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修士口中的一聲“師父”純屬是下意識口快,但這距離已經足夠被計緣的耳朵聽到了,所以也引得計緣看了他一眼,但並未在意,而是繼續將心思放在眼前的大魚上。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大魚明明已經被計緣提出了水面,但劇烈甩動的尾巴依然牽連着大量海水,一道道流光環繞在大魚周圍,同時也牽連着海水,好似光與水粘着魚尾,死活就是提不上來,做着最後的抗爭。
周圍的一片海水除了水花四濺,竟然也有光暗變化的感覺,計緣一時不差,初次提竿居然沒徹底將魚提出水面,反而被它彈了回去。
“噗通……”
大魚再次竄入水中,一股大力順着魚竿傳來,讓計緣身子都前傾晃動一下,魚線在一瞬間放鬆,任由大魚拖着魚鉤往海底深處游去。
那邊踏着清風的修士雖然依舊很急,但這會卻不說話了,直覺告訴他,對面那名手持翠綠魚竿的青衫修士肯定能處理的了,說不準本就很瞭解這鏡海下的靈魚。
計緣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一直持竿遛魚,半個時辰紋絲不動,依舊一點點增加雷息,只要咬鉤了,就吐不出來了的。
“吞了這棗核還想跑?”
計緣笑了一聲手上運力張弛有度,翠綠的魚竿彎彎曲曲,蠶絲魚線上的法光在周圍流光的映襯下顯得十分隱晦,每一次微微亮起,就有雷霆氣息閃過。
這種電魚的方法讓原本充滿巨力的金色大魚的每一次掙扎,都雷聲大雨點小,再加上計緣手上魚竿的特性和自己的技巧,處理起大魚的扭動越來越得心應手舉重若輕。
而且有了之前那次的經驗,計緣這回處理起來更有章法了。
終於,在大魚又一次以尾部力量將自己彈回水面的一剎那,計緣突然加大力道,瞬間將魚竿拉成月牙狀,除了右手緊握魚竿,左手更是扣指在魚竿上輕輕一彈。
“咚~~”
清脆的響聲字計緣左手中指指尖和魚竿的接觸點上產生,一道明顯的波紋之光在魚竿身上震盪而起,緊接着這震動延展着魚竿一直延伸向魚線,一直到下方的大魚。
“呼啦啦……”
金色魚尾同下方鏡面海水的聯繫在這一瞬間斷開,計緣眼睛一亮,再次猛然甩竿,徹底將這條几尺長的金色大魚甩上天空。
隨後計緣快速將魚竿交到左手,右臂上揚向天一甩,一種大袖揚天的錯覺在旁觀者心中產生,下一個剎那,天空中的大魚已經被計緣收入袖中,徹底斷去了它於下方鏡海的牽連。
“計先生,魚呢?”
魏元生看着空空蕩蕩的魚竿疑惑着問,剛剛計緣動作太快,他有些沒看清,但似乎是被計先生一袖子收走了。
“在這呢。”
計緣右臂一擺,將金色大魚甩到了甲板上,同時還在其表面覆蓋了一層水膜。
“這,不是魚?不對,我是說,這不是普通的魚?”
魏元生好歹也步入了修行正軌,很快看出來這金色大魚的特殊之處,計緣聞言也點點頭,但他還說話,之前釣魚的那位踩着清風到達飛舟範圍,人還沒落甲板,聲音已經先傳來了。
“自然不是普通的魚,此魚乃鏡海獨有,喚作琉璃癸水金鱗鱘,雖是水精凝聚之物,卻力大無窮韌性十足,若在鏡海之中則力量生生不息,極爲難釣出水。”
計緣看向旁邊,那人趕緊拱手朝着計緣行禮。
“師父是有備而來啊,也不知用了什麼神通妙法,竟是不過半個時辰,就將這金鱗鱘釣出了水面,去年我釣到一尾,讓它拖着小舟在鏡海上游逛了九天十夜才終於與之鬥法得勝,得以將其拖出水面!”
說話間,這人還仔細看向計緣的魚竿,發現魚鉤上有一個奇怪的核,一股淡淡的香氣從中溢出。
“哦,琉璃癸水金鱗鱘啊,這名字好聽!”
魏元生在一邊點着頭,蹲下來仔細瞧着這條几尺長的大魚,發現這魚雖然整體上一動不動,但依然在張口閉口。
而計緣則是皺眉看着眼前之人,見其劍眉星目相貌堂正,無須無髻,穿着一身略顯寬鬆的藍色長袍,看着也算得體。
“這位道友,師父可不能亂叫。”
“我明白,師父當然不能亂叫,所以,我這不是亂叫!在下陸旻,乃是鏡玄海閣修士,願拜道友爲師!”
來人收斂笑容,十分鄭重地朝着計緣行了長揖大禮,不過這回計緣直接一步往旁邊跨出,閃了過去。
“你既是鏡玄海閣修士,隨便拜人爲師不犯忌諱?就是你師門同意,我計某人還不同意呢。”
那修士開心地笑了起來。
“那是你說的,不是我不拜你爲師,而是你不收我這個徒弟,可不要反悔!”
計緣好氣又好笑。
“放心吧,計某不反悔!”
陸旻明顯狠狠鬆了口氣,要真因爲這多了個師父,就太蠢了。
“那就好那就好,對了,敢問道友尊姓大名,可否說說是怎麼釣上來的呢?這魚本身就是水精,能借鏡海流光爲法,釣它只能等他精疲而不可能力盡的。”
計緣微微施禮。
“鄙人計緣,無門無派。”
隨後計緣指了指魚線道。
“計某用了雷法麻痹其身,令其無法聚靜海水靈之力,最後在彈竿引爆其身內雷氣,就把它釣上來了。”
“雷法?”
來人愣了一下。
“雷法對金鱗鱘魚是沒用的啊,反而會激起它的兇性,您用的什麼雷法?”
計緣不想解釋這麼多,隨口回了句。
“信不信由你。”
“信信信,釣魚這方面你夠資格做我師父,我自然信,嘿,不若道友將那種雷法傳我個皮毛,我也將如何煉化這癸水金鱗魚的法子告訴道友作爲交換如何?”
計緣確實對怎麼煉化這金鱗魚有那麼點興趣,但傳雷法的興趣就沒有了,而且比起煉化這金鱗迴歸癸水之精,計緣還有別的想法。
之前計緣遛魚也有一會了,早就有不少人關注,這會也都圍攏過來,也有人認得這魚。
“聽說鏡面之海下生有一種癸水之精,化作金鱗之魚,是極爲稀罕之物。”
“那就是這魚吧?”“八成是了!”
“鏡面海下面應該沒有正常的魚吧?”
“那也未必……”
旁人在邊上品頭論足,計緣則伸手抓住魚脣,將這條大魚提了起來,上下打量了一下,對着那鏡玄海閣的修士詢問一句。
“此魚釣於鏡海,算是鏡玄海閣之物吧,計某可需爲此支付一定資費?”
人家地頭釣起來看着就不凡的魚,怎麼也該問問,而不是直接拿走。
“哦,這倒不用,既然容許你釣了,哪有釣上來了就索要資費的道理,道友還是考慮一下我的建議,陸某向來說話算話,可是極有誠意的!”
計緣點點頭,但沒理會陸旻,而是帶着笑意對着邊上的魏元生道。
“今晚咱們有口福了。”
魏元生臉上的笑意才浮現出來,立刻被邊上的一聲大嗓門呼喝給嚇了回去。
“什麼!吃!?道友……不,師父!您能帶上我嗎?”
前半句還是驚愕至極,後半句話鋒一轉,立馬變得柔和以及充滿期待感了。
“這癸水金鱗魚拿來吃我可從沒見過,更不曾嘗過,讓我也嚐嚐唄?”
根本沒理會這人的打算,計緣提着魚就帶着魏元生大步離開,走向了飛舟內艙入口。
將這條魚煉化爲癸水之精或許纔是最大價值,不過計緣見這這魚就想到了當初的水精魚湯,那會的魚湯的味道至今念念不忘,這條這麼大,紅燒或者做成烤魚,肯定非常美味。
而如今的計緣,也有把握讓魚熟而不化,絕對能保持魚形,不至於化爲一口魚湯。
計緣不理別人,但架不住別人賴着不走,這飛舟是玄心府飛舟,地頭是鏡玄海閣的地頭,總不能將對方打走吧。
不得不說陸旻臉皮確實挺厚的,只是跟着不再多嘴,計緣和魏元生朝他看來的時候,也就報以微笑,但不管計緣再怎麼皺眉頭,魏元生的眼神再怎麼嫌棄,就是不走。
一路一直跟到了玉懷山客舍外,計緣和魏元生直接一步跨入,而跟在後頭的陸旻想進去的時候,先一步入內的魏元生眼疾手快,直接“砰”的一聲將院門關上。
這院門一關上,小院陣法也起了,陸旻就這麼被留在了院外。
“喂……計道友……那位小道友……別啊!計道友,我可以拜你爲師啊,讓我也嚐嚐啊!”
陸旻太瞭解自己了,換他釣到金鱗魚,先不說自己不能完全做主,就是可以,肯定也捨不得用來吃,但吃別人的就不心疼了,並且充滿期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