下了錦囊,在小紙鶴想要鑽出來的時候,就輕輕把小紙鶴按了回去,再往後一拋,錦囊隨即電射而出,消失在天邊。
“如今還不現身?只要計某在一天,無量山就會永遠擋住兩界,僅憑那些死氣瀰漫的孽障是上不了山的,扶桑樹也沒有第二棵可以倒。”
計緣的聲音傳了出去,但這次並未用上什麼道音,也沒有傳遍各方。
一片陰影首先在計緣頭頂浮現,上空不知不覺間已經匯聚大量陰雲,隨後是南方的狂風,之後千里沼澤開始沸騰起來。
“月蒼,看來想要取回真身之後再和計緣鬥是沒法了!”
“計先生深謀遠慮,自然不可能料不到我等所想,本就是嘗試一下而已。”
“哈哈哈哈,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如今他已經並無多少玄黃之氣護身,又傷勢未愈,正是動手的時候。”
月蒼、猰貐、兇魔、相柳和犼,分別在天空和四方的遠處現身,不是假身,而是真靈氣息十足的身體,爲了此刻,爲了面對計緣,他們同樣會全力以赴沒有絲毫保留。
“計緣,你道行確實略勝我們一籌,但太過自負就是取死之道,我等早已經爲你準備了禮物!”
在相柳開口之後,兇魔冷笑一聲直接化爲陰影衝向計緣。
“中元四方凶煞大陣,只爲你計先生一人而起!”
“哈哈哈,可惜那些正道沒有一起衝來,否則一起殺了更好!”
“閒話少說,這樣已經足夠,啓陣!”
五大凶物聚陣而起,計緣卻好似站在山上無動於衷,雖然令五人也心有疑慮,但事到如今已經箭在弦上,絕對的力量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是虛的,計緣也不行。
扭曲的魔光妖氣直接將方圓千里化爲虛無,隔斷了外界天地,五人佈陣將計緣罩入其中,只是一瞬間,計緣甚至覺得呼吸都有些不暢,他以中和清正之氣立道,平常都是他的道壓過一切污濁,而此刻卻好似反了過來。
“終於可以出來了,看來他們真的不知道我在?”
隨着獬豸的聲音響起,畫卷飛出計緣的袖子,化爲一個豪俠大漢。
“獬豸?原來如此。”
“哈哈哈哈哈哈,原來是獬豸!”“嘿嘿嘿……”
月蒼等人忽然都大笑起來,原來計緣的依仗是獬豸,只可惜就算加上獬豸也翻不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