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許彪是大意了。
他是要挑釁廖凱等人主動出手,達到將他們攆出校隊、甚至被學校開除的目的,但這並不等於他願意被人往死裡揍。
他上一次跟廖凱打過,知道廖凱的拳頭力量並不大,自己完全可以扛他個幾拳,待把廖凱先動手的罪名定死後,他再出手反擊……
哪曾想,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廖凱的上肢力量已經增大了幾倍不止,只一拳,就已經將他擊倒,讓他徹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許彪已經被送去市醫院搶救,屬於重度休克,至於被打成什麼樣,這個要等他醒來之後才能進一步鑑定。
但廖凱是真的惹出了大麻煩。
校內聚衆打架,學生打老師,把人打得昏死過去……這三條,單拎任何一條出來,他都會被學校重罰。
他現在被單獨隔離在學校的安保室裡。
按學校裡的說法,這是在保護他,要不是他未滿十六週歲,早就被抓到局子裡關起來了。當然,如果許彪的傷勢過重,真的被打出殘疾來,廖凱照樣得被抓。
廖凱現在居然還要爲許彪祈禱,祈禱那個畜生是真的扛揍。
不過,他並不後悔,使勁錘許彪的感覺,真特麼爽,真解恨,彷彿連他這十幾年人生的怨氣都順帶發泄出來了。
老二和劉棟等參與打架的人被關在隔壁,他們沒什麼大問題,只是這次事件的性質太過惡劣,他們需要配合調查,兩三個小時後,他們就被放了出去。
廖凱是被徹底地關進了小黑屋。
空蕩蕩的屋子裡,連把椅子都沒有,他只能坐在地上。窗戶倒是有一扇,但從外面用布簾遮住,陽光灑不進來,屋裡十分昏暗。
他被關在裡面,出不去,外面探視的人也不允許進來……
冬天,天黑得早。
還不到七點,南方的天空已是黑漆漆一片,直到這時候,他才被於成輝從安保室裡提了出來。
於成輝雖然平時也是板着一張臉,都沒有現在的臉色這般嚴肅。
劉棟、老二等人都站在他身後,也是一副悲慼的表情。
廖凱嚇得吐了吐舌頭。
他不敢跟於成輝開玩笑,便朝老二等人調侃道:“怎麼都哭喪着臉,這是幹嘛呢?兄弟今日光榮出獄,你們應該開心纔對。”
這種凝重的氛圍,顯然不適合開玩笑,也沒人迴應他。
廖凱自討了個沒趣,也想不出其他方法來調動大家的情緒,便也只有沉默不言。
這時候,於成輝發話了。他先是朝着身後幾人說道:“你們非要跟我來一起看他,現在人看到了,你們可以回去了吧。我單獨跟他還有話要說。”
廖凱聽說這幾人是專程來看他,也很感動,尤其是在他們也被關了這麼久的情況下。
他特意跑到老二身邊,拍了拍老二的肩膀,說:“回去後給我準備點吃的,我被關了大半天,肚子早就在造反啦。”
“你個吃貨……”老二忍不住就要罵出來,最後還是變成安慰的話,“你放心,哥幾個會一直等你。”
……
老二等人離開後,於成輝的臉色不但未好轉,反而更加陰沉。
“你是我教過的、最有天賦的球員,我不會允許你的籃球之路就這樣斷送的,絕對不允許。”於成輝的語氣很沉緩。
他這句話,更像是對自己說的,像是在對自己做一個承諾。
廖凱聽得心裡發毛,斷送籃球之路?……
他急忙問道:“教練,那畜生……哦,許彪,現在怎麼樣了?”
他居然要關心起許彪的傷勢來……唉!
這都叫什麼事!
沒辦法,誰叫許彪身上的傷是他打出來的,如果真打出個什麼好歹來,那可怎麼辦?
“半死不活吧,聽說還在做進一步的傷殘鑑定,鼻樑骨完全破碎,眉骨、顴骨、頸椎等幾處都有損傷。”
“哦……”廖凱現在的心情很複雜,許彪傷得輕了,他不甘心;但傷得重了,又會影響到他的前程……當然,他更多的是擔心自己的處境,“那……我,會受到什麼處罰?會影響我參賽嘛?”
“參!爲什麼不參賽,你不但要參加這次選拔賽,還有將來,越來越多的籃球賽。如果南陵五中容不下你,我帶你去其他學校。你不願意進學校也可以,我帶你進青年隊,還有民間那麼多業餘球隊和比賽……你要一直打下去。”於成輝顯得很激動,語速很快。
還能夠參賽,能夠繼續打球……聽到這裡,廖凱的心情才稍稍舒緩。
但同時,他又難受起來,他開始自責。
本來,他是做好了被批評的準備。他一時衝動做錯了事,辜負了於成輝的厚愛,所以,無論於成輝怎麼責備他、罵他,他都覺得是自己罪有應得,都會心甘情願地接受。
可他沒想到,於成輝一句譴責的話沒有,反而一再地鼓勵他……
廖凱低下了頭,朝着於成輝恭敬地鞠了一躬,懺悔道:“對不起,教練。”
於成輝也動情了,他撫摸着廖凱的頭髮,像撫摸着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看着他稚嫩的臉龐,像看着自己的過去和未來……,溫言說道:“你沒錯,許彪那種人,你打死他也沒有錯。只是,你太年輕了,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考慮好後果,一味的任性胡來是成了事情的,到頭來反而毀了自己。
“人要有勇氣,去擔起責任。
“但更要有理智,才能擔起責任。”
一字一句,廖凱都聽在心裡。他向於成輝保證:“以後我絕對不再任性。”
“好,知道就好。”於成輝又囑咐道,“好好打球,其他的都不重要。”
好好打球……
廖凱重重地點頭。
他明白,打好籃球纔是第一位的。
他也相信自己也能夠踐行對教練的承諾:打好籃球。
……
……
因爲昨天的打架事件,第二天一早,於成輝便帶着球員離開學校。
於成輝說到做到,他頂住壓力,繼續帶着廖凱隨隊參賽。
具體是怎麼做到的,廖凱等人都不知情。
於成輝當着校長和其他學校領導拍了桌子:“既然最終的處理辦法還沒有下來,廖凱便還是我籃球隊的一員,如果你們不允許我帶他參加比賽,我現在就辭去教練一職。”
他又跑到市公安局,以廖凱監護人的名義簽了保證書,如果廖凱擅自離開南陵市,或在比賽期間出現任何意外情況,他願意承擔所有法律後果。