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土地公早已回了自己的小廟府內參悟妙法去了,而計緣也回了趙東亮家院內的偏房。
只是計緣並沒有直接睡覺,而是靜靜的坐在屋內桌前,桌上放置着青藤劍,雙眼微閉,念頭處於一種似醒非醒的狀態,觀想着意境中的巨大丹爐。
意境丹爐的爐身上,已經出現金水木火土五色,或幻或實的變化,丹爐中心更是重新化出陰陽二氣,同爐中原本的真火纏繞並且逐漸混爲一體,透出的火色光亮居然顯出一種奇異的內斂感,在醞釀的熾烈中混雜了從灰到褐到陰陽的變換。
意境丹爐中原本的真火在通明策中形容爲神意之火,黑白二氣一化陰火一化陽火,三者混合化一火力無窮。
這是計緣的一種直觀感受,甚至能隱約感覺到原本意境的丹爐真火這種“虛”境之火已然有了一種實質橋樑。
受上輩子記憶的影響,這變化讓計緣不免有些興奮,甚至在想着是否就是傳說中的“三昧真火”。
但上輩子雖然沒有查過三昧真火是什麼,可這輩子卻從通明策上看過類似昧火的描述,講得是人身內生四火,上昧心君火,中昧腎臣火,下昧氣海民火,最後一種就是玄昧神火,乃爐中真火。
不過通明策雖然有昧火的描述,卻無三昧真火這麼一說,四昧之火也是分開的,並且“真火”兩個字意義極重,除了關係到每個修仙之人身家性命的丹爐神火可以稱爲“真火”,其他真火所知甚少。
“但我這情況,稱一句三昧真火也夠格吧!”
計緣很是有些得意的喃喃自語一句,“昧”在此處意爲玄妙隱匿,黑白所化的“陰昧真火”和“陽昧真火”就是計緣下的另兩昧定義。
畢竟別人沒有的他有了,定按照火的特徵定個名不過分吧?好吧這麼想可能有些武斷,那換種想法,九成九分九的修仙之輩肯定是沒有的。
然後是那個“敕”字留下的影響,意境山河中隱約間一直有計緣自己淡淡的迴音,彷彿在提醒計緣那個字還在。
每當字音清晰的時刻,計緣就能在意境丹爐外隱約看到一層薄薄的玄黃氣環繞。
計緣明白,那一個字也同樣是自己今夜的重要機緣,甚至聞音會意,隱約領會了其神髓,而要想確認,眼前就有合適的機會可以一試。
想到這裡,計緣雙目睜開,直視桌上寶劍,以劍指按在劍尖。
就像是念隨心動身隨念動,計緣在這一刻劍指往青藤劍上一抹,自有一股一陣青綠氣機閃過,也有陰陽二色流轉,更有一小縷玄黃之氣自意境丹爐中涌出匯於指尖。
“敕令成靈!”
輕微的敕令聲才落下。
“嗡~~~~”
劍身上鐵鏽剎那間被震散,一柄三尺長劍居然自行懸浮起桌面兩寸,劍身輕鳴不斷寒光流轉。
青藤劍孕生的靈性直接化成劍靈,說一句“仙劍”絕對當之無愧,即便此刻計緣腦袋稍顯暈眩,可臉上難掩驚喜之色。
雖然肯定相差極遠,但這種感覺頗有種敕封的味道,至少計緣自我陶醉一番的時候很願意這麼想。
“滴答~”一聲,引得計緣低頭看去,發現桌上有一滴血,隨後感覺到眼鼻有些癢。
什麼情況?
計緣,伸手往臉上的鼻下眼角一摸,發現居然真的流血了,還好只是幾滴,這會已經止住了。
‘看來這敕令真不能隨便用,不過這次絕對不虧!’
計緣一揮手,幾滴血隨着牽引直接化入桌上燈油之中,自己則好似一個得到玩具的大孩子一樣細細撫摸青藤劍,引得此劍不時左右飛舞又不時顫動鋒鳴,其上隱有陰陽之像顯現,更會自行引納一絲絲靈氣。
在普通老百姓眼中,修仙之輩那種“仙人”用的東西都是“仙器”,但計緣這種半個內行人眼中,就如同通明策所言,“仙”之一字分量哪有這麼輕的,可青藤劍哪怕材質不過凡鐵,計緣卻敢這麼以仙劍稱呼。
“嘿嘿,今夜真是我的機緣之夜啊!”
這種揮之不去的淡淡興奮感中,計緣才入了牀榻酣睡,而青藤劍則靜伏於桌面不飛不震,好似除了沒鏽蝕痕跡之外與之前毫無不同。
。。。
清晨在整村的雞鳴聲中到來,趙家莊一片寧靜祥和,新婚之戶的喜慶意味也依然濃郁。
計緣今天起牀稍晚了一些,醒來的時候外頭鄉人勞作的聲音已經不少。
“吱呀~”一聲拉開門,趙東亮就像是一直等着一樣,趕忙出聲問好。
“計先生早!咱家煮了白米粥,還熱着呢!”
“好,謝謝了,趙小哥沒去田裡幫忙?”
“哈哈,我已經除草回來了。”
說着話的趙東亮已經找了個大碗去廚房幫計緣盛好了粥,夾了點小鹹菜在上頭後給計緣端了出來。
計緣也不客氣,端起來就吃,雖然起牀稍晚,但現在天熱,粥依然熱氣騰騰而且也不燙嘴,入口正好。
然後計緣就覺得即便是他,被趙東亮盯着吃粥還是有點尷尬的,尤其是當他坐在小凳上而後者蹲着的時候。
“趙小哥,你可知趙家莊土地公的事情?”
趙東亮眼前一亮,終於又話題可以和計先生套近乎了。
“這個我知道,我小時候聽莊裡老人講過,說咱趙家莊土地爺是有名諱的,名諱我就不敢提了,總之是莊上先祖,當年先祖活到了一百歲整,是縣裡有名的壽星,連縣老爺都來看過,現在莊內祠堂裡還留着牌匾呢,然後前人就起了祭奠的心思,一來二去就當土地公來拜了。”
“嗯,原來如此!”
沒什麼驚心動魄的故事,不過卻也符合常理。
儘管離土地小廟不遠,計緣卻沒有任何避諱的意思,這又不是說人壞話。
和趙東亮又聊了一陣,計緣算是盡力滿足趙東亮對於外界的好奇心,如他這種鄉人,若無意外的話,這輩子差不多也就是在趙家莊一代娶妻生子安穩生活了,其實也沒什麼不好。
待到吃完粥又歇了一會,計緣就和趙家人辭別了,趙東亮自告奮勇的幫計緣提傘拿行李送至村口,直到此刻才發現計先生一直輕飄飄託着的木盒居然這麼重。
離別時計緣其實很想送點什麼東西給趙東亮,可確實沒什麼合適的東西好送的,給錢太俗且給多給少都會變味,給武功秘籍則真的不合適,還可能招來禍事。
最後只能在告別後離開一段路時再停下,朝着村頭小廟方向微微拱手。
“勞煩土地公多加照應了!”
趙東亮在村頭位置望着原本計緣離去的身影突然回身作揖,嘴裡似乎唸叨着什麼,還以爲是朝着自己的,趕忙也姿勢不太準確的回禮。
只是又覺得先生朝向不太對,下意識轉頭望去,正好看到土地廟方向有一老者在看着自己面露微笑,揉了揉眼細看,廟還是廟,人卻沒有。
“哎呦娘呀,大白天的……!”
哆嗦一下,趙東亮趕忙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