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陸千言這樣的女人,心直口快的性格其實計緣並不討厭,可他不討厭甚至很喜歡的人多了去了,教人仙法和與人爲友都有很大的不同,絕不是隨隨便便的事情。
陸千言這麼問,別說是計緣這,就是任何一個有道仙修面前都只能得到同一種答案,或許別人會留一些餘地,但計緣不會,這種性格的人還是一樣直來直往的好。
至於無道之輩,有能耐的基本也看不上女官,只會些粗淺手段在市井以法師自居的那種,則無法令女官驚豔,真打起來大概率還不是女官這種一流武林高手的對手。
聽到計緣開口就直截了當的拒絕,女官當然也失落了一下,不過她算是早有被拒絕心理準備,求仙哪有這麼容易的,只是沒想計先生連什麼要求都不說,直接說自己不收徒。
以女官的性子不可能死皮賴臉求個不停,她討厭別人矯情更不習慣自己矯情,所以只是捏了一下拳便不再多說,可如今得見世間有真正仙神,心中升起的火是沒那麼容易滅了。
到此刻慧同和尚才上前一步。
“善哉大明王佛,計先生於我大梁寺有大恩,更是與尊者以友相稱,大梁寺還未好好招待先生,吃頓齋飯再走可好?”
計緣看着慧同和尚這一副高僧深沉的模樣,卻總是會想到當年初見嚇他一跳的時候,以及前段時間吐槽訴苦的模樣,於是促狹一句。
“齋飯計某這段時間也吃夠了,我想吃肉了啊!”
在慧同明顯呆了一下的時候,計緣才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諸位大師勿怪,玩笑罷了,計某去也!”
笑聲中,計緣輕輕一躍,於十幾丈高處捲起清風,瞬間飛上天空,身形卻在其後好似逐漸化入風中,很快就消失淡化了。
“善哉,計先生真逍遙仙也!”
慧同和尚面帶笑容,朝着計緣離去的方向以佛禮作拜一下,而周圍包括大梁寺方丈在內的大梁寺僧人,也行同樣的佛禮。
其實計緣還真沒開玩笑,大梁寺的素菜雖然挺好吃,但突然說到想吃點葷的,這念頭就越來越重。
很多人也會遇上這種情況,本來吃什麼都無所謂,但突然想到了某個美食,就心心念念想不停了。
而且計緣身上的天劫之傷也不能忽視,雖然慢慢以靈氣和法力澆灌,隨着修煉也能緩緩恢復,但此種傷勢畢竟不是尋常之傷,還是得謹慎對待一些。
如今在計緣的念想中,最理想的就是去一趟通天江,老龍還欠着他不少龍涎香,多少應該會有些效果。
……
兩日後,大貞通天江畔的清晨正起着薄霧,計緣的身形不是從天上飛落,而是好似從霧氣中走出一樣,就這麼以霧凝形的出現在了江邊。
這一處江段正是通天江水府的入口附近,此刻江面上還有幾艘大船在行駛,因爲薄霧的關係顯得非常緩慢。
計緣掃了江面一眼,邊一步步踏入了水中。
入水沒多久計緣就知道老龍一準在家,附近水域的底部水流有一種極其輕微的頓挫感,間隔時間很長,不仔細體會也無法感覺到,其實這就是老龍在龍潭的呼吸引起的。
一到水府外,巡視的夜叉就發現了計緣,除了其中一個趕緊遊入水府深處,其他的都在水府禁制入口站定等候,長髮在水中游入浮動的飄帶。
等計緣到了近處,所有夜叉都握着兵器抱拳行禮。
“見過計先生!”
計緣淺淺回禮,腳踏水波走近幾步,看看水府內部詢問一句。
“你們龍君在吧?”
一名夜叉統領趕緊回答。
“龍君在龍潭休憩,已有夜叉前去告知先生到來的消息,計先生還請隨我入內休息等候!”
“好!”
計緣剛要踏入水府,突然想到了什麼,湊近邊上一個氣息熟悉的夜叉低聲吩咐了一句,後者則連連點頭。
隨後計緣才進入了水府,在夜叉統領的引領之下,很快就在水府內殿中坐下,邊上案几上頭還擺上了各種吃食,不乏大貞京都內有名的一些糕點。
計緣吃了幾塊包裹着氣泡的綠豆糕,隨口對着在一邊陪侍的夜叉問了一聲。
“應殿下和江神娘娘不在?”
若是這兩個在,這會早就出來見他了。
“回計先生的話,江神娘娘和應殿下……”
“哼,他們兩去了月秀島!”
夜叉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老龍的聲音就從後殿傳來,隨後其人排開水波緩緩踏步滑行至計緣近處,在接近的過程中已經拱手行禮。
“計先生,挺久不見!”
計緣放下手中的綠豆糕,站起來笑着回禮。
“應老先生好,一個人悠閒啊。”
老龍低哼了一聲,引了引手。
“計先生請坐!”
計緣當然知道月秀島是什麼地方,就是龍女和龍子在東海上爲龍母尋的一處安身所,看老龍似乎不想多提這方面,計緣就也不多提,坐下之後直接開門見山。
“應老先生,當年你我一場賭約可還作數啊?計某來要債了!”
“早準備好了!”
老龍也十分痛快,手一揮就在桌上變出兩個酒壺來,一個是白玉晶瑩的細嘴酒壺,一個是翡翠色澤的翠綠酒壺。
“給,兩個千鬥壺,算是兩件寶貝了,白的那個是豐兒給你準備的,他怕你來的時候他不在,就放我這了,裡頭是靈氣浸潤仙草爲輔所釀造的好酒,約有二十鬥,也算難得;至於翠綠的這個千鬥壺,自然是龍涎香,差不多有三鬥吧。”
計緣一聽面露喜色。
“三鬥啊,不少了,不少了!”
所謂以鬥計酒,差不多就是一斗四斤的量,三鬥足足有十二斤,這可是龍涎香,計緣原本想着能有個三四小壺就差不多了。
老龍瞥了一眼難得喜笑顏開的計緣,淡淡說了句。
“計先生喜歡就好。”
“自然是喜歡的,那計某就笑納了!”
計緣擡了擡袖子,兩個千鬥壺就自行飛入了他的袖中,隨後就站了起來。
“這點心也吃了,酒也拿了,那計某就告辭了!”
“啊?”
老龍愣了一下,立刻吹鬍子瞪眼得站起來。
“好你個計緣!你還真的只是來要債的?拿了酒就走,這麼匆忙,手談一局的時間都無?”
計緣面對老龍這種好友,哪怕對方是真龍,哪怕此刻對方看起來像是動怒,也已經毫無心理負擔,聽着這話還故意笑着攤攤手。
“不然呢?應老先生一直苦着張臉,我看也是不歡迎計某,還不如讓你自己個兒在這涼快着呢!”
老龍情緒緩和下來,搖了搖頭背手推了兩推。
“算了算了,隨你吧。”
“那行,既然隨我,那應老先生就同我一起走一趟吧,當初你我一同將秦子舟送至雲山觀,如今那裡將起大變化,也該領着你一起去瞧瞧。”
計緣也站起來,整了整衣冠邀請老龍,畢竟也看得出來對方悶在這心情算不上好。
“呵呵,就知道你還有話說,我也正悶得慌,走吧!”
老龍這才露出笑容,對着周圍夜叉吩咐幾句之後,就隨着計緣一起出了水府,剛走出水府禁制,在一衆夜叉行禮過後,其中一名越衆而出,手中還牽着一根細細的水藻。
“計先生,您要的魚!”
老龍瞅了瞅那夜叉的身後,原來這水藻穿從大魚的魚鰓進入又從口中穿出,這麼穿了三條起碼二三十斤重的大鱅魚。
“不錯不錯!”
見到這幾條魚,計緣心情就更好了一分,還記得當年在江面垂釣,也是這個夜叉掛的魚。
“嘿嘿,先生吩咐哪敢不用心,我遊遍附近水域,專門找了這幾條合適的魚,尤其是按照您的要求,找了的都是腦袋大的,就這三條,一半分量都在魚頭上。”
夜叉淺淺的提了一嘴過程,以示自己的努力。
計緣看看老龍,指着這名夜叉道。
“瞧瞧,什麼叫得力手下,這就是!”
說着,計緣從夜叉一臉受寵若驚的夜叉手中接過水藻繩子,袖口一甩就連着一片江水一起收入了袖中。
計緣的話也讓老龍多看了這名夜叉兩眼,還衝其微微點頭,隨後才和計緣一起遊江而去,很快消失在夜叉們的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