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丐見那邊塵埃落定,於是便向着計緣建議道。
“計先生,那邊也停手了,打了一架來發泄,加上有九峰山的人在,肯定也吵不起來,咱們也走吧,沒必要和他們照面了。”
還這麼說着呢,那邊的兩派人士和九峰山修士已經注意到了計緣和老乞丐。
本來兩人氣息不顯,在鬥法過程中狂風席捲電閃雷鳴,不容易被注意到,現在雲散天青,那邊一朵沒跟着一起散去的小小白雲就顯眼起來,再見到上頭站着兩個人,就很難不注意了。
“師叔祖!師叔祖!”
老乞丐還沒來得及駕雲離去,遠處已經有喊聲傳來,並且前後兩撥人駕馭着法器靠了過來。
乾元宗的一衆修士在領頭老者的帶領下,到了老乞丐和計緣的近側,拱手行禮道。
“乾元宗後輩,見過師叔祖!”
老乞丐側過身子沒承受這一禮,瞥了他們一眼後襬擺手道。
“哎呦,可別向我這個老乞丐行禮啊,乾元宗咱可高攀不起,你們準認人了,計先生你瞧瞧,他們這衣着光鮮的,穿得比你還漂亮,我老乞丐又是個什麼樣,準是認錯人了。”
乾元宗領頭的老者直起身來,看看老乞丐又看看計緣,面露苦笑道。
“師叔祖,這麼多年了,您老還耿耿於懷呢,師祖他……”
“別……別了別了,計先生,咱們走吧,早知道剛纔就該早點隱遁的。”
老乞丐一揮袖就轉身,心念一動之下準備駕雲離去,但卻發現雲頭不動,立刻看向計緣,發現計緣剛剛收起虛空比劃的手指,頓時知道是他動了手腳。
計緣微微一笑,看着老乞丐直白的承認。
“不錯,就是計某定住了雲頭,魯老先生原來是乾元宗的人啊?晚輩誠懇行禮,容他們說兩句再走吧。”
其實計緣根本不熟悉什麼乾元宗,而以前他老乞丐不說自己所屬的仙府宗門是搞神秘,這會看起來還有點故事。
“你使的什麼法子?”
老乞丐更詫異計緣用了什麼手段,剛纔計緣說是定住,但他也沒發現計緣的法力滲透法雲啊,運法用力掙了兩下,法雲重新迴歸了控制,看來計緣也就是阻了一下並不想一直阻礙。
這邊老乞丐故意不理乾元宗的人,也故意岔開話題,但沒什麼用。
“多謝這位道友勸阻師叔祖。”
乾元宗的先是向計緣道謝,隨後再次向老乞丐誠懇行禮。
“師叔祖,師祖雖然表面上不說,但其實心裡還是挺希望您能回山門的,這次您來了仙遊大會,不若結束之後就同我們一道回去吧,就算回山門看看也好啊!”
本以爲老乞丐不會給什麼好臉色,結果這會老乞丐卻突然轉過身來看着這老頭。
“等會,你剛剛怎麼說來着?”
乾元宗的這位老真人微微一愣,面上顯露欣喜。
“我是說,師祖表面上不說,但……”
“不是不是,前頭那句!”
“前頭?”
乾元宗的老真人皺眉想了想,猶豫着看向計緣。
“我向這位道友道謝來着。”
老乞丐“啪”的一下拍了拍手,看看一邊一臉莫名其妙的計緣又看看乾元宗的老真人。
“你叫我什麼?”
“師叔祖。”
“那叫他呢?”
“呃,道友?”
“嘿嘿,對嘛!”
老乞丐嬉笑一句,然後立刻一臉嚴肅地訓斥一句。
“沒大沒小的瞎亂叫!嘿嘿,計先生,不好意思,這些小輩把你的輩分給叫低了,你不會同他們一般見識吧?”
計緣愣了一下,面露笑意地搖搖頭,這老乞丐,真是個妙人,一個稱呼也能較真。
“哎,隨你高興好了,計某對稱謂並無什麼特別的想法,本就是修行同道,一聲道友無可厚非。”
“嗯,你們瞧瞧,這就是前輩的覺悟!”
老乞丐自覺佔了計緣的便宜,心情又好了不少,甭管計緣是真不在意還是假不在意,反正樂呵了。
心情一好,也樂得說兩句好話,至少說話不那麼衝了。
“行了,你們這羣小兔崽子,在這鬥法攪得天昏地暗的,不過也算有些長進,剛纔計先生誇讚你們和大風谷的修士御風神乎其技,分量可是很重了,早點回去吧,我和計先生先走一步。”
“哎師叔祖……”
乾元宗的修士下意識伸了伸手,但那朵法雲已經化爲一道遁光遠去,速度比御劍還快。
白雲上,計緣看看這老乞丐,嘴上對乾元宗修士冷言冷語,但實際上其實還是面冷心熱,對乾元宗依舊是關心的。
計緣覺得就算自己不在,這老乞丐也會來這邊海濱,說是看熱鬧,實際上肯定也存了對後輩的關心,怕鬥法過了火。
白雲飛了半天,計緣和老乞丐兩人在雲頭都沒說話,又過去一會,老乞丐才淡淡道。
“計先生可有話要問我?”
計緣卻並未看老乞丐,視線望着雲頭之下的景觀,雖然在計緣看來比較模糊,但他長久以來也有自己的一套辨別景物的方式,從規律性和匯聚的氣相着手,就算是在高空也能辨別個八九不離十。
此刻下方在雜像紛呈中也有更多火氣升騰,加上一些規律性和標誌性的景物,基本能判斷是人族聚居之地。
“下面是什麼國度?”
老乞丐看了計緣一眼,再望向下方,既然計緣都不提之前的事情,也樂得就此帶過,仔細辨別了一下才道。
“雖然我對這兒也不算很熟,但一些有點名氣的凡人國度還是知曉的,照地理位置來看,下方應當是大秀皇朝,北境恆洲南部有數的大皇朝。”
說到這老乞丐還怕計緣理解得不夠透徹,又補充一句。
“這可和雲洲的大貞不同,雖然民間百姓都差不多,但皇朝內部是有真正的修行之輩坐鎮的,皇朝高層更是同神道也隱有些聯繫,在人間皇朝中已經很了不得了。”
計緣恍然地點點頭。
“哦,原來這就是大秀皇朝!魯老先生可知如今大秀朝中的國師是誰?”
老叫花子嗤笑一聲。
“我也就這麼說了一句大秀算是了不得,但計先生你也別真把它當回事,如你我這般修爲,皇朝霸業再如何了得又能怎樣,朝中國師是誰我當然不知曉,也沒去知曉的必要啊。”
“也是,魯老先生且先自己回去吧,計某順道去個地方,去九峰洞天的路我認得,不會丟的。”
計緣留下這麼一句,隨後朝着雲外跨出一步,身體頓時緩緩往下飄去,在下飄十幾丈之後,腳下清風拂過,帶着計緣朝着下方一處城鎮的方向飛去。
“計先生要去做什麼?是不是隱秘之事?方便老乞丐跟着不?”
“要來就來。”
“那你剛纔直說就行了,還自己御風走幹嘛。”
老乞丐笑了一句,也趕緊跟上,不過他散去了白雲,同樣御風相隨。
計緣原本只是想去個就近的大城裡問點東西,但在御風下落的過程中,心頭靈臺隱隱一動,視線望向了稍遠方的荒野,念動之間已然改變風向,帶着自己和老乞丐一道飛向心中所感的方位。
老乞丐眉頭微微一皺,看看城池的方向又看看此刻前進的遠方,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但也不多說什麼。
不多時,計緣耳中已經能聽到一陣陣馬蹄聲,更是能看到遠方荒野揚起的塵土,顯然有不少騎手正在前行,而老乞丐這會也已經察覺到什麼。
坡子山外坡子林,足有兩百名騎手騎着高頭大馬正策馬狂奔,這些騎手個個精神抖擻鮮衣怒馬,着鑲着鐵環的皮甲,揹着弓箭挎着長槍,領頭的是一名着銀亮鎖鎧的武官。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噠噠噠……”
馬蹄聲如雷,踐踏大地帶起微微震動,將軍中氣十足的吼聲響徹整個隊伍之間。
“駕……駕……喝……全都跟上,別讓它們跑了!”
“你,帶人去右翼!你,到更前方佈置網陣!”
“領命!”“領命!”
衆騎分出兩路,從左右相繞。
武官望着前方“哼哼”冷笑一聲,從背後將自己的精緻大弓取下,又從馬匹一側的箭囊內抽出一根箭矢。
“想跑?門都沒有!”
武官以雙腿夾着馬腹保持平衡,雙手張弓如滿月,渾身真氣流動隱隱灌入箭矢,箭在弦上略一瞄準後微微向左,然後立即射出。
“着!”
“嘣~”“嗖……”
弓弦彈動的聲響和箭矢撕裂空氣的聲音同時響起,箭矢如流星般向前竄去,竟然帶着微微的光亮。
“啊——”
下一刻,前方百丈處一聲尖銳慘叫響起。
而這武官面色冷峻不變,另一支箭已經搭在弓弦上,彎弓滿月之後再次微微瞄向左側,隨後放箭射出。
“着!”
“嘣~”“嗖……”
“啊——”
不出意外,前頭又是一聲慘叫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